‘怡然阁’里碧草幽幽,清风徐徐,对面房屋的窗框里,晚妤拿着书在里面踱来踱去,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另一头诗情从水榭处走进来,正好撞见,就道:“公主!‘蓬莱阁’陛下有请!”

    晚妤目光转了过来:“说什么事没?”

    “不清楚!”诗情随意道。

    “知道了!”晚妤抛下书卷,从墙上取下一条翠绿长帛,一披,也顾不上细理,便匆匆往‘蓬莱阁’去了,蓬莱阁门前,晚妤看见了公子轸,当时他侧着脸,高高的发簪,说不尽的冷傲,她跟他说话,他有些掩饰,就好像在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晚妤惊讶他的状态,也不逗他,就问:“听说陛下找我,你知道什么事吗?”他一直在这里,有些事他应该有所听闻,正所谓空穴不来风嘛。

    “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透?进去吧,进去也就知道了?”公子轸说。

    晚妤从正门进去,楚王披衣坐在床边看奏折,他看得很认真,偶尔会传来一阵咳嗽声,旁边赵邻在静侯着,晚妤悄步走进来,弯身行礼道:“给父王请安!”

    “过来啦!”楚王声音很随意,将手里折子合上道:“平身吧,自家人等,不必拘礼!”

    “是!”晚妤平身立起,下意识瞥楚王,楚王依旧在看奏折,他是认真的,认真的好像她并不存在一样,不得不感叹他的勤奋,晚妤原地不动,心里有些不安:“陛下一般极少召见,想必今儿有什么要事吧!”

    “没有!不过想跟你闲聊聊罢了!”楚王合上奏折,开始看她了:“晚妤啊,你来楚国也有些日子了,你觉得为王待你怎样?有没有刻薄待你?”

    “没有,父王对小辈无微不至,大公无私!”为了大家和睦,晚妤捡好听的说了,然在她心里却有另外一个想法,这个楚王太尖锐了,总让人不自在。

    “既然如此,那本王的话你也是听的?对吗?”

    晚妤默认点头。

    楚王开门见山道:“我希望你离轸儿远一点,从此别再理他!”

    “为什么?难道三哥惹您不开心了吗?还是--”还是别的?

    “没有,他近来表现很优秀!”楚王说道,发觉晚妤表情黯然,就道:“只是你们都大了,整天混在一起难免让人不自在!若是传出什么败坏风俗的事来不好!”

    “这个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楚王不忌讳,将上次的事情跟她谈了:“你没来之前,本王与轸儿谈了,他把你们之间的事坦白了,他说你们两厢情谊,早就不分彼此了,本王听了很奇怪,也许是本王疏忽,竟然从没注意过!”说到这里,楚王不免自嘲一番,为自己的疏忽而愧疚,愧疚过后是深深地疑问:“你怎么可以跟他在一起?你是本王的义女,你们是名义上的兄妹?你们这样公然交往,让本王脸面往哪里撂?”

    晚妤这才明白进门时公子轸反常的表情,原来他摊牌了,天啊,他居然摊牌了,在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她感动,真的好感动,她感动他的坦诚,感动他的不屑一顾,然而现在坦白不是好时机,这关系到他的未来。

    “为什么不说话?”

    “您让我说什么?旷世绝恋?真爱无敌?还是肺腑之言?我办不到,真的,我办不到像十妹那样没心没肺,呼吁爱歌,我只知道我中意他,我愿嫁他为妻!一生一世!”晚妤不喜欢□裸的表达自己的*,如果喜欢,嫁给他便是,说一大些情啊爱啊,有失体统不说,还会惹得陛下不开心。

    “哼!嫁他,那越王怎么办?”

    “改天我会慢慢告诉他,相信他会理解的,他若肯放手,我定然会重谢他的!”

    楚王白了她一眼,冷哼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来的规矩岂容你破坏?先不说你们不合适,就算你们合适又怎样?你凭什么认为自己配得上轸儿?轸儿可我本王的得力助手!轸儿的女人必须是他国和亲的正牌公主!你做得到吗?”

    “是,我做不到,我永远都做不到,我的出生就预示着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正牌的公主,即便是现在,可是父王,你也曾年轻过,你也曾爱恋过,你应该能理解我现在的痛苦不是吗?爱情如此简单,何必那么复杂?我们相互有情,一个眉眼就知道对方的心思,这就够了,我们之间很纯粹,我也不求什么,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没有名分我也不在乎!”

    “说什么不求名分,出了问题你担当得起吗?”

    “我愿意忍受一切责罚!”

    楚王是个重视规矩的人,一冷脸道:“晚了,你已经许配给了越王!过段日子就等着他来迎娶吧!”

    “没有缓和的余地吗?”

