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慕堇没有找单蔚然,单蔚然倒找上门来。

    事情无非是关于路璃的,但重点又不止是在路璃身上。单蔚然见到姚慕堇坐在办公桌后,跟没事人似的,以一种镇定到近乎冷酷的眼神看自己,忽然感到这一趟来得唐突了。她不该来,但在看到姚慕堇最新的绯闻后,又忍不住要来“兴师问罪”。

    “你到底是要抢谁的风头?”单蔚然问的话自然是不客气的。

    “我的事我心里有数。”姚慕堇头也没抬,看着手里的文件说。

    “今天的新闻未免也太多了!”单蔚然敲敲桌子,见姚慕堇纹丝不动,心里的怒气便更大了,“路璃签约的报道我没有看到几个,你和钟淼倒很会找空闲。慕堇,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到底怎么回事?”

    姚慕堇放下文件,慢慢抬起目光看向单蔚然,轻轻地笑了:“我是什么风格?”语毕,起身走到单蔚然的旁边,继续说道:“倒是你的路璃,她的风格,你最好回去好好研究。另外,李小婉正式调任我的私人助理。公司会安排其他经纪给她的,你也好放心。”

    “那个女人是李小婉?!”单蔚然惊地喊道。

    “是吗?”姚慕堇勾起嘴角,反问了句。

    虽然姚慕堇没有肯定,但单蔚然已经完全了然了。这会儿,她更加觉得自己不应该来。事情一旦涉及到李小婉,无疑就会变得非常复杂,而姚慕堇无疑是始作俑者。对于姚慕堇挑起事端,单蔚然有自己的看法。她承认李小婉的魅力,却无法明白姚慕堇的心思。单蔚然思索了片刻,还是选择了让步。于是,开口道:“我不想管你的私事,只希望你的绯闻不要占据头条太长时间。”

    “我的事,你还是少关心的好。”姚慕堇笑着说,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顾自道:“免得你的路璃吃醋,嗯?”

    “多谢你的提醒。我也想要提醒你,玩火烧身这种游戏还是少做,免得当真烧到自己身上,就扑不灭了!”单蔚然面上一冷,凝视着姚慕堇的背影,说话的口吻比她的表情更冷:“如果你对李小婉真的有意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那我就当你什么也没有说过吧!”姚慕堇仍是背着身,微微前倾,像是颔首在笑:“在我这个年纪,谈一场恋爱应该是合法的。”

    “你是在说真的?”单蔚然惊诧道。她与姚慕堇相识已久,从来不曾从对方口中听到“谈恋爱”这三个字。对于姚慕堇来说,谈恋爱就等于浪费时间。那前赴后继的追求者,无不败给了时间。即便鲜花日日在送,但送花人早就换了一拨又一拨。

    姚慕堇慢慢转过身子,静静地望着单蔚然,望着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打趣道:“你当我说假的好了。”而她究竟说的是真是假,怕是只有她一个人心里清楚。

    “她到底好在哪里?”单蔚然皱眉问,有一瞬间恍惚的错觉。

    “需要列举吗?”姚慕堇答道,像是在开个玩笑。

    “如果你愿意列举,我不介意花点时间听。”单蔚然却没有玩笑的意思,说得一本正经:“顺便也学学经验,看看成功俘获姚总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耐。”这话说的有些负气,可是话的意思倒也是单蔚然的真意。李小婉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是想要知道的。至于,李小婉有没有真的俘获姚慕堇,那是记者该问的问题。她不过姑且当作是真的,并将话题深入下去,好来审视姚慕堇的态度。

    姚慕堇凝眉深思了良久,才抬起眼眸,笑道:“没有什么优点,缺点倒有一些。譬如,对我的勾引完全无视。这世上还有对我不动心的人,真是伤脑筋。蔚然,你有好主意吗?”

