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宁静,辰王府西苑一道黑影抹黑越过高高院墙,借着路边摆设的点点烛火,蜿蜒的影子一路伸向王府后院。

    站在池井前,黑影略显踌躇的四下张望,一手伸进袖中掏出一只小小的刻着梅花的白瓷瓶,呼吸微微沉重,再次四下东张西望一番,扯开瓶盖,倾斜瓶内的滴滴雨露,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花香,好似寒冬腊月时迎雪独自绽放的傲梅,在黑夜里暗暗飘荡着沁人心脾的阵阵香气。

    月光清冷的打在大地上,从井下倒影里映上那高高上扬的眉角,还有那抑制不住的嘴角得意。

    天色微微亮,王府奴仆早早起床打水烹制早饭,没有人注意躲在暗处的一抹幽光,只是各自井然有序的忙着自己手中的那活儿,洗菜洗米,最后入水煮饭。

    轩辕皓穿戴好衣袍,有些疑惑的看向独自坐在窗前傻傻的盯着自己手看的丫头,悄然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肩上,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皓,你有没有尝出这茶里的味道?”

    轩辕皓走近一看才知这丫头在泡着茶,茶杯里因着热水的蔓延而飘起缕缕茶香,有点陌生的香味。

    “你大概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不巧的是我以前在衡山的医谱里看见过一次,后来下山后,在聍宇那里见识过,听别致的味道,当然,也挺别致的用心。”沈静瑜搅了搅茶水,侧身将其悉数倒入痰盂中。

    “瑜儿,你这是——”

    “皓,这种话有个很美丽的名字,叫做曼陀罗,一种看着很清雅很清雅的娇花,就跟人一样,看着很清纯很清纯,可是心思难免有点蛇毒了。”

    “瑜儿的意思是这花有毒?”轩辕皓有些不敢置信的傻笑一声,摇摇头,直接否定道:“你难道忘了这花茶是从宸嬅那里拿出来的?瑜儿,你是不是还在担心什么?我回来了,一切事情由我在,你只需做回以前的那个小丫头就行了。”

    “皓的心里就没有怀疑过自己身边的亲人吗?”沈静瑜意有所指,却有些为难的欲言又止,任凭谁也不会相信自己最亲最亲的人是手染自己的血的人,何况是重情重义的他。

    轩辕皓微微愣怵,原本平静的眸幽幽的泛起一种莫名的冷漠,一股识不透的眼神在弥漫,看的对视他的沈静瑜心底泛起一股心疼,他的眼神,那一刻变得略略的、淡淡的、一闪而过的伤感?

    “瑜儿,有时候自欺欺人更能让自己心安理得。”轩辕皓苦笑,长叹一口气,随后侧过身,接位走到窗前,手,不安宁的颤抖着,却被他掩饰的再平常不过。

    沈静瑜就这般安静的站在他身后,又那么几次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的因他落寞的情绪而吞回肚子里。

    “瑜儿,你恨你的大姐、二姐吗?”轩辕皓突然转变话题,却有种换位思考的意图。

    沈静瑜微微点头,却是露出一种释然的笑,“恨,怎会不恨?”

    “看来我连瑜儿一半的干脆都学不来。”轩辕皓映上朝阳的初光,面上含着笑意,嘴角扯着弧度,却是让人怎么看,怎么……凄凉!

    “王爷,王妃,不好了。”筱琦紧张的叩响房门,着急踱步的站在门外来来回回。

    “何事惊慌?”轩辕皓推开门,面色依旧如常阴沉。

    “刚刚府里的人吃过早饭一个个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好似中毒迹象。”筱琦气喘吁吁,一口气吐出。

    轩辕皓剑眉一皱,健步如飞朝着大厅奔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辰王府除却一众还未换班的侍卫外,悉数王府中的人皆中毒倒地不起,一个个面如土色,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怎么回事?请大夫了吗?”轩辕皓蹲下身子两指扣上一人脉门,脸色渐渐暗沉,无疑不是脉象虚弱,只是为何会中毒?又有谁敢在辰王府下毒?

