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还请你谅解,”

    此简素非彼简素,对尚柔,她自然也不懂得什么叫客气,

    尚柔闻言面上微滞,不过很快她便调整好了來,“是我突兀了,还请简小姐见谅,”

    简素从偏殿门口迎上了前去,“我听说尚小姐身体不太好,这样的话你还是多歇着吧,不然要是出了什么事,总统阁下可是要心疼的,”

    尚柔留意到,简素提及宗政席时,言语间多少带有不屑,

    不清楚宗政席和简素之间具体有什么纠葛,尚柔顿了顿,笑笑点头,“我明白了,也谢谢简小姐的指正,”

    “沒什么指不指正的,只是自己的生命要自己爱惜,免得连累别人着急,”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简素微微一苦笑,

    “尚小姐,若是你找我有事的话尽管直说,若是无事,我想离开一阵子,你不介意吧,”不多时,简素便表现出了要离开的想法,

    尚柔听着简素这意思,对方似乎不怎么乐意和自己打交道啊,

    眼看着跟前的女子已经提步要离开了,尚柔这才咬住下唇,忍不住问上一句,“简小姐,我能问问你为何会回到爱威尔宫來吗,听说前些时候你一直是住在副总统阁下家中的,”

    女人啊,总是免不了俗,

    尚柔沒留意到简素漂亮的眼睛里一掠而过的无语和轻视,

    “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为什么不可以回來,”轻轻这么应了一句后,也不理尚柔是个什么想法,简素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爱威尔宫的主殿快步而去,这具身体,表面上看起來安然无恙,实则……

    哎,那个简素离开了这身子,总归是好的,不过,谁知道呢,

    宗政席的手指停留在了当前的一页文件上,迟迟沒有翻到下一页,脑中不知正思索着什么,他整个面部表情微微紧绷着,

    简素一脚踏进了宗政席的办公间,不多时她便正面对上了坐在办公桌后的男子,

    这个位置,曾经是属于爹地的……

    简素的神情蓦然哀伤,

    “素素,怎么过來了,”事实上简素醒來后的种种表现让宗政席忐忑而心惊,可他,不敢往深处想,

    “阁下,我來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如果阁下同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的秘密作为回报,”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宗政席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來,缓缓走近了简素,“素素,不要这样见外,你有什么困难,我自然……”

    “阁下,不要在自欺欺人了,我是简素,这幅身体原來的主人,我这样说,你能理解了吧,这副身体早已伤痕累累,所以附着在这具身体上的那缕魂灵,她无法再接管我的身体了,”

    “当然我來也不是想和阁下讨论那个简素的事情,阁下既然舍弃她选了你现在的妻子,想來也沒那么在意她,那么她是死是活,阁下也不一定挂心,当务之急,阁下还是先帮我把杀害我父亲的人找到吧,”

    “这具身体,若不是由我來接管,早就该死透了,所以阁下也不必担心我会麻烦你太久,报了我父亲的仇后,我会随着这幅早已残损不堪的身体一起死去,我这样说,阁下想必能理解我的意思了,嗯,”

    沒有理会宗政席越发苍白的俊颜,简素这番话说完,微微笑着望向了跟前的男人,

    宗政席满眼的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之余,是深深的,深深的悲戚与迷惘,

    不知何时,原來形象好好深不可测的高贵总统猛地冲前扣住了简素的肩头,“她在哪,告诉我她在哪,”

    疯狂的吼叫声,像是要抹杀掉他心底那些原來遥不可及,此刻却荒诞绝望的回忆,

    简素别开了他的手,神情间有片刻的变冷,然很快她便是浅浅勾唇笑,“阁下,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題,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宗政席满目死光,却还抱着最后一抹幻想,“不可能,她那么坏,祸害遗千年,怎么可能说沒就沒了,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丁点都不信,”

    ‘啧啧’两声,简素看着那男人从灰败痛楚到目色苦涩邃然,不加点评,她承认,刚刚她那么说是有些小恶意,谁让这男人当初那么容易变心呢,上一秒还在对那丫头好,下一刻就对另一个女人情深不悔了,

    男人啊,真是种劣质动物,当然,她爹地和副总统阁下除外,

    “阁下,看看我的手,”

    沒耐心再等宗政席一直颓废下去,简素迎上了前去,将手展开在了这男人面前,

    宗政席茫然无声地对上了简素的手心,这便发觉,她的手,她的手居然……苍老,失水枯槁,

    “我不知道这幅躯体还能用多久,但显然,我快死了,阁下,看在我把身体借给那丫头一年多的份上,你也该帮我一次吧,正好了断你欠那丫头的情,唔,当然这么说也不很对,我想,那个简素的心底很可能早就沒有你的身影在了,部长阁下对她那么好,要让我选我也会选部长阁下呢,”

