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向上行走的过程中,我和他,谁都没有出声说话,耳边唯一有的声音只有夜晚的冷风吹动石阶两旁的树林而发出的飒飒声。

    只有……?

    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倒不是说眼前的景色有不对劲的地方,而是耳朵所听到的声音和实际上的感觉有点不同。总觉得,有什么人在喊我?虽然有这样一瞬间产生的想法,但是这种事情应当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恶魔行动的时候,其他生物应该都已经藏起来了,而且我现在也没有能够仔细思考的功能。

    现在仅仅具备的只是,为了能够走向第五日而为此需要不断向上攀登的行动力,以及控制住那些原本应该阻拦我来到这里的野兽群的意志力。其他的,全是为了阻碍那些没有思想只凭本能来阻止我的野兽,而为此付出的身体机能。或者说,现在能像这样思考一些东西,也逐渐变得困难起来。

    越接近柳桐寺,为此付出的机能就越多,然而若是能在身体机能全部被吞噬之前到达走向黑色月亮的阶梯的话,那些失去的机能也会重新获得。不过同时要面对的是那些野兽可能一拥而上,将走上天之梯的我撕咬得粉碎,从空中抛下而再次走向死亡结局的局面。

    “唔,master你的脸现在完全一副机器人分析资料时候的蠢脸啊。”走在我前面的安利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和我说,“不过这个也没有办法嘛,”他看了我一会后回头继续向上走,倒还在继续说话。“为了能分出精力对付那群野兽,关于情感啊这类比较复杂的机能被舍去也没办法嘛。不过master你应该不会不中用到没法撑到那里,嘻,没办法的话,我会帮忙先下手让master解脱的。”

    我顿了一下,没说任何一句话,继续向上走。

    或许是这样的反应让他觉得挺无聊,他向上跳了两三阶之后转身冲我招招手:“不要这么沉默嘛master哟。你太安静了反而会让我受不了耶。或者说害怕的话,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哦?这次可是此世之恶难得的善意。”他那张和士郎十分相似的,带着扭动的花纹的脸,露出包含恶意的笑容,语言中勉强能听出真挚。

    我仰着头看向他,随后用手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脸。“……说谎?”不知为什么,仅仅下意识的,我就得出这样的答案。

    至于为什么会得到这个答案的原因,我现在没法去思考。

    硬要找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那个吧。

    “噗,被发现了。”恶魔笑着耸耸肩膀,一派遗憾的语气,但是脸上却还是那副笑容,也没看到有多遗憾。“靠过来的话,一定会被最古老的恶魔的‘诅咒’吞没的这个事实……似乎master没有发现啊,我还以为是发现了,哎哎,难道是所谓的第六感?”

    他歪着脑袋看着我,仿佛无知的孩童一样。

    “……因为觉得挺恶心的。”我慢吞吞地将心里真实的想法不加任何修饰地说出来,但是听到这句话的他似乎被打击到一样而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神情。

    “——唔、感,感觉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哎哎,感觉心在哭泣啊。”恶魔嘻嘻哈哈地哀叹,和说的话不一样,那张脸完全是一副看了好戏的模样。

    我学着他的样子歪头,确定了要说的词。“好烦。”

    恶魔在这句话之后变得有点蔫蔫的,不过也只是维持了一两秒,在这之后他继续向上走,只是仍旧不忘和我搭话。“好冷淡啊,真的超冷淡的啊master,舍弃人本身具备的一些机能之后,纯粹表达自己喜好的方式都变得直白伤人起来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正刚好到达柳桐寺的山门。“快到了,嗯嗯,master现在就暂时再好好忍耐一下吧,再继续往前走走的话,马上就能看到通往那个黑色月亮的梯子啦,到时候master你想要对我发泄抱怨什么都没问题。啊,不过那些家伙也能随意了呢,哈,倒不如说是,master你再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控制那群野兽,也没办法了。”像是为了做最后通告,又像是给人善意的提醒一样,这家伙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也就是说,——那些家伙,可是会不予余力地阻止master你的行动哟?”

    “安利也……?”仅剩不多的思考能力,让我挣扎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哦哦,少见。”恶魔像是在赞扬一样,拍拍手说道,“我倒不会啦,虽然说这家伙的外形越到上面就会逐渐没办法保持得这么完美,但是伪装的人格方面倒还能坚持啦,啊啊,所以要是看到一只直立行走的恶魔的话,可别吓得一脚踩空哦?”