    “今早所有人吃过了早膳后不到一刻钟,一个个就抽搐着倒地,当时吓坏了人,原本准备出去找大夫的人也随后不久都倒地不起了,现在王府里除了奴婢和几个还没来得及用早膳的婢女外,都倒下了,侍卫也中毒了一半,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只有惊扰王爷和王妃休息。”筱琦跪拜在厅下,眸光闪闪,泪迹未干。

    “好了,都别再解释什么了,快些派人去请大夫。对了,让人一并去奕王府通知季神医,麻烦他过来一趟了。看着迹象,食物水源这些东西都先别碰。”沈静瑜三指搭上中毒仆人的脉门,眉色微动,看了一眼轩辕皓的背影。

    轩辕皓只觉身后的目光探视,心有灵犀般回眸相视一眼。

    “皓,你认为谁会下毒?”沈静瑜脸色骤变,心中答案已然了然。

    轩辕皓沉默半分,本想开口说话,却见从院子里急忙奔来的筱琦。

    筱琦大喘两口气,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忙说道:“王爷,府外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他们堵在门口,一人出去斩杀一人。”

    “这么快就来了?呵呵。”轩辕皓嗤笑,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冷冷说道:“天子脚下都这么有恃无恐,本王还真是把他们的性子都惯出来了。”

    “王爷说的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这些人就是吃了也不见长啊。”沈静瑜上前轻轻的拍了拍筱琦肩上的片片花瓣,若有所指的看着她脚下的黑泥,轻声问了一句,“筱琦这身上的味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啊。”

    “嗯?”筱琦惊了惊,急急摇头,“奴婢只是一个小小丫鬟,身上都是一些难闻的仆人气味,惊扰王妃主子了。”

    “这倒不全是,好像有一种淡淡的花香,不知道筱琦最近特别喜欢用什么胭脂水粉啊?”沈静瑜抬起筱琦修长的五指,仔细看着根根指骨分明的手指,笑容淡淡,含蓄温柔。

    筱琦身子一颤,惊愕的瞪着眼睛,“主子,您、奴婢、奴婢没用——”

    “听说公主及笄的时候太后送过她一枚玉镯,玉色很纯,是上好的和田玉打造。”沈静瑜从腰间掏出一只玉带,轻轻打开,阳光下,指尖玉镯泛着淡淡绿光,握玉生暖,果真暖暖的。

    筱琦脸色大变,双腿不知所措的一颤,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其实筱琦,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只能怪公主好意请我们去喝了一杯茶而已,那杯茶还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沈静瑜掩嘴一笑,随手轻扬,一道黑影在院中隐隐而现,随着阳光的照射,一抹影子不动声色的站在二人身后。

    青儿从袖间掏出玉瓶,一颗颗的将瓶中解药喂进所有中毒之人的嘴里。

    “是季神医让奴婢带来的,有毒解毒,没毒养身的好东西。”青儿收好玉瓶,面无表情说道。

    轩辕皓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媳妇那张笑靥如花的一张脸,忍不住的苦笑一声,自己还真是陪这丫头演了一出好戏啊,这丫头算计人起来连自己都一并给拉下水了,还真是一点不徇私给他开个后门啊。

    “皓,接下来怎么做?”沈静瑜显然没有理会跪倒的身影,只是掠过她站在了轩辕皓身边,对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点花拳绣腿的棋子,她显然更关心府外的一群真正豺狼。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轩辕皓搂了搂她的小蛮腰,笑的微露皓齿。

    “昨晚。”沈静瑜轻咳一声,“是青儿发现筱琦从房间里鬼鬼祟祟的跑了出来。”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让她把敌人都引到了家门口?”轩辕皓挑了挑眉,继续笑的含蓄。

    沈静瑜几乎没有想过,直接点头,“不是还有你在吗。呵呵。”

    “丫头,你为什么不直接让四个和聍宇一同过来呢?只是让人去拿了药,可是却忘记请帮手了,嗯?”

    “这不是有你在吗?”沈静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哈哈哈,看见人家都打到自己家门口了,看来我这个辰王今后得改改传说了。”轩辕皓叹了口气,又将目光放在不远处颔首不语的女人身上,“她就是那日来投奔你的人?”