    单蔚然被问的一怔。姚慕堇说的哪里也不像真话,但就是这么不着边的话才像是姚慕堇的风格。

    从这话里,单蔚然听出了姚慕堇的态度。

    “看来你也没有好办法。”姚慕堇兀自说着,坐回到椅子里,视线落在单蔚然的身上,“这世上,原来也有让你单蔚然没有办法的事情。”

    “祝你好运!”单蔚然推了推眼镜,故作轻松地说。

    “也祝你好运。”姚慕堇应道,手撑在下巴上,继续说:“路璃这桩买卖,我挣不到钱。你呢,怕是要折本。作为合作伙伴,我希望你能放弃。”她在说完全不搭边的两件事,却说的十分认真。在她看来,单蔚然是能听出其中关联的。

    “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迟了?你答应我的,会捧红她。”单蔚然有些激动地说。

    “你也答应我确保她身家清白,”姚慕堇猛地起身,直勾勾地瞪着单蔚然,一字一顿道:“告诉我,是她骗了你,还是你骗了广茂?”

    办公室忽地安静下来,安静的连风的声音都能听到。

    雅婷公寓,503室。此时正闹的不可开交。

    “钟淼,你这么关心小婉干嘛?”王小玉高呼,两步走到钟淼旁边,指尖戳在那瘦削的脸颊上,“说!你跟姚慕堇什么关系!别给老娘玩幌子!”

    一秒钟前的妇唱妇随,突然消失殆尽。

    “喂,王小玉,你不要动手动脚的!”钟淼捂着脸嚎叫,目光触到李小婉惊异的眼神,唰地脸就红透了,压低了声音在王小玉的耳边嗫嚅:“要打要骂随你,但是不要在别人面前打我骂我啊!”

    王小玉鼻子哼气,怒道:“小婉不是外人,你不是对她也流过口水嘛!”

    “王小玉,你不要污蔑我!”钟淼气得脸发紫,嘴唇哆嗦地喊道。

    李小婉尴尬地站了两分钟,在王小玉的手又捏到钟淼的耳朵上后,她果断地选择坐到沙发里,打开电视机。一边看电视,一边等这“两口子”把架吵完。

    “我哪里污蔑你?要证据吗?”王小玉也气得不轻,胸口快速起伏,脸庞红彤彤的,像个红富士苹果:“老娘有人证!都说了,你跟姚慕堇有一腿!你还想占小婉的便宜,看老娘不收拾你!”

    啪啪——砰砰——咔——嗙!

    “需要叫110或者120吗?”李小婉扭过脸来,面无表情地对打成一团的两人说。

    “不要!”两个声音同时说道。

    “挺有默契的,继续!”李小婉点点头,将目光收回到电视机上。

    “小婉,你不来劝架吗?”王小玉拧着钟淼的耳朵,对李小婉叫了句。

    李小婉头也没回地看着电视,冷静地说:“劝了有用吗?”

    “没用!”王小玉恶狠狠地回答,边说着话,另一只手扒拉住了钟淼的鼻子,使劲儿一捏:“叫你装纯!我叫你装纯!憋死你!”

    钟淼长大了嘴巴呼气,身子倚在墙上,石膏笨重地框住了她的动作,叫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王小玉胡作非为,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口中念念有词:“王,王小玉!你,你别……我没,没有!放,放开我!我,我是,我是清白的!”

    “清白?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小婉?”王小玉顾着腮帮子吼道。

    “你先放手,我再说!”钟淼疼得呲牙咧嘴,拍打着王小玉的手腕喊道:“你,你放开我,我要闷死了!”

    王小玉稍稍一松手,钟淼便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边踹边挪动身子,想要往沙发那边靠拢。

    电视里在播放电视连续剧,李小婉目不转睛地看着,但具体演了些什么情节,她却不大了解。画面不停地变换,就像李小婉不停变换的心情。

    “喂,你要往哪里逃?”王小玉高喝一句,拽住了钟淼的衣袖。

    “我去沙发上坐坐,我腿疼!”钟淼低声下气道,腿瘸得更厉害了。

    “坐下给老娘好好说!”王小玉说得*的,说完倒伸手挽住了钟淼的胳膊,撇嘴又道:“慢点儿,别把你再给摔烂了!”

