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虫的生活状态是会传染的,在不知睡过头多少次后,白先生决定必须捡起晨练这一坚持数年的运动。

    结婚倒计时第三天。

    晨露未晞,山间仍弥留一丝雾气,白先生打开百叶窗让清新的空气进来,把床上的郑和冻得一哆嗦。

    “冷……”郑和迷迷糊糊地喊了声,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白先生换好运动衣,穿鞋的时候想起郑和踢被子的习惯,又从玄关折回来把窗户给关了,走到床边亲了亲他额头:“宝贝我出去了,一会回来。”

    郑和眼睛睁开一条缝:“去哪?”

    “晨练。”

    郑和四肢并用地从床上爬下来,抱着白先生的腰哼唧:“别走嘛。”

    白先生哭笑不得,拽过床上的被子把郑和包严实,把他抱回床上,手不经意碰到郑和冰凉的脚,责怪道:“别闹了,回被窝里再睡会,一会该感冒了。”

    “不嘛。”郑和像个蝉蛹一样拱过来:“我要你陪我。”

    “宝贝,别这样……”白先生无奈地说道:“昨晚不都说的好好的么,你今早不闹我。”

    郑和咬了咬下唇:“不要。”

    白先生最见不得郑和这种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把他拉起来,说道:“那你陪我一起?”

    郑和立马松开手,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我才不去!”

    白先生侧头打量了郑和一会,单手把他拎到换衣间,道:“这容不得你,快点。”

    郑和全身都是光溜溜的,踩在地板上冻得脚趾头都红了:“我还困着呢。”

    “既然有精神缠着我,就应该有精神跑步,”白先生直言不讳:“而且,如果我今天轻易放过你,你明天依然不会让我痛痛快快的出门,倒不如和我一块去。”

    郑和扁扁嘴,从衣柜里翻出从买了到现在只穿过一次的运动衫穿上,满心不情愿地跟着出门了。

    白先生跑了几步,发现郑和还在他后面慢吞吞地走着,招手道:“过来跟着。”

    郑和嘴里嘀咕道:“当遛狗呀。”脚步却快了几分,追上男人。

    白先生笑道:“还别扭呢,行了,大不了等会回去再睡一觉。”

    郑和道:“早知道就不和你说话了,还被你拉出来陪练。”

    “运动又不是坏事,你等我下,我去把哈士奇拎出来。”白先生说完,拐进栅栏里,拿起挂着的狗链子。

    郑和等了一会就听到里面傻狗嗷呜呜的哀叫声和雪纳瑞汪汪的狂吠,打开门一看,傻狗两只前爪死死把住狗窝,窝里的棉絮都掏出来了,白先生一边让傻狗出来一边拽着链子,然后脚边还有想维护傻狗却不敢咬白先生,只敢绕着汪汪叫的雪纳瑞。

    怎一个群魔乱舞。

    郑和都快笑趴下了。他估计白先生这辈子都没今天这么狼狈过。

    “还笑呢,”白先生道:“快过来帮忙。”

    “唉,这时候想起我来了。”郑和摇头:“你这方法不对,傻狗肯定不听你的,看我的。”郑和把雪纳瑞用手抱住,拿起雪纳瑞的一只前爪拍了拍傻狗的脑门。

    郑和道:“傻狗,睁眼。”

    傻狗登时不嚎了。

    郑和抓着雪纳瑞一步一步往后退,临门口还有半米足有距离的时候停下,突然转身喊道:“雪纳瑞不还你了!”说完撒丫子狂奔出狗棚。

    “汪!!”傻狗登即站起身追着郑和跑出门,差点没把拽着链子的白先生折个跟头。

    “慢点!”白先生命令道。

    傻狗吓得一哆嗦,回头看眼白先生,下一刻更加拼命地往外跑。

    出了栅栏,郑和正蹲在草地里摆弄雪纳瑞的耳朵呢,傻狗眼睛一红,直接朝雪纳瑞扑来,郑和怕傻狗连带着把自己也扑倒,松开雪纳瑞退到一边。

    傻狗没搭理郑和,把雪纳瑞扑倒后用舌头拼命地舔它的狗脸。

    “瞧,”郑和得意洋洋地冲白先生显摆:“它这不出来了么。”

    白先生揉揉郑和的脸蛋又上去亲一口,感慨:“你怎么傻得这么招人喜欢呢。”

    郑和瞪大的眼睛:“哪儿傻!?我很聪明的好不好!”