    “是啊,原来她还是个高手啊,轻功了得,内力上乘,完全有自保能力。呵呵。”沈静瑜紧了紧嗓子,朝着一旁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的丫头使了使眼色,而自始至终后者都保持低头不看不语的姿势。

    轩辕皓伸出一指擦过丫头的鼻子,摇头晃脑,道:“听说她昨天还帮你在皇宫里上演了一出一人单斗羽林军的事迹?还大获全胜了?”

    “那只是碰巧而已,皓,你怎么这么关心一个丫鬟呢?她怎么看怎么瞧都是自己人啊。”

    “等赶走了门外的那群人,我们再好好聊聊。”轩辕皓阔步前去,经过青儿时,仍是警觉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身戾气,双脚轻浮,却站的铿锵有力,一双放于身前的手,指间茧子甚厚,却指如葱修长白皙,一看便知长年练武且不曾是山野流难失所之民。

    沈静瑜一步一步的从石阶上走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筱琦,收敛了刚刚那天真纯洁的含笑,转而浮上冷漠清高自命不凡的桀骜。

    她看着她,冷冷问道:“为何这么做?王爷待你不薄,王府让你有何不满了?”

    筱琦怒目圆睁,整个人都被仇恨包围着,满身怒气,“我自小便入了王府,伺候王爷也有三年了,可是我从未想过因为一次你的偷跑,王爷竟狠心伤的我一个月下不了床,我只是一个奴婢,比不得主子身娇肉贵,可是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也会痛的人,看着王爷对你的疼爱有加,看着他对你呵护备至,而我呢?一个小小的失误,竟落得被人神共弃的下场,我心不甘,很不甘,同是女人,我筱琦自认为绝不比你差,却没你命好投身到沈相府里罢了。”

    “原来是因爱生恨啊,我懂,我懂。”沈静瑜半蹲下身子,勾起筱琦的下颔,看着她眼眸里蹭蹭冒出的火花,嘴角亦是不合时宜的扯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你懂?你一个只会卖弄天真的女人懂的什么是爱情吗?不过就是一个只会躲在男人身下承欢叫嗔的贱胚子。连自己的二姐都容不下,你自私自大,总有一日会跟我一样落的人神共愤不得好死。”

    “这话说的,可真够狠的啊。”沈静瑜摇了摇头,指甲划过筱琦的脸颊,轻轻一挑,一串血珠从她脸颊上的血痕中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掌心。

    “沈静瑜,要杀便杀,听我谩骂心里得瑟了?还是觉得我骂的对?”

    “呵呵,筱琦,当初我刚进府的时候,的确是个很天真很善良很纯洁的一个女娃,在你们眼里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能做什么?能满足轩辕皓这种人物的需求吗?你们那时是不是一个个都等着看我的笑话?特别是听说沈静婉要嫁进王府的时候,一个个保不准偷着乐了。”沈静瑜站起身,抬头望着刺眼的日光,嘴角的冷意越延越大。

    “主子,何必再听她胡说八道?”青儿忍无可忍,手中早已恨不得染上她的鲜血。

    沈静瑜摇头道:“我想不通宸嬅为什么会那么恨我?恨到跟你联手一起血染辰王府?这里也好歹算是你的家吧,撇去我沈静瑜这层关系,这里可是你自小便生长的家,你如何心狠的看他们涂染这里,看着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沈静瑜,别再装的一副圣母模样,你要杀便杀,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告诉你公主的计划吗?我不会说出来的,死也不会说。呃——”筱琦蓦地双目瞪大,有些不知所措的瞪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颈脖间的一只手。

    沈静瑜慢慢提起掌心的身体,看着她腾空,看着她脸色渐渐黑沉,手下一松,又一次笑意满满的俯视她的狼狈,笑道:“宸嬅身后的人不用说我们都知道是谁,只是皓不愿见手足相残罢了,可是我却不愿意了,在此之前,我曾立誓今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拆散我们,对于心存芥蒂的人,对于满怀仇恨的心,他舍不得出手,我会替他剖开他们的心,让他们看一看心脏在手中跳动的模样,看着它被挖开取下心头血的痛苦,哈哈哈,我不会杀你,因为死太容易了。生不如死,才更有趣。”

    筱琦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沈静瑜一张一合的嘴唇,又听着跟她笑容截然相反的话,一种莫名的惊悚在胸口翻腾,眼前这个笑的如同春风温柔拂面的女人,话里狠毒让人咋舌的女人,真的是那一年被风光抬入王府并亲切的唤过她一句姐姐的女孩吗?为什么见她如此纯净的一张脸下吐出的一言一句却是如此的血淋淋?