    钟淼的身子微微左侧,刚好贴在王小玉的胸口上头。*上如此意外的相逢,让钟淼不由地心神一荡,脚下猛然趔趄,砰地一声就摔进了沙发里,惊得李小婉都向后缩了缩。

    “喂,你故意要跟小婉亲密接触的吗?”王小玉捏着拳头轻呼。

    “我才不是故意的!”脸还压在沙发垫子上的钟淼闷闷地回答。

    “你没事吧?”李小婉扶住钟淼,轻声问道。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她都闻见了王小玉周身散发出的浓烈的醋酸味儿。她想起王小玉先前恋爱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激烈和暴力的行为,不禁浅浅地笑了起来。

    李小婉这么一笑,钟淼刚好抬头瞧见,心神又荡漾了一回,大叫道:“就是你了!”

    “好呀,你果然是打上小婉的主意了!老娘要杀了你!”王小玉忽地哭嚎道。她见钟淼看李小婉的眼神,就像是饿狼见了小白兔!心里紧巴巴的,空唠唠的,真是又酸又涩,不等她回过神来,眼泪水就自己夺眶而出了。

    “你别哭啊……小玉,我不是那个意思!”钟淼回头一瞧,急急道。王小玉梨花带雨,全然没了之前的蛮横。不仅没了蛮横,还增添了抹感人的色调,叫那粉嫩的俏脸生出了似水般的柔情来。钟淼看得失了神,也看得慌了神:“小玉,我没喜欢别人,你别哭啊!”

    “那你喜欢谁?”王小玉擦着泪,抽噎地问。

    “我……”钟淼摸摸耳根,低头看脚尖,抬头看王小玉,半天没说一个字。

    “呜呜,你个花心萝卜!”王小玉继续放声大哭。

    “王小玉,你还有完没完!”钟淼心里一急,提高声音喊道:“你再哭!再哭,我就不喜欢你了!”

    王小玉的哭声像是被刀砍断了,突然就不见了。

    “你,你不哭了?”钟淼眨着眼睛问。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小玉的眼睛就睁开了,笑嘻嘻地盯着她,眼眸亮亮的,一点儿哭相都不见了。

    “我不哭了。”王小玉翘着嘴角说,接着问道:“我不哭了,你喜欢谁?”

    “你……”钟淼词穷,被问得脸直发烧,低眉看着地板小声说:“小玉!有别人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李小婉佯装咳嗽,将视线转到电视屏幕上,冷声冷气道:“可以当我不存在,我不介意。”她说得语气很淡,心里是在笑的。只是,这份笑在触碰到她的一些思绪后,变成了忧郁。

    “死鬼,胡说什么呢!”王小玉娇嗔地坐到钟淼旁边,指尖戳在钟淼的脑袋上,“就知道胡说八道!小婉可不是外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

    钟淼讪讪地笑,舔了舔嘴皮,有些害羞地说:“我想叫你好朋友演电影。”

    “就这个?”王小玉皱眉不大相信地问。

    “就是这个啊!”钟淼无辜地眨眼,重复了一道:“真的就这个!”

    “谁信?那你这么关心新闻干嘛!”王小玉又不大高兴了,因为钟淼的话非常不靠谱。不说李小婉不是个演员,就算李小婉是演员,钟淼的热情也过分了些。说着话的功夫,王小玉把李小婉从上到下打量了三四遍,没看出李小婉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她以前也从来没发现李小婉是个可以做演员的人,现在自然更加看不出来。

    李小婉不说话,独自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仿佛没有听到这边两人的对话,注意力还在那台电视机上。她在想姚慕堇的那些话,在想路璃,在想她的生活。但她生活里,暂时还没有电影这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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