    恶魔笑嘻嘻地说着,身上的花纹也似乎扭动得更加频繁。

    我则是点点头。“呜呣,明白了。”

    虽然在此之前还想问问看他,关于那些声音的事情,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无法完全组织出来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我干脆就此作罢,专心地朝向那个通往黑色月亮的,几乎是透明的天之阶梯。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越往柳桐寺深处走,身体就像逐渐生锈了一样越来越不能顺畅行走,连思维都像卡住的齿轮,发出喀嚓的卡壳声。

    我们一直走到当时我在这里见到archer时所经过的一条奇怪森林小径,才终于看到了什么肉眼看不太清楚的东西浮在黑色月亮所倾到而出的黑泥前,一直延伸到了黑月上。

    “顺着这个,一直走到头,就能走到月亮内部啦,呼呼,反正只要走到那,也就到了黑孔内部,就是平常所说的抵达终点啦。”安利先一步踏出脚步,在脚跟即将踏上那个趋近透明的阶梯前,他像是想起什么而转过头看向我,说:“啊,对了对了,master你尽管放心好啦,不会有人来碍事的,不过那些野兽我就不能保证啦。嘻嘻,好歹也是要破坏这些虚假日常所构成的世界,也算是反派吧,嗯,难得有这种机会,master你就尽情享受做反派的肆意好啦。想破坏世界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欢迎。”

    大概是说话途中又想到了什么,他继续说下去。“顺带一提,关于反派的问题,虽然我也不能说是做够反派这类的,但偶尔也是会有想要做一下正义的伙伴啦。”他说到正义的伙伴的时候,笑得更加开心了。“所以说,到最后要是后悔的话,可是来不及的哦,想要后悔的话,就趁现在吧。”

    我的答案……没有变。

    “少开玩笑了安利,后悔?啊啊,算了吧。要从这里再走回去,我可不要。”我嗤了一声,踢了踢他的小腿。“没有车来接我下去的话,我才不要。还有,你要走就往前,不走就别挡我的路。”我踩上他身后的阶梯,冲着他瞪了瞪眼。

    听到这些话的安利,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些,而后,他发出了我很少,或者说我从没有听到过的干净笑声。那声音比起之前来说,总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虽说都同样带着有些恶意的情感,但的确有什么不一样。

    最后,这家伙这么说了。“嘿,果然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子的master,呼呼,对待自己宠物超严格的主人,还真是不错的御主。”他冲我龇牙一笑,踩着那些阶梯开始往上攀登。

    “不把自己的狗教好就放出去的话,连身为主人的我都会招致指责的吧。”习惯地和他呛声,我闭上眼睛开始听着风里传来的声音。

    所听到的声音中,风声是首当其冲在前的,然后就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属于野兽的呼吸声,那声音不断汇聚,然后前赴后继地企图涌过来,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大的跨步。

    在这之后,不知道已经往上走了多久,前头的黑孔还是很遥远的距离,然而脚底下却已经是看不到地面究竟有什么的状态。

    在这个时候,如同开路一般在我前方的安利,像是发现什么而兴致勃勃地指向某处。

    “……哦,master你看,是剑雨呢。里面还有个红义的家伙在耍帅呢。”安利说着,一边指着那里让我看。

    我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不可思议的是在这样远的距离里,在这样的黑暗中,我居然清楚地看到了穿着红衣外套的archer,将一*涌过来的兽群全数击破。

    那个到底是怎么样做到的,以及archer的能力究竟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些被他击败的兽群后面仍旧有数之不尽的兽群在向前涌进。

    那些家伙的目标,毫无疑问是我。

    “总觉得,有点奇妙啊。”我发出不知名的感叹。

    “诶,哪里?”恶魔转头看向我。

    我指着地面,说:“现在的景象啊,原本要在这时候杀掉我的人却在这次帮我抵挡那些家伙,……嗯,或者说,在这个时候出现的archer,本身就很不可思议。”我低头看了看那幅景象,甚至因为高空而有点头晕。“能记得那数个不断循环的人,只有我和你才对,但这家伙却不管发生什么,都一直贯彻着自己的,嗯,该说是目标呢,还是说我所不知道的理想或者别的什么呢?诶,复杂的东西我现在不太愿意想,总之就是这样啦,这家伙来帮忙,我挺高兴的意思。”

    不,那句话中有个地方应当是出错了。

    记得那些循环中所有发生的事情的人,应该不止我和安利。

    还有某个人。

    不知道是不受影响还是说有其他原因,那个人的确是说过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并且并非像其他人那样,记忆因为事件发生的可能性而呈现跳跃阶段。

    我甩甩头,好让自己不再想这家伙的事情,专心面对眼前长长的空中阶梯。

    但是,总觉得耳边听到了什么声音。那声音一直持续不断地,夹杂在呼呼作响的风中。

    ……有谁的声音,一直在呐喊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登月之旅,记得伸出脚来印个【。

    ·银时作为表男主的实力有没有感受到,虽然他没有正面出场。

    ·里男主也开始刷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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