    “你、你们想做什么?”筱琦愣了愣,突然发现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冰冷刀刃,一时间,慌了心神。

    沈静瑜手执着南宫懿送给她的那份小小新婚贺礼,轻轻的把匕首紧贴着筱琦白白净净的右脸,撇去左脸不小心被她刺破的伤口,闻着空气里隐隐飘来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平静无波的双眸不由自主的浮上了点点猩红。

    筱琦心底震惊,却又不敢动弹,只得不知所措的盯着沈静瑜手中的刀刃,寒气透骨肌肤渗入心口,她身体僵硬的坐在地上,呼吸渐渐沉重。

    沈静瑜嘴角微微上扬,举着匕首的手越来越不自然的颤抖,最后,勾出了一条血珠,“你应该不知道这把匕首是什么来头吧。”

    筱琦心惊,依旧不敢动一下。

    沈静瑜冷笑,“这是南宫懿送给我的,说是防身用必备之品,他好像告诉我这把匕首有个很可怕的传说,一定要小心见血,因为这玩意儿一旦划破了伤口,便是终生不愈。”

    “……”筱琦大惊,双眼狠狠的瞪大,心底的慌是前所未有的,她几乎已经感觉到刀刃深深的刺进了她的肌肤中。

    “你不是说你自认为不比我差吗?那可怎么办?作为一个人嫉妒之心或者防人之心都是不可少的。你可懂我的意思。”

    “啊!”筱琦突然间觉得脸颊上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血水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伴随着她声嘶力竭的大吼,斥骂声更是铺天盖地而来:

    “沈静瑜,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府外,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人手下皆是一滞,随后,两人分开数步,各自按兵不动。

    轩辕皓听见那声嘶吼,不由得眉角皱了皱。

    不远处,银面男人则是笑逐颜开,“看来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听这声音叫的多惨烈啊。”

    “今日既然你送上门了,本王便不会让你轻易离去。”轩辕皓凝聚真气,准备再一次进攻。

    银面男人却是见势手掌,并仰头大笑三声,轻步跃上屋檐,“今日本门主本就不是来取你的命的,暂且让你多活几日。”

    话音一落,府外的一众黑衣人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漫天腾飞的落叶也一并卷走,只留下空地前白衣飘飘的身影独站,他抬头,迟迟不动的望着银面男人离开的方向,那里好似是自己每一日都要踏过的路线。

    青儿站在一旁,指甲陷入皮肉中,她不是没见过沈静瑜对人的狠毒,可是今日的惨状,她似乎是从未遇见过,那画面,任凭定力再强大的自己都有一种想吐的冲动,而执刀者却是面不改色的继续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甚至竟从她炙热的目光中看出了……喜爱?

    “把她带下去吧,皓也应该快回来了。”沈静瑜擦了擦手,把匕首放回袖中,掩嘴遮盖了一下那股久久散不出的血腥味。

    青儿皱眉,拿着纱巾蒙上昏迷过去的筱琦,扛起她,转身一跃消失不见。

    轩辕皓收回神色,想起刚刚那声吼叫,心底有些泛着味道的赶回府,偌大的院子,却不见一人。

    “瑜儿。”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依然没有一人回话。

    “七弟。”轩辕玥从正厅的屋檐上纵身而下,表情有些凝重。

    轩辕皓本打算回房去看看,却被叫住,回头见到来人,更是紧了紧眉宇,“四哥来的可真是及时啊,如若七弟我武功不济那么一点点,恐怕你就可以等着为我收尸了。”

    “我一早就来了,当然并不想打扰你们夫妻二人的自顾演戏了。”轩辕玥笑的很勉强。

    轩辕皓则是充耳不闻,急急朝着寝房方向走去。

    “等一下七弟。”轩辕玥拉住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刚刚那一幕,我看见了。”

    “什么一幕?”轩辕皓想了想,道;“是瑜儿的事?”

