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咎得胜之后,一下擂台就急匆匆向易天行等人告辞。

    易天行早已从宁无咎那里得知言九天的兵马被黔、豫、灵三州官兵围剿,应对得十分艰辛,像宁无咎这样的高手对于言九天来说,早一刻回去,便能早分担一份压力,所以也不挽留,只是送了一些药物、银票过去,聊表心意。

    宁无咎也不矫情,从易天行手中接过包裹,对着众人一拱手,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接下来几场比武,易天行与接钟鼎双方都比较谨慎,派出的人手都不是自己一方最顶尖的高手,打来打去,互有胜负。

    雄魂对上混元牌李正,他虽是仆人出身,但是深得古家武功真传,一手五丁掌法刚猛绝伦,每一招都如开山巨斧,与李正以硬碰硬,打得十分激烈,最后一掌将李正击落擂台,胜了一场。

    雄魄却未能继续连胜之势,接钟鼎针对性的派出飞花手田成勇,他的内力虽然深厚、掌法虽然凌厉,但是田成勇精于暗器、轻功,根本不与他短兵相接,保持着距离朝着他发放梅花镖,让他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有力难施,久战之下,被田成勇一镖打在右肩,败了一场。

    紧接着阴月英指使北湘七寇十八寨中武功最为强横的独行大盗北宫望云上台邀战,按照他的想法,易天行一方没有出场的顶尖高手已经所剩不多,一直提防着的古梦崖又未赶来,北宫望云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只要不遇到特别厉害的对手,基本可以处于不败之地,正好让他给北湘绿林挣点面子,谁知邵千川存着早点上台早点完事的心态上去迎战,他的魔教功法阴损歹毒,完全无视北宫望云坚逾精钢的皮肤,直接将真气侵入对方经脉,两三下就把北宫望云打得口吐鲜血,险些丧命。

    鲜于冲上台却被杨真真盯上,二人重拾前些天未完之战,鲜于冲人虽勇猛,但是枪法终究还是较杨真真差了一筹,而且杨真真见识过他的勇悍无畏,对他同归于尽的打法早有防备,最后没有悬念的被杨真真一枪挑落擂台,不过杨真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对他手下留情,击败鲜于冲的时候用了个花招,以枪杆架着鲜于冲的腋窝将其挑飞,并未对他造成伤害。

    在湘州诸人的欢呼声中,董擎天骑着一匹斑纹宛如流云的独角怪马,纵马一跃,稳稳落在擂台上面,引吭长嘶,声如战鼓,将手中盘龙棍朝着柏九皋一指,洪声喝道:“小子,当日庄前你当众杀人,好生嚣张,现在可敢与我一战?”

    易天行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这个董擎天样貌看似忠厚耿直,其实心机深沉,当是柏九皋出手时被他看出底细,想要仗着坐骑之利赢过一场。在易天行眼中,柏九皋本领只算一般,但是他精通御马之术,只要人在马上,便能超常发挥,借助马匹之力击杀比他本人武功更高的强敌,正常来说,董擎天与之相斗,并无什么优势,但是董擎天明显有备而来,他的坐骑不是寻常马匹,而是类似驳马之属的异种,看起来是马,实际上是一匹生食虎豹的猛兽。

    柏九皋冷笑一声,喃喃念道:“形如马、声如鼓、蹄如爪、牙如锯,白身黑尾,体有云纹,头生独角,好一匹云纹驳。”

    董擎天嘿嘿一笑:“你倒是识货。怎么,不敢上台应战了?”

    柏九皋还未开口,易天行便传音给夏玉英:“柏兄有没有把握?没有把握就不要上去,此人如此激将,当是心存杀意,胜了还好,败了恐有性命之忧。”

    夏玉英哼了一声,眼色满是不善,密语回复道:“放心,跳梁小丑,也敢前来找死。”说罢扬声叫道:“九皋!去会会他!”

    柏九皋大声应道:“末将遵命!”一脸斗志昂扬的对着董擎天笑道:“记住杀你的人名叫柏九皋。”

    董擎天哈哈大笑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记住杀你的人乃是董擎天。”

    柏九皋撇了撇嘴:“拾人牙慧。”说着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竟然毫不蓄力,径自腾空而起,跃向擂台。

    董擎天一等柏九皋胯下战马四蹄及地,便大吼一声,抡起长棍冲杀过来。

    彭博见状忍不住怒骂道:“无耻!”