    四百二十四

    山顶有眼涓涓细流的泉,水流不大,但泉水很清,一路蜿蜒至半山腰处汇聚成洼,白先生一道就顺着泉水走的。

    郑和顿下来尝了尝,水很凉、不怎么甜,道:“没我想象的那么好喝。”

    白先生道:“这水泡茶、酿酒好,当时我租下这片地的时候还有公司和我竞标,后来他们来人勘查,觉得蓄水量太少便作罢了。”

    白先生受西方影响很大,习惯把c国七十年土地有效日期称为‘租’,郑和没太听懂他这话的意思,问道:“那你怎么没带个瓶子装水?我回去泡点东西喝。”

    “泉口那有瓶子,而且如果你想喝,家里院子那口井和它是相通的,用那里的也一样。”

    郑和道:“井里的水那么浑浊,真想不到。”说完郑和又用手舀了一把,自己喝了一点,剩下的递给白先生:“给,尝尝。”

    白先生面色有些尴尬,他道:“宝贝,你刚刚没发现,哈士奇跑你前面去了吗?”

    “嗯,有吗?”郑和还真没注意:“它去前面就去呗,怎么了?”

    白先生慢悠悠道:“它跑到前面在泉里蹚了好几遍。”后面的话白先生没说,郑和也能猜出来,他觉得自己快吐了:“也就是说……我喝了傻狗的洗脚水。”

    四百二十五

    运动之后郑和浑身都没有力气,踢掉鞋子直接倒进印有波斯风格的地毯上,白先生拿着手巾给他擦手和脸,问道:“饿没?”

    “有点,”郑和用脸摩擦柔软的地毯:“但是我没力气做饭了。”

    “好的,今早我做,吃什么?”

    “嗯……好吃的。”

    白先生似笑非笑:“什么才算好吃的?”

    郑和翻身,把肚皮晾在外头,嘴里振振有词:“当然是

    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咯,再来份宫廷御膳,色香味俱全的那种,还有注意营养搭配,钙铁锌硒维生素c都要全!”

    白先生抱臂,低头看着郑和。

    郑和眯缝了,怯声道:“其实我听好养的,你怎么省事怎么做吧。”

    四百二十六

    沫沫和kuy赶在郑和婚礼前结束了自己环球蜜月旅行,美中不足的是沫沫这个傻子弄错了时间,提前两天就冲进教堂,看新娘不是郑和时还差点上演抢亲,详细过程郑和不知道,据桑北说整个教堂包括牧师都知道有‘郑和’这个人了。

    郑和对此保持沉默。

    沫沫可能是觉得祸害一个郑和不够,在转机回h市前给远在m国的成少发了个朋友圈,上面光写了自己去参加郑和的婚礼然后搞砸了,弄得圈里收到请帖的朋友一阵喧哗,给沫沫打电话还打不通,成少联系上陶婕,最开始两人还怀疑是不是沫沫记错了日期,可沫沫还附带图片呢,那黑压压的人总不可能ps吧?

    于是,在婚礼的前一天,郑和共接到上百个电话,内容大同小异,全部都是:因为时间记错,不小心错过你的婚礼真是对不起啊云云。

    郑和十分惶恐。

    婚礼还没举行呢,怎么可能错过?

    难道是我失忆了?

    四百二十七

    婚礼举行的最后一晚。

    白先生关掉花洒,*走出来时忽然停下脚步,瞥了眼一旁放置的毛巾,拿起来擦干身上的水珠。

    床上,郑和打开床边的小灯,打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金刚经》,闭着眼双手合十摊在床上嘀嘀咕咕。

    白先生敲敲书页,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立地成佛?”

    郑和飞快地睁开眼看了看他,快速地说道:“我紧张……”好一会后又补充道:“很紧张!”

    “看出来了。”白先生坐在他旁边:“放松,不用紧张。”

    郑和更加紧张了,推了推他:“不要再说了!你睡觉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大悲咒》能缓解我的情绪!”

    白先生把书合上,指着上面的字道:“可你这个是《金刚经》。”

    “什么?”郑和坐起来,夺过书翻了又翻,气急败坏:“糟了!我拿错了!怪不得越来越紧张呢!我去书房再找找!”