    “没有!”

    楚王的话像冷冰一样敲在晚妤的心上,她彷徨道:“我懂了,我终于懂了,你这是想把我们分开,让我们永远都凑不到一起,是不是?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你还不在乎轸的感受吗?他是您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让他难过?你是他的父王啊,虎毒终究不食子,这是古来就有的话,你怎么可以,怎么忍心?”

    “不要含凄带楚,越王你嫁定了,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本王最起码的底线!本王不可能为轸得罪越王!”

    “我懂了!我懂了!我知道怎么办了!”晚妤流着泪,抬眼,只见公子轸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两人互看着,直到楚王看向他们,公子轸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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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妤眼神迷茫从‘蓬莱阁’出来,整个人宛如傀儡般,她心情严重忧郁,说不出什么原因,她有种错觉,明明身体在走动,却感到灵魂在飘荡,她想她是绝望了。

    外面的天阴阴的,正如她心底的阴霾世界,她一步一步的走着,走到拐弯处,公子轸忽然从伸臂拦住了她,晚妤一顿,抬起睫毛看他,那一眼,盛满了太多的凄伤,仿佛几生几世没见了。

    “告诉我,父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冷漠的声音变得很低沉,还夹杂着落寞,这是之前所没有的,令人看着都心痛。

    “我不知道!”晚妤不想理会他,想走。

    公子轸冷漠抓起她的手:“什么叫‘不知道?这是在打发我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

    “晚妤!”公子轸有些受了打击,“虽然我很冷,但我不傻,你有事瞒着我,我怎么会看不出来?父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们不合适?他又拿我们身份说事了对不对?告诉我,我去跟父王说理去!”

    “既然你都听见了,何必再来问我?”

    “我果然说对了!”公子轸一拉晚妤,说了声’走‘,道:“我们去找父王,然后求他替我们做主,他若不同意,这个宫从今以后不待便是,走!”

    晚妤眉头一皱,将手一推:“不要在自作多情了,你凭什么去求情?我说过要嫁你吗?”

    “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晚妤不知怎么说,索性让他死心说:“是,你说对了,你已经成了我的过去!咱们根本就不合适。”

    “理由?”公子轸问。

    “我喜欢上别人了!”

    “谁?”

    “越王!”

    公子轸苦笑一声,像是听到笑话般:“怎么可能,你不是想杀他吗?怎么会喜欢他?”

    “是,过去我是恨他,不过后来我发现他有呼风唤雨的权利,所以就慢慢喜欢上他了!这些是你不能给我的!”

    “不可能,我不信,你不可能喜欢别人的!你说过愿意跟我一辈子,可现在丢下我一个算什么?”

    “人是会变的,我也一样,以前那个晚妤已经死了,现在站在面前的是个只爱权利的女人,不错,我爱权利!你能给我吗?你给得起我吗?”

    公子轸摇着头,完全不愿相信这一切,心被彻底揉碎了,他扶住疼痛胸口:“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以为我心有灵犀,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可我错了,我一点都不了解你,直到现在也一样,我好难过,我那么在乎你,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要不要把我的胸口划开,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心脏到底还跳不跳?”

    晚妤也很难过,但为了断绝后患,便装作漠不关心。

    公子轸被她的冷漠所折服,也深深探身平静道:“我知道结果了,原来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知道最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晚妤走了,留下公子轸一个人远远看着她,直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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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秋阁’里灯笼高挂,一片红红的,一群奴才婢女们出出进进,忙的不亦乐乎。

    高台上,公子轸站在上面遥望着,天空下着瓢泼大雨,打湿了他的头发、眼睛、衣服,他手握栏杆,一动不动立在雨中,雨越下越大了,渐渐的看不清远处的风景,他不死心,依旧拼命的望着。这时小锯子打着伞走过来,劝道:“爷!回去吧,你这已经站了三个时辰了,大家都在到处找你呢!”

    公子轸静静的站着不说话。

    “爷!”小锯子又喊了一声,公子轸还是没有表情,小锯子自知他的心事,也听说晚妤与越王的婚事,就道:“主子,不是奴婢说话难听,晚公主既然已经许配人家,爷还是得看开点才是,这样作践自己实在不妥!晚公主定然也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立刻迎来公子轸一个犀利的眼神,小锯子无趣,只得低下了头,这时又有个小厮过来道:“三公子,您的信!”

    公子轸满不在乎道:“放在书房桌上就好,拿在这里做什么?”以往不都是放在书房的吗?这会子怎么又不放了?

    “这封比较特殊,据说是赵将军亲笔所写,还说一定要交到公子手上!”

    公子轸接过了信件,轻轻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封血书,他立即一合,整个人脸色都变了道:“走,天牢一趟!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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