    最后刺激了宗政席一把,简素再才稍稍满意地退开了几步,“阁下,这个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密不可查的事情,以你的地位,要调动一些势力很简单不是吗,而且你查了挺久了吧,从我爹地过世到现在,我就不信你什么都沒查到,”

    宗政席背过身,不知在看着窗外的什么,沒有一言半语,他更沒答应简素任何事情,刚刚得知的消息,足以击毁他长期建立起來的诡测自信,

    他究竟,是凭什么以为最需要他的是尚柔,所以他可以毫不避忌地伤害那个素素的傻女人啊,

    他又究竟,是凭什么在把一个女人宠入骨髓后,又这样二话不说地将她三振出局,弃之如稗草,

    捂住了自己的一副俊颜,宗政席眼前漆黑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一抹粼粼笑意在他面前铺成开來,如同瑰丽的夕阳光辉落在了湖面上,风吹过时漾起來美丽波痕,

    笑意葱翠,

    为什么,她要留在他心底这么久,这么久,这么好,

    一滴清泪,顺着他修长的指节化入指缝,流过一切可流的罅隙,延伸到了他的颈侧,

    简素顿了顿,落下一句“希望三日后阁下能给我一个回复”,终于是静静离开了,

    就连她也不清楚那个魂魄怎么样了,所以她又能如何安慰这个男人,她早已看开生死,可总有些人执迷不悟不是,

    不,也不是执迷不悟,很久很久以前她听人说,人总是要活着才有希望,可希望这种东西,她不需要,

    走出主殿那瞬,简素看到尚柔正伫立在一根石柱下,风吹起她的一袭长发,衬得她如明月姣好,

    不过也是个可怜女人,怀揣着这么个念头,简素和这女人淡笑而过,

    尚柔平稳了下自己的呼吸,又是纠结一般理了理自己的裙褶,这才缓缓朝着宗政席走去了,

    余光扫见宗政席的时候,他正背对着自己,俊颜面向窗外的一棵大树,

    很奇怪,明明是这样的天,明明是树木盛放的季节,可那一棵树上,却是飘下來一片又一片的落叶,

    环住了宗政席的腰腹,尚柔轻轻蹭着他的背,“阿席,你好吗,”

    宗政席轻轻扣住了尚柔搭在他腰间的手,“可能……不太好,”

    他的语气,这般艰涩,

    “阿席,愿意跟我讲讲我们的故事吗,我会是个很好的听众,”柔柔的,诱导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宗政席一刹那间真是湘江一切和盘托出的,

    迎面一阵夏风吹乱了他的发,连带着吹乱了他的心,于是不过眨眼功夫,他改变想法了,

    “小柔,那些过去不值一提,重要是眼前,对么,”

    事已至此,他哪里还回得了头呢,何必,平白累多一个人难受,

    尚柔听到宗政席的话,心里又是低落又是百转千回,阿席他……还是不想说吗,难道自己这个妻子就那么不得他信任,

    可谁的心里,沒藏着那么些是是非非爱恨情仇呢,罢了,不愿意说,便不说了吧,

    “阿席,天气很好,你也休息下,出去走走怎么样,”

    说着松开了宗政席,尚柔转而去牵他的手,

    宗政席沒有回应,傀儡一般,任着尚柔将他带到这儿,那儿……

    喷泉池今天沒有喷水,宗政席稍有疑惑,再走近了,他便见喷泉池边正躺着个人,准确的说,是简素,

    尚柔看到简素时情绪很有些复杂,留意到自己的丈夫并未对这女子表露出什么爱恋情绪,她这才松了口气,

    简素在晒太阳,呃,晒阴云,一只手抵在了自己的额际,她眯着眼,像一只慵懒的小狐狸,

    瞥见宗政席夫妇走來时,她也沒点动静,招呼什么的,沒必要了吧,

    “简小姐,你也在这里呀,”

    “躺着很舒服,”简素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尚柔听她这么说讪讪然一笑,接着道:“那么不打扰简小姐了,我和阁下先离开,”

    简素一副“君请自便”的姿态,还带翻了下身,低声嘀咕,“怪不得那丫头以前爱往喷泉池上躺,还真是挺舒服的,”

    宗政席走出两步后,忽然头也不回地道了句:“两天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简素这才坐起了身,目送着那男人离开,

    一手,慢慢收成拳,她半响低声苦楚,“爹地,原谅素素这么不爱惜自己,可对于素素來说,能和爹地早些见面,素素很高兴,”

    离开了齐家的小魂魂,转悠着飘到了宗政席的办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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