    “嗯。”轩辕玥点头,却又再次恢复沉默。

    “也对,我正想去问问刚刚怎么回事,四哥倒是说说筱琦为什么突然间——”

    “瑜儿好像有点不对劲。”轩辕玥吞吞吐吐的开了口,果真见到轩辕皓一脸的不相信。

    轩辕皓苦笑,“我倒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跟聍宇又吵架了?”

    “七弟,你听我说,瑜儿真的不对劲。”轩辕玥四下看了看,确信无人,才道:“刚刚她用了南宫懿给她的匕首把筱琦的一张脸……毁了。”

    “……”哑然,轩辕皓噤声,却又反笑,“这丫头肯定吃醋了,不过划花了筱琦的脸,还是用那把诡异的匕首,这有点狠了。”

    “狠倒不是,只是她下手太过了。”轩辕玥感觉胸口一阵反胃,想起刚刚那画面,昨晚吃的饭都快呕出来了。

    “……”皱眉,轩辕皓等待他反胃过后继续说。

    轩辕玥掩了掩嘴,苦笑,“你是没见到,一张脸全是血,横七竖八,乱七八糟,看不到一块肉,只剩两颗眼珠子在转动,所有能割的,全是刀痕。最重要的是,瑜儿闻到血腥味会特别兴奋,下手越狠越决然,几乎是不带犹豫,有几次我都担心她会不会直接把刀插到筱琦的心脏里。”

    “她背叛了我们,瑜儿想杀她是正常的。”轩辕皓解释。

    “可是你见过一个人会双眼赤红的正常杀人吗?”轩辕玥打断他的借口,直言道:“她有点走火入魔了。”

    “不会的,瑜儿这些日子很正常,一直都没什么不对劲了,刚刚肯定是你眼花了。”轩辕皓急着离开,却被轩辕玥狠狠的抓着手臂,整个人僵持在原地。

    轩辕玥直言不讳,撕破所有伪装,“让尚穆前辈看一下吧,再这样下去,她会变得所有人都不认识的。”

    “四哥,你真的承认瑜儿会变成一个嗜血的人吗?她曾经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如果非要给整件事找一个理由,那便是我当初的自作主张害了她。今时今日,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绝不负她,绝不弃她。”轩辕皓震开轩辕玥的手,大步阔前,突然间,真的害怕她不见了,他的瑜儿又躲起来跟他开玩笑了。

    寝房内,沈静瑜心慌无主的瞪着自己的一双手,手上还染着那淡淡的血红,是怎么回事?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她不敢置信的双手抱住脑袋,自己明明是准备好好的询问询问她的,怎么一时之间就手染了这么多血呢?这些都是她的血?她亲自弄的?

    “瑜儿?”轩辕皓本想着好好的问一问她刚刚发生的事,却在推开门的一刹那见到了这么让他心疼的一幕,自己的丫头双手抱着头将自己深深的藏在膝盖里,整个人都在颤抖,狠狠的不停歇的发抖。好似孤独无依的寻求一点点温暖,好似天大地大只剩她一人渴求温暖,她在害怕。

    “皓。”听到声响,沈静瑜抬头对上了门外痴痴眷恋的一双眼,眸中泛红,她几乎是不带思考直接扑进了他的怀中。

    “瑜儿,别怕,我回来了。”轩辕皓轻轻的安抚着躲在他怀里哭泣的丫头,双手紧紧的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声音温柔的如同水,只怕一个不留意又一次惊扰了她。

    沈静瑜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听着他胸口强劲的心跳,平静的任他轻拍自己安慰自己,终于,卸下了心口的惶恐,她睁开眼,对上他盈盈碧波的眸。

    两两相望,落得一室的静……

    “皓,我刚刚做了一件错事。”沈静瑜咬着下唇,一脸小家碧玉的认错模样。

    轩辕皓不甚在意的轻拍着她的脑袋,笑道,“瑜儿究竟做了什么?能不能说给皓听听?”

    “我怕你不高兴。”沈静瑜瞪着那双秋波温润的眸子,嘟起嘴,低垂头。

    “瑜儿都这般认错了,我怎会不高兴?”