    “好了。”白先生拉住郑和,说道:“那些都是不管用的,你又没有信仰。”

    “那我怎么办?我都快冒冷汗了!”

    “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郑和立刻躺倒在床上,白先生看他安静了,拿着《金刚经》去书房放回原处,等他回来时郑和还是那副模样,跟根筷子一样直愣愣躺着,浑身上下透着紧张。

    “宝贝,你睡着了吗?”白先生轻声问,他实在是觉得如果郑和这么睡一晚,明天就该累到歇菜了。

    郑和摇头,声音里都是颤抖:“睡、睡不着啊,要不我吃片安定药吧。”

    “不会有事吗?”白先生很担心,他每次吃完药都觉得浑身难受,

    “少量没关系,”郑和神神叨叨地从柜子里找到药瓶,倒了两颗咽进去,又恢复刚才那种睡姿,过了会,他的呼吸渐渐均匀。

    白先生终于松口气。他原本不紧张,被郑和闹得倒是有点紧张了。

    十点半。

    白先生睁着双眼看天花板。

    十二点半。

    白先生依然睁着双眼。

    四百二十八

    婚礼的地点虽然定在h市,但白老爷子因为一些原因终生不能踏进c国土地,所以郑和与白先生在教堂交换戒指之后要乘飞机直奔j国去完成接下来的环节。

    白老爷子听后冷笑三声,为了显示出他的胸襟,特意租下两家商用飞机以便不时之需。

    郑和以为白老爷子这是用变相的方式来祝福他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白先生当时没说什么,结婚当天白老爷子才知道白恩借着他的名义给老一辈这些人全送了请柬,并且地址写的是j国这边,气得差点摔碎了他最喜欢的紫砂壶。

    这个不孝子!

    四百二十九

    虽然酒吧里很多人报名,但婚礼当天只有家乐一个人穿西服来了。

    家乐很从容地和白先生握手,很淡定的穿着四百块钱租来的衣服跟各界名流交际,并且轻易博得他人喜爱,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令桑北都不得不侧目,于是,婚车上出现了如下场景:

    郑和开车窗户一直在深呼吸,白先生顶着双黑眼圈很担忧地看着他,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情绪太紧张导致进医院。

    从两人相扣的双手后面,是伴郎们轻声细语的交谈,从天气到股票,并且谈得不错。

    临下车,郑和与白先生因为要去不同的休息室只能先分开,彼此之间依依不舍,而两个伴郎亦是如此,桑北那张扑克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家乐,道:“您好,我是白先生的秘书,这是我的名片,我们公司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请务必认真考虑。”

    家乐面露一丝苦恼:“可我只是个教书匠,您太看重我了。”

    桑北仍坚持要给他名片。

    家乐坚持不收。

    四百三十

    郑和手里捧着一把花,虽然他不明白他明明也是新郎,为什么花偏偏要在他手里,但这种时刻已经无从得知了。

    他很紧张。

    是的,他很紧张。

    他在第一次出镜时没有紧张,在第一次参加聚会遇到白先生时没有紧张,可在这种明明应该很幸福、很享受的时候他都快紧张地发抖了。

    他知道外面有很多人满怀祝福地参加这次婚礼,包括他的家人和朋友,他也知道他最爱的人就在外面,和主持人一起向所有人谈论他们认识的过程。

    甚至,一些记者们也在其中,认真地记录永远不会被大众知晓的这次婚礼。

    放轻松。

    他告诉他自己。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了,若是在两年前,有人告诉他自己会遇到一个完美的爱人,并且能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可事实摆放在眼前。

    一切都是像是在情理之中可偏偏出人意料。

    “当当。”

    门外有人敲门。

    “郑先生,您应该出去了。”

    郑和捂住双眼,抹干眼角不小心流出来的弱酸性的透明的无色液体。

    “好的,我知道了。”

    郑和站起身,推开门。

    门外,一条铺着玫瑰花瓣的白色道路正缓缓升起。

    郑和脑袋放空地一步步走过去,白先生牵过郑和的手,牧师说的话他们俩都听没进去,眼中只有彼此。

    “咳,”白先生干咳一声,耳尖泛红,竟然是难得的羞赧。

    “你,愿意嫁给我吗?”

    郑和紧紧咬着下唇,半响终于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他又哭又笑,反问道:“那你愿意嫁我吗?”

    “愿意。”白先生回答地郑重其事。

    郑和亦然。

    “我也愿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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