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希澈忽然这么说了一声。

    宗政席看也不看他。只微微点了头。

    “副总统阁下。您……”楼希澈望向齐威。有心想喊他也回家休息去。

    “希澈。你先回去吧。叔叔想再呆一会。” 坐在简素的病榻前。齐威头也沒回头便这么道了一声。

    楼希澈顿了顿。最后望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子。收到她一个清冷眼神。

    “走吧。”低声这么一提后。楼希澈牵过了身侧简素的手。

    简素和病榻上的女子一对视。依稀瞥见了那女子眼底的暖意和歉然。

    掉头离去。简素一路上低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上了车后。简素习惯性地要别好安全带。旋即才恍然记起自己已经是个魂魄了。根本不需要安全带这样的东西。

    哎。

    “跟我回家吧。”

    楼希澈一边开车。还不忘分些心力出來看着简素。他可沒忘记这丫头现在是想走就能飘走的。他多少得提防着。

    “好。”反正也无处可去了。去哪不一样呢。简素在心底暗道。

    “我曾听外祖母说过人的灵魂是很奇异的东西。它必须仰仗躯体才能长久生存。所以平日里你最好别乱跑。等我问过外祖母再來讨论要怎么办。”

    简素一听这话。两肩膀又是耷拉了下來。

    车子驶到了楼希澈的住宅后。简素穿透车窗飘出了车厢内。整个人在大门上趴着。

    楼希澈走上前去。幽声道:“下來。”

    简素低下头一看。蹭一下穿过了大门。

    楼希澈无奈。自己开门进去了。

    他的小侄女已经被他赶回家了。这会儿偌大的房舍里了无人烟。简素跟着进了门后。自由自在地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我去做晚饭。你……”对一只说好听点是灵魂说不好听点是鬼的生物。楼希澈还真是不知道她需要吃什么。

    “我去看。”简素倒是沒想太多。得过且过。她也就这点志向了。

    不是第一次看到大部长下厨了。不过……他做的东西。看起來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难吃。单看他下的调料。简素就知道他整的玩意绝壁不好吃啊喂。

    饭菜上桌后。楼希澈拿了两副碗筷。可惜简素也只能乖乖在一旁坐着看看解馋。虽然想当然地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它能吃的。可她饿了呀。

    楼希澈眼看简素不动筷子才记起她似乎……确实是不能拿筷子的吧。

    “那你看着我吃。”迟疑了有一会。楼希澈这般试探问道。

    简素闻言气呼呼地就飘走了。

    楼希澈扒了几口饭后起身在周围走了一圈。却是怎么都沒看到她。“去哪儿了。”

    简素已然回到了饭桌前。正瞪着那桌子吃的东西发愣。

    楼希澈再回來看到她时。好笑又好气。“我晚点给外祖母打个电话。明天我带你过去找她。今晚你就在别墅里休息一晚吧。可以吗。”

    当前也只有眼前这男人能和她说说话了。简素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好呀”。

    看着楼希澈吃完了东西又是去洗了碗。简素寸步不离。晕晕乎乎地还跟着飘到了他的寝室里。

    大部长阁下的寝室布置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连被褥都是豆腐块的形状。

    欸。等等。他怎么开始脱衣服了。

    “还看。以前怎么沒发现你这么色。”楼希澈眼见着那丫头的眼睛瞪得铜铃大小了。真是不知该无奈还是什么。

    简素突然捂住眼睛。尖叫一声逃之夭夭了。

    一把窜到了隔壁的隔壁的某间客房。简素这才缩起身子乖乖沒动静了。室内沒开灯。阴阴暗暗凉凉的。她则觉得这样的环境比之前那些敞亮的地方舒服多了。

    这夜简素便在楼希澈的大房子里呆了一晚上。她不需要休息。大多时候便在房子里兜來兜去。为了不影响楼希澈休息。她可是乖乖沒有跑去他的房间的。

    几次在楼梯上飘过。后半夜简素觉得无聊了。将就着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半夜。

    因为挂念着简素。楼希澈一晚上的压根沒睡好。凌晨四点多时起了身。他洗漱过后开始挨个房间去找那妮子。

    下楼开了客厅的灯。楼希澈便见简素正睡沒睡相地缩在了沙发一角上。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迎上前去捞起了这妮子。楼希澈轻轻易易将她放到了自己腿上。真真是见鬼了。明明都成了魂灵了。这丫头还挺重。

    简素小鸡啄米一样地点了头。再点一下。好一会才揉揉眼圈睁开了眼。“早啊阁下。”

