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朗在看到周恪初的一瞬间,只看见脸上有些懊悔的神情。别墅门前的车道,两辆车距离是那样近。霍明朗愣了愣,就听见周恪初问她:“你来这里找谁?”

    她下意识便不想说话,一时冲动过去之后,便要承认周唯一已经有后妈这个事实。霍明朗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只摇了摇头便要关窗户。

    周恪初见她这幅厌烦的模样,顿时气得恶向胆边生。一下子从车上下来,霍明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周恪初敲着她车窗,似笑非笑地说:“霍医生,难道对我余情未了?”

    想起她连性冷淡这种事都跟沈溥说,转了一个小时才摁下去的火又一下“蹭”就上来了。

    这下好了,他见霍明朗脸色淡淡的模样,立刻口不择言地讥讽:“霍医生原来还是个性冷淡?是沈溥满足不了你,以前跟我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问题?呵。”

    这句话一出,霍明朗的脸色成功沉了下来。她从来不是受气的主,立刻熄火拔钥匙,动作一气呵成。只不过一瞬间,她立马就从车上下来了。

    霍明朗虽然比周恪初矮了一个头,可是这会儿她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句话不说,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周恪初自知失言,心中微微懊悔。可又见她这幅气势凌然的模样,胸中闷气不知为何全都堵在喉咙口,他也不说话。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霍明朗只是微微哼了一声。足足过了要有三分钟的时间,周恪初捏了捏眉间,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他终于道歉,时至今日,即便再争锋相对,对于他,只剩下了心累。

    霍明朗突然转过了身,打开了车门,一下子又坐上了车。周恪初站在她车旁,听到她低低的声音传来。

    “一一今天在学校跟别人打架了。”

    说完之后,她车子一下子就开了出去。周恪初只能看到她扬长而去的车尾翻滚出来的尘土。

    周恪初刚回了家,家里的阿姨就连忙告诉他:“先生,一一今天回来就进了房间,还没出来过。”

    “知道了,我去看看。”周恪初点点头,上了二楼拐角的房间,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应,周恪初又再敲了几下:“一一,爸爸进来了。”

    周唯一的声音立刻传出来:“你不要进来!哼!”

    又犯倔脾气了。周恪初皱了皱眉头,转了转门才发现这孩子从里面反锁了。周恪初想起霍明朗的话,于是又问道:“你今天跟同学打架了,是不是?”

    “我不想跟你讲话。”

    周恪初想了想又道:“霍阿姨让我来看你,她都知道你在学校打架了。”

    过了几秒钟,里面传来了“咚咚咚”的走路声,一会儿,门锁就被开了,周唯一说道:“自己进来。”

    周恪初进了房间,看到周唯一在写作业,只是秀气的眉毛边已经破相。

    “关于打架这件事,爸爸是怎么说的,周唯一?”

    “能够用智力解决的事不用武力解决,必须要用武力解决的事就一定要赢。”

    “你还记得啊,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打架?是非得要用武力解决的事情么?”

    周唯一听到他爸爸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反应,还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写写弄弄,好像是在做一道数学题。

    周恪初皱了皱眉头:“周唯一,我在跟你说话。”

    小朋友还是没有反应,一直在草稿纸上划啊划。

    周恪初一下子就站上前,抽掉了周唯一面前的纸张,再看见上面只是几笔乱七八糟的字时,又道:“说吧,我从来教过你逃避问题。”

    周唯一一下子就扔了手中的铅笔,小身子一转,两只大眼睛里都是聚起的雾气,他哽咽着说:“为什么!因为我没有妈妈!谁让他说我没有妈妈的!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怎么可能没有妈妈!我就是要打他!”

    周恪初愣了愣,轻轻笑了笑:“你当然有妈妈了。”

    “可我要自己的亲妈妈,我不要陆阿姨做我妈妈。”

    “好。”周恪初低低一叹:“陆阿姨出国了,她跟爸爸分手了,所以她也可能成为你妈妈了。”

    这个消息,周唯一没有消化好,泪珠还在眼珠里打转,就惊道:“真的么?!爸爸,那你是又要开始追我妈妈了么?!嗯?!是吧?是吧?”

