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家族没落原来,张光富遇见了饿死鬼,因为是在白天,饿死鬼不能把他怎么样的,确切的说,这只鬼是我曾祖爷爷施法遣来的,他只是想让张光富知道学艺道人的法术,并且让他日后能够尊重别人,简单的挫了他的锐气。鬼能够闻到鬼的气息,因为张光富先前身上沾了鬼气,所以后来水塘里的水鬼才会找到他。

    这河里有一只厉鬼,传说是多年前的一个妇人,守了寡,不守妇道,最后被族人装了猪笼,沉于河中。冤魂久久不能散去,灵魂出不了窍,她只能常年累月厮守河中,阴间的差使找不到他的灵魂,也就不了了之。这只鬼转不了世,也就无法重新投胎做人。终于她闻到了鬼的气息,激发了她的鬼力,她要为自己找一个替身,才能重新回到地狱报道,早日轮回到人间。

    张光富自此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廋了好大一圈,他得病的原因,一是因为惊吓过度,富家子弟哪里经历过这等怪事,心里承受不起。二是在他的看护下,自己的亲侄子小宝死于非命,良心上受到谴责,像一个吸食了大烟的人士,惶惶不可终日。

    时间到了1933年,中国工农红军创建川陕革命根据地,路过旺苍,张光富报名参军了,他想到远离家乡,实现抱负。他始终认为小宝的死是他的过失造成的,离开家也是在为自己的过失赎罪。或许他的离开时最好自我解脱的办法。

    红军是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就连过路的时候,都没有到老百姓家里找一口水喝,就连张德才都认为,天底下要有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队伍。他先前听说队伍要来,只怕是烧杀抢掠,早早的挖了地窖,把他的银子藏了起来。红军师人民的队伍,不是乌合之众的土匪。

    第二年,又听说队伍要来,他早就没有顾虑,家里的粮食和银子统统都在大柜子里锁着。

    不想这是一支吃了败仗的刮命党,当时只是听说叫这个名字,没有人细问,他们来到村里以后,先是挨家挨户的搜集粮食,然后捕杀老百姓的鸡,宰杀可以上案的猪。后来,这群人看见张家气势磅礴的四合院,就直奔张家去了。为首的长官歪斜的带着帽子,衣服领口的风扣解开着,腰间别了把手枪,手执马鞭。他一脚踢开张家四合院的大门。张德才笑脸相迎上去,问道:“长官,是不是我儿子的部队又打回来了?”

    为首的长官没有理会他,跟在长官后面一个像是副官的人回答:“你儿子那个部队?”

    “红军.”张德才回答说。

    副官说:“红军我们不认识,赶紧把你的房间腾出来,我们长官要住在这里,让你那些手下的人也搬出去,我们有很多人要住这里。”

    张德才说:“凭什么啊,这里可是我家。”

    话还没有落口,张德才的后脑勺已经不一支枪顶住了,并听到那人说话了:“老东西,让你搬你就搬,哪里那么多废话,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即使张德才不搬,家里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出了家门。

    这伙人在张家吃住了两天,把张德才一家大小人等赶到牛棚里住去了。两天后,他们获得准确情报,说有一支正规军马上就要赶到这里了,于是他们草草收拾,即刻出发,临走的时候,带走了张德才家的部分粮食和全部银子。在这两天时间里,张德才作为房子的主人,也没有允许踏进屋子半步。等到刮命党走了之后,张德才才疾步来到放置银子的屋里,柜子空空如也,那里还有银子。这些银子可是张德才全部家当。于是他向着部队前进的方向追了去,四子张光贵见到了,忙问:“爹,你要去哪里?”

    张德才回答说:“快去追那伙土匪,抢走了我们家的全部银子。”

    张光贵听得后,骂了句:“狗日的。”顺手在牛棚里*起一根扁担,跟着张德才后面追去了张德才边追边喊:“长官啊,不能全带走了,你可得给我留下一点啊。”,前面的部队哪里听得,只顾前行。张德才喘着粗气追到的时候,张光贵早就到了,抡起扁担便要动手,断后的几个士兵端着枪,枪口正对着他,并慢步向后退去。张光贵知道枪的厉害,不敢动手,但是一想到自己家的银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抢走了,心有不甘。思前想后,他还是举起扁担向一个士兵砸去,几个士兵端的枪,枪口前方上了刺刀,只见那个士兵挡住了张光贵的进攻,其余几人见了,纷纷端枪刺了过来,刺在张光富的身体上,又连续刺了几刀。张光富最后倒地身亡。

    张德才看在眼里,身子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他却没有一点可以让他起死回生的办法,他想到自己已经够恶了,没想到这些人更恶,看着儿子的死,他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按照我曾祖爷爷的说法,人死后的第七天,灵魂还要回一次家,张光贵的头七,据张德才说,他没有回来,只是夜里听得堂屋里有动静,跑去看时,是家里的猫打翻了香油碗。

    张德才此后开始大量喝酒,往往就喝醉倒在了路上。后来他又做过一个梦,梦见张光富回来了,但是和他告别的,张光富告诉他,自己已经牺牲在战场上了,就是放心不下家里二老,所以在回来看看。张德才从梦中醒来,第一念头不是想到张光富已经死了,而是想到他要绝后了,张家已经没有根了,张光华的媳妇只会生女儿,难道那地仙给我看了绝户坟。

    于是他连夜来找我曾祖爷爷,曾祖爷爷说:“绝户坟的脉相我到没有看出来,只是这关地不大富大贵,就会家道中落,倒不至于绝户。”

    张德才问:“那有没有补救的办法呢?”

    曾祖爷爷说:“你去坟的上方栽一棵柳树,就能把住地脉.”

    张德才按照我曾祖爷爷说的方法去种了一棵柳树。在六十岁的时候,他的老婆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就是张明的父亲,叫张光宝。但他老婆生张光宝的时候难产,死了。

    张德才虽然被抢走了银子和粮食,但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廋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家的良田依旧存在,依然可以收地租。他一个人带着小儿子张光宝过,并且和张光华分了家,两套四合院,各自居住。张德才心里恨张光华,张家最为当地有头有脸的大户,居然没有个只传到儿子辈,下面就不发芽了。张光宝年纪又还小。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时间推移到全中国解放,张德才家的土地爷被分了,自家留下了几亩贫瘠的土地,原先他请的那些长工也分了土地,各自回家种地了。所幸张德才在解放之前给自己留了一手,他把后来收租子攒下来的银子转移了,没有放在家里,没有人知道他把这些银子放到哪里了。

    后来,张德才自己的土地也自己耕种,偶尔也花钱请人,但那都是要给现钱的。

    在文化大革命的浪潮中,张德才以富农地主的身份,被一群人带上了高帽子,双手五花大绑,先是在自家的院子里,被扶到大板凳上,一个文书宣读张德才的恶行,后被拖去游行。房子被没收,存粮全部上缴。在惨无人道的批斗中,被打得屎尿直流,险些丧命,好在张光宝中年得了一个儿子,多少沾了点喜气,他在心里高兴,张家后继有人。死又何妨。

    张德才死的时候,没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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