    呼延鼍随即反讥道:“战阵之上,无所不用其极,能占先手却坐失良机,哪不是**么?”

    台下的争吵声中,柏九皋俯下身子,在座下战马耳边低声喝道:“冲!”.

    柏九皋的坐骑仿佛能够听懂他的话语,四蹄同时用力,箭一般射了出去,让台下诸人看得目瞪口呆:“我靠!马也能施展身法?”

    “四蹄同时发力?这是什么怪物?”

    董擎天眼睛闪过一丝异色,不过他对云纹驳更有信心,狞笑着说道:“杀!”一棍悍然砸下,与此同时,他胯下的云纹驳血口张开,露出锯齿形的尖牙,朝着柏九皋的战马脖子咬去。

    柏九皋身子向前一倾,呼的一棍,一道青光如电,抽向云纹驳头颅。

    云纹驳只见眼前青光晃动、其疾如风,吓了一跳,长嘶一声,身体往外一拐,远远躲开,但是它这么一来,骑在它身上的董擎天也随之移动,盘龙棍尚在半途,董擎天便已经发现无法命中目标,只得临时变招,化作一棍横扫,但是动作已经慢了一拍。

    柏九皋连人带马全力冲刺,速度极快,而且他熟知马类秉性,像云纹驳这种天性暴戾的品种,凶悍神骏之处固然远在普通马匹之上,但是训练难度也随之增大,若无特别的训练方法,根本无法将它训练得俯首听令,遇到危机必然先顾自身,后念主人,所以早已预知了云纹驳的反应,等到董擎天仓促变招的时候,他已经冲到董擎天的身侧,反手一棍抽在董擎天的左肋之上。

    柏九皋手中木棍跟他老爹的武器一样,乃是青龙木所制,不但坚硬无比,配合他的家传内功,更有破罡透骨的功能,一击之下,只听董擎天大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左边身子火辣辣一片刺痛,稍微动作,便疼得眼冒金星,也不知被打断了几根肋骨。

    董擎天也是顽强,当下强忍着痛苦,把牙一咬,棍交左手,右手运指如飞,连点左边身子十多处穴道,将痛觉切断,然后调转马头,嘶声狂吼着反身杀回。

    柏九皋长笑一声,轻轻一振马缰,胯下战马便四蹄翻飞,背对着董擎天就跑。

    柏九皋擅长鉴马训马,自己的坐骑自然是千挑万选的良驹,虽然比不得云纹驳威武神异,也是百马谱上有数的名马,无论耐力还是冲刺速度,都是上佳之选,加上被柏九皋训练得如臂使手、指挥如意,变向、加速的时机把握得宜,落在旁人眼中,明明看着云纹驳速度更快,但就是无法追上柏九皋。

    董擎天与柏九皋你追我赶,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董擎天的伤势慢慢变得严重起来,他刚才只是点穴止痛,断骨并未得到救治,连续骑马颠簸之下,断骨渐渐错位,插入血肉内脏,影响到董擎天血气运行,虽然没有痛感,董擎天额头的冷汗仍然不住往下流淌,形成一道道小溪。

    冷大先生见状不妙,高声喊道:“董擎天!认输!”

    董擎天望着近在咫尺的柏九皋,心中泛起强烈的不甘:“我马上追上他了!”话音刚落,柏九皋一个转弯,斜斜跑开,使得他的愿望落空,反而要打起精神勒住云纹驳,免得它速度太快,冲下擂台。

    冷大先生没有好气地道:“你看不出他在耍你么?认输下来!”

    董擎天身上负伤,兼且久战不下,心头本就毛焦火辣,闻言暴怒道:“闭嘴!老子一定要杀了他!”