    小朋友现在连霍阿姨也不叫了,直接叫妈妈了。周恪初摸了摸他的头,问道:“爸爸对你不好么?非得要妈妈?”

    “可是所有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的,就连以前和我一样没妈妈的盛泱,她的妈妈今年也回家了。”

    周唯一抹了抹眼泪,可怜兮兮地说:“爸爸,我不想成为只有爸爸的小孩。”

    周恪初又摸了摸他的头,良久才说道:“好。你快点写作业吧,待会儿爸爸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吃。”

    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唯一没有吃上他爸爸亲手做的糖醋排骨,因为他很久没见到的奶奶突然来了。

    周恪初的母亲是沪上暴发户的女儿,周恪初的外祖父在海外淘金的第一波中发了一笔横财。然后千方百计把女儿嫁入了当时在官场上并不是非常顺的周家。

    几十年过去了,周父成了一名京官,而周母因为无法忍受北方干燥的天气便一直住在了离布桑很近的娘家申城。

    周唯一连一块糖醋排骨都没有吃上,就被他爸爸打发到楼上写他在就写完的作业了。

    他低头叫了一声奶奶之后就立马溜了。这样年纪的孩子已经认清楚谁喜欢谁是能撒娇的对象,在他奶奶面前,周唯一知道他不是受喜欢的那一个。

    七年前,周恪初在当了爸爸之后,就跟家里闹翻。后来日子久了,周母对于周唯一这个私生子的态度才稍稍软化,把小朋友入了族谱,过年的时候也会派人来把孩子接回老家过年。

    周恪初自从过年来也有大半年没见周母了。他知道周母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直言道:“妈,你有什么事?”

    周母吩咐随行的阿姨给她泡茶,这边叮嘱那边叮嘱,泡茶的水都要进口的。周恪初看得烦不胜烦,敲了敲桌子:“您有事就说吧。”

    “咳咳。”周母清了清嗓子:“恪初啊,听说你跟那位陆小姐分手了?”

    “呵呵,您又要说我分手分得好吧?”

    周母瞪了他一眼:“不是妈妈说你,恪初,这陆小姐比你还要大三岁,家里父母小妹都死光了,更不必说她跟你那小叔乱七八糟的关系。这种人,怎么能做你太太?做你女朋友也是你昏了头。”

    周恪初紧了紧拳头:“那您的意思呢?”

    “我看。”周母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又道:“恪初,你可还有个未婚妻,你别忘了。”

    “未婚妻?”周恪初笑了笑:“我离家出走那一天,您不就说了,周家的一切东西都不是我的。那这个商业联姻的未婚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周母重重搁下了茶杯:“小孙家境优渥,也是从伦敦回来的留学生,跟你般配至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人小姑娘为了等你,现在还没结婚,你这些年脑子发昏就算了。可现在,你不也看清楚分手了么?”

    还没等周恪初开口,周母又说道:“你年纪也大了,该收收心了,小孙也不嫌弃你有个孩子,我觉得你们过两天就可以见面谈谈什么时候结婚合适。当然,恪初,只要你愿意回来结婚,爸爸妈妈的东西,还是你的。”

    这些年下来,周恪初想,他母亲的功力见长,这套说辞,真是威逼利诱,让人“叫好”。

    周恪初又笑了笑:“这么多年了,孙灯还真是痴情啊。”

    “你知道就好。”

    “呵,可是怎么办?她想做我儿子后妈,我儿子还不想要后妈。”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孩子参与什么意见?”

    周恪初往后一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还是七年前那句话,妈,你跟爸不幸福,就不要嫉妒我幸福。”

    周母一听这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茶水“噗”一下尽数泼到了周恪初脸上,她脸色大变:“我今天就要泼醒你这个逆子!”

    滚烫的茶水朝周恪初劈头盖脸袭来,他动都没动,脸上的皮肤一下子就全部通红,他还是没有动。

    “幸福?!周恪初,你看清楚!七年了!你儿子还是没有妈!人家还是不要你跟你儿子。你这叫什么幸福!”

    周恪初也站了起来,伸手就抹去了脸上的茶叶,朝着周母身边的阿姨道:“琴姨,麻烦你把我妈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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