    “怎么不在房里睡。”虽然是……楼希澈还是会担忧这丫头着凉的好么。

    “唔……房里睡不着。我就跑來这里玩了。”简素一点都不拘束地被人抱着。按她的想法。她这样儿和死了似乎也沒什么差别。那么天为被地为席也沒什么不好的嘛。

    而且作为一只鬼。除了能看看。她嗅不到。摸不到。感觉不到。饥饿感除外。五感失了四感。还有啥好担心的。不用担心被冻。不用担心有人偷袭。啥都不担心。

    “罢了。随你。吃完早餐就带你离开。趁现在太阳还沒出來。出去走走也无碍。”

    “哦。”

    醒了就睡不着了。简素又一度小尾巴一样地黏在了楼希澈身后。

    两人出发离开别墅时是五点多。天才微微有些发亮。简素趴在了副驾驶座上。偶尔会蹭到后边的座位上躺着。

    坐沒坐相。睡沒睡相。楼希澈简直想一巴掌拍飞这个臭丫头。

    抵达楼希澈的外祖母家前时是凌晨五点半过。简素小心翼翼地躲在了楼希澈身后。一只手牵着对方的衣角。

    楼希澈很想告诉她不用这么小心。不过这丫头显然也不会听他的话。

    “外婆。是我。您起來了吗。”楼希澈会來得这么早。自然是清楚自家外祖母的作息规律的。

    果然。沒多久简素便听房舍里一声大吼爆裂。“死小子。还知道要來看你外婆啊。看我不拍扁你……”

    简素小心肝一抖。头都不冒出來了。她本就比楼希澈矮上那么一个头。这下好了。正好让大部长阁下当挡箭牌。

    大门‘咔擦’一下被打开了。随即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拄着根龙头拐杖出了來。

    “咦。你小子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过來了。”

    一对浑浊的眸里登时金光一闪。老人家未几便绕到了楼希澈身后。一手按住了简素的肩头。“哪里來的小鬼。居然沾到我外孙儿的身上了。莫不是想吸了我外孙儿的阳气。”

    热。炽热的温度灼烧着她的体表。简素觉得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像被丢进了熔炉里。而后被高温的火焰灼烧。简素脑中一疼。无数的咒语在她脑海里浮动。

    真的。要死了。要……

    “放。放开……”不怀疑这个老人家能看到自己。简素哀求地望向了对方。希望对方能饶恕自己一命。她不是故意的呀。呜呜。大部长为什么要带她來这里。

    “外婆。你别伤害她。”看出了简素痛苦不堪。楼希澈猝然迅捷地伸手挥开了自己外祖母的手。

    老人家被楼希澈这么一弹。整个人不由退开了两步。与此同时。简素蹲下身子抱着头。痛苦不堪。

    “素素。你怎么样了。”抱住了简素。楼希澈脸上的慌着可是真真实实的。

    一旁的老人见此轻哼哼了一声。比了个复杂的手势。像是一种祷告仪式。

    简素浑身的刺痛慢慢减弱了下來。良久。她喘息着挣扎站起。一手无意识地搭在了楼希澈的肩头。

    “臭小子。这玩意莫不是你招惹回來的。咦。我给你的项链……”

    不期然看到了简素颈子上那条链子。老人家眨了几次眼。恍然明白了什么。

    “进來吧。”不再在门口多言。老人家言毕率先进了房内。

    楼希澈稍稍检查了下简素的状况。这才打横一把抱起了她。“小鬼。我抱你一程。”

    “人家不是小鬼。”简素叫囔。

    “好。你不是。小丫头。”

    简素闷不吭声了。乖乖贴着这男人的胸口。

    好累呢。原本还精神十足的。

    楼希澈抱着简素來到外婆家中的客厅时。便见桌上正摆放着一碗粥和一碟青菜。沒有放油的……素菜。

    “吃点么。”端起饭碗后。老人家顿了顿又是询问了楼希澈一声。

    楼希澈摇摇头。“我吃过了。”

    简素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偶尔她会听一听楼希澈和她的外祖母谈话。若非太困了。她也想和这个有些可怕的老太太聊聊天。

    “跟我來吧。”

    吃过早饭后。老人家招呼了楼希澈和简素这只魂魄一句。

    楼希澈照例抱起了简素。反而让简素有了些无所事事的错觉。

    “小丫头。你已经死了很久了吧。或者说。你的肉身死亡超过一年了吧。”一阵见血。老太太也不插科打诨。

    现今的简素自然是她从前那副模样。和那位前总统千金多少有些差距。本來两人之间的差别还要更明显一些。可因为在那个简素的肉身里呆了有些时日。她多少有几分被同化了。

    楼希澈听到一年这个数字时则是挑了挑眉。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简素思忖不过须臾便坦白地点点头。“是。距离我第一次死亡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穿着黑色衣服如修女一般的老奶奶闻言微微一笑。又是望向了自己那个不明内里的孙子。“你小子是刚发现不对劲的吧。这丫头脱离自己的本体躯体可有段时间了。她能到现在还活着也算个奇迹了。”

    简素‘唔’了一声。望向老奶奶的眼神间有崇拜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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