    冷大先生气得脸都白了,董擎天乃是他那主上的总角之交,二人既是君臣,又是至交好友,二十余年来携手同行,不知道经历过几番生死,关系非同一般,平日里虽然没有什么专横跋扈的举动,对自己也算恭谨,但是关键时刻便暴露出不把自己命令放在眼里的心态,这要是其他时候也就罢了,今日与益州结盟,己方败多胜少已经容易被人看轻,如今再显露出政令不行的丑态,以后还如何平等合作?不过他气归气,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恶狠狠的瞪了擂台一眼,扭过头去来个不予理会。

    董擎天一言既出,也知道自己把冷大先生得罪了个彻底,不过他性子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把怒气全部转移到柏九皋身上,一面吼叫连声,一面将盘龙棍舞成一团精光,然后双脚一蹬马镫,身体冲天而起,落向柏九皋前方,云纹驳则四爪飞奔,从柏九皋背后追袭过去,张嘴狠狠咬向柏九皋的坐骑。

    柏九皋见状也不惊慌,口中一个呼啸,马头一转,从董擎天和云纹驳的夹击中脱离出来,远远跑在一边。

    董擎天一击不中,重重落在地上,震动触及断骨,发出咯咯的声响,经脉受到波及,险些导致岔气,董擎天只得放弃继续追击柏九皋,站在当地运气调息,竭力纠正真气运行的轨道。

    云纹驳速度本就迅速,董擎天止步不前,它一转向便与董擎天拉开了距离,牢牢跟在柏九皋身后。

    柏九皋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忽然转身,右手往腰间一抹,三枚毒镖扣入掌心,扬手就是三点寒光射出。

    云纹驳反应倒也迅速,长嘶一声,后爪一用力,人立而起,两只前爪连环踢出,将两枚毒镖踢飞,接着马头一扭,躲过最后一枚射向额头的毒镖。

    董擎天见状脸上刚刚露出笑意,却见云纹驳悲鸣一声,后爪一软,身体就往地下倒去,他心中又惊又怒,好不容易收束的气息登时紊乱起来,张口就是一口鲜血吐出。

    云纹驳重重倒在地上,四爪不住抽搐,两只前爪渗出一粒粒乌黑的血珠,两眼泛白,口鼻流出乌血,眼见已经不活了。

    董擎天看得心如刀割,这匹云纹驳是他费尽心血亲手捕获,跟随已有他七八年光景,素日里珍若生命,感情甚笃,如今被人所杀,当真是痛彻心扉,丧失理智般怒吼一声,右臂狠狠一挥,将盘龙棍当成标枪投掷出去。

    柏九皋看着倒地垂死的云纹驳,眼中也充满了惋惜和不舍,长叹一声,一棍劈下,正中盘龙棍前端,将其拍得插入擂台,入地尺许,露在地表的部分犹自晃动不休,接着策马冲向云纹驳,一棍砸在它的头颅上,结束了它的痛苦。

    董擎天厉声叫道:“柏九皋!我要杀了你!”心神激荡下,经脉再次受损,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冷大先生这时不能继续听之任之,否则董擎天死在这里,回去他都不知道如何向他主子交待,当下高声叫道:“我们认输!”

    董擎天闻言气得又是一口鲜血,怒声叫道:“放屁!我没有输!再来!”

    柏九皋冷眼瞥了他一眼,望向接钟鼎:“你们到底认输没有?别我信以为真,自己走下擂台,你们逮住这家伙的话语算作我输。”

    接钟鼎在新近投靠的主子身边,算是新人,冷大先生得罪不起,董擎天他也不敢得罪,记得额头冒汗,不过他转念一想,让董擎天失了面子总比他死在自己庄上要好,当下作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冷大先生的话便是老夫的话,他既然开口认输,这一场自然是你赢了。”

    董擎天指着接钟鼎,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你这老狗,也敢欺我?!”

    此言一出,顿时激起湘州群雄的义愤,他们之所以选择投靠冷大先生的主上,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接钟鼎的缘故,其中不乏宁可当土匪头子也不愿意跟着别人造反的货色,只是限于形势不得不屈从,如今接钟鼎当众受辱,更让他们感觉投靠他人不如自己当寨主活得逍遥自在,闻言立时鼓噪起来,各种谩骂纷起,矛头直接指向冷大先生等人。

    冷大先生听得怒火满盈,沉声喝道:“丢人现眼!立即把董擎天给我拿下!”随着他大手一挥,邢士权身影一晃,已经来到董擎天身后,一掌切在他的脖子上面,把他击晕过去。

    邢士权这一跳一掌平平无奇,但是一股凌人杀机随着他的行动缓缓弥漫开来,压得湘州群雄的声音渐渐衰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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