    “可是我真的很过分了。”

    “瑜儿是在帮我,怎会过分?”

    “可是我毁了她的脸,女人最重要的脸。”

    “那是她背叛在先,瑜儿有何过错?”

    “可是毕竟是我们伤害她在先,如果非得定个过错,只需逐她出府便可,可是我却害了她一生了。”沈静瑜鼻子一涩,泪水盈眶,忍不住的一滴泪滑过眼眶,直接滴到他的手背上。

    感受着手背上一暖,后又一阵凉,轩辕皓心疼的拂过她的泪痕,轻声道:“瑜儿,我可不可以求的一个誓言?”

    “嗯?”

    “有我轩辕皓在世一日,沈静瑜所犯过错皆由轩辕皓一人承担,无论上至西天万佛,下至地狱千万亡魂,一切的错,一切的孽,一切的终有报,请老天皆数归到轩辕皓一人身上,今生债,我偿还,今生孽,我身负;今生报应,我应受。死后千刀万剐,永堕地狱,无怨无悔。只求沈静瑜化解心恨,散尽戾气,还她一个无忧一生。”

    听完他的誓言,沈静瑜愣了那么几秒,随后,粹不及防的将他推开,眸光含泪盈盈闪烁的瞪着他。

    “瑜儿,你这是怎么了?”轩辕皓踉跄退后两步,斜靠在玉柱前,抬头入眼的便是她眼眶满泪却是渐渐赤红,一种不祥的预感有心而生,他的瑜儿有点不一样了。

    沈静瑜一动不动,表情平静,内心备受煎熬,双手忍不住的紧紧成拳,修长的指甲狠狠的刺进皮肉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

    “快,阻止她,她在散功。”尚穆被轩辕玥拎着跑了几条街,好不容易到了王府却隐约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旋在盘动,而方向却是辰王寝房。

    轩辕皓听见声响,急忙上前一指点下沈静瑜的睡穴,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而怀中昏睡的人显然也很不舒服,眉头紧蹙,唇齿颤抖。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轩辕玥在门外惊了惊,两人一前一后入了房。

    轩辕皓安静的将沈静瑜放回床上,为她盖好薄衾,又忍不住的伸手抹去她额上的点点冷汗,心底的不祥预感愈演愈烈。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而她的心性随着血咒的深练而渐渐入魔了,这种情况下,武功是不能练了,可是魔性不除,始终会是祸害。”尚穆把完脉,正色道。

    “怎么除?”轩辕玥问道。

    “废去武功。逆转经脉,重新为她体内的已然被魔性侵蚀的真气导回正位。”

    “废去武功?”轩辕玥错愕的看向一旁保持沉默的轩辕皓,为难的侧头看着尚穆,道:“还有别的法子吗?不练武功了不就成了?”

    “她最近也没有练功,可是她体内有血咒的诅咒,一旦有邪气入体,变成六亲不认,嗜血成魔的妖女指日可待。你们想试试吗?”尚穆冷哼一声,“毕竟这武功魔性太强,当初如若不是为了救辰王,她师父和我怎会让她练这种诡异的功法?有舍才有得,不能为了一时之利而忘了潜在的危险,她毕竟还小,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内的魔性也会越来越强盛,人活在世,不可能无愁无恨。”

    “废了武功,对她身体有害吗?”轩辕皓沉敛了半响,想了片刻,开口问道。

    尚穆微微摇头,又侧身回看了一眼闭目昏睡的身影,道:“目前不知,但伤害终究还是有的,只是看伤的哪里。”

    “什么叫做伤的哪里?”轩辕玥不解,果然瞧着自家七弟那脸色又变了变。

    “很有可能是以后的生活能力,也有可能是行动能力,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心性。”尚穆直言,“如果伤了心性,也许她会年轻那么几岁。呵呵。”

    轩辕皓听着他那一句笑里带哭的笑容,心里也忍不住的想要苦笑那么几声,年轻几岁?是说她会变傻还是变笨?或者如九岁那年天真活泼?

    ------题外话------

    要考驾照,不能万更了,不过不会断更的。每天大概只能八、九千字了。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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