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花溪还有些怔怔。

    屋外还是朗朗乾坤,透过窗棂照进屋里,在地上绘出精美的影子,和煦的风吹着院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花溪不知道自己睡过去了几个时辰,梦里面心里的踏实、欢喜、安心余韵犹存。原来我是这么在乎这些在异世相逢的人,已经发自内心把他们当作亲人了啊,花溪喃喃自语。

    她突然感到迷惘不安。

    像这样对感情割舍不下,还能得获大道吗?

    她曾不止一次听师傅以遗憾的口气说起过那些殒落的高阶修士,有的是天资不够,努力再多也无法进阶,有的是机缘有差,万事齐备却冷不丁撞上百分之一概率的坏运气,被一件小事毁掉元神,还有的,便是缺在心境上了。

    要么走上歧途,急功近利练了邪门的功法,最后遭到天罚,要么就是对尘世有所贪恋,因背负的东西太多割舍不掉,被大道放弃。

    我会是最后一种吗?这些异世的亲情都在我心里有那么重的分量,会不会最终还是被天命所弃、抱憾死去?

    怔了半晌,花溪自嘲地笑笑。在前世撑死不过能活百岁,从未担忧过活得不够长,现在来到异世,走上修仙一途,性命不知会比前世长几十上百倍,却开始担心殒落不殒落的事、还想要得道成仙长命百岁!

    可真是得陇望蜀!

    穿越是多么万分之一的经历,气灵根又是多么难得的天赋异禀,这些原本都不是自己所求,却都被自己碰上了,难道被动接受后还要被其束缚,进而生出贪念来?

    什么大道不大道的,真的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渴望吗?

    我为什么要寻求大道?

    大道于我到底有何用处?

    不,那不是我的目标,只是我在此异世生存的方式。既然割舍不掉心底对情谊的贪恋,便不要割舍吧。如果因此而得不到大道,便得不到吧——谁说修炼就都要以得道升仙为终极目标呢?得或不得皆是经历,都是人生。漫漫求道求仙路,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花溪长舒一口气,终于想得通透,清醒过来,浑身轻松,双眼清亮地翻身起床,伸了个久违的懒腰,迎着屋外的清朗日光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

    照着青镜的指点,依样画葫芦从琉华宫的牌简上点出整座琉华宫的路线图,花溪顺利地把琉华宫内允许来客逛的地方都逛了个遍。这里面虽说空间阵嵌套繁多,格局也相当复杂,不过客人能逛的无非就是其他来客的住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而且全都是千篇一律的花哨风格,看多了就觉得有点无聊了。花溪决定还是到下面的东都城内逛逛。

    另外她还一路琢磨着到时见了玄真派门人如何应对。也许玄真派这几天就会到达琉华宫,自己现在还未恢复原貌,也不会掌门变幻灵根的手段,自然不能大摇大摆地报上名号与他们相认。也许只能装作多年在外历炼的外门弟子,反正玄真派这么多门人,外门弟子更是不可胜数,混杂其间,谁清楚她到底是哪位师尊的徒孙?打定了主意,花溪便安安心心地从迎宾口离开琉华宫,不用再从那九十九级石梯上下,这次很轻松便到了东都城热闹的街市上。

    琉华宫外已是又一个白昼,东都海市名不虚传,一如既往地热闹繁华。大概像这样供修士买卖货品的集市在修仙界并不多,海市总是人来人往,交易频繁。灵植、妖兽、炼器、丹药……各色各样的货品玲琅满目,看得花溪目不暇接,可惜她身上没有灵石,只能看不能买。

    “南华上人!”

    花溪一愣。她正在看街市一个卖炼器材料的小摊,听到便循声看过去。

    真的是南华上人。表情依然倨傲,一身招摇的白色袍服,与偎在他身边的火红衣衫形成鲜明对比。

    花溪失笑。旁边那个姑娘不是柳华容是谁?

    刚才喊住南华上人的修士几步便到了他们跟前,与南华上人和柳华容熟络地攀谈起来。

    花溪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还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跟过来的这个,也是她的“老熟人”,张九鸣!

    花溪没敢明目张胆地继续看,回身弯腰在小摊上装作认真挑拣,一面竖着耳朵运功细听那边的谈话。

    “没想到还是上人和柳姑娘比我先到一步,“张九鸣向南华上人行礼,又对柳华容点头示意。

    柳华容低低喊了一声:“师伯,”便看向别的地方,不再说话。

    南华上人冲张九鸣回了礼,点头算是应过。张九鸣知道这人性格一向如此,他一心与南华上人结交,也不在意,又客气问道:“二位没有顺路先在附近逛逛?柳师侄还是第一次来吧,这东都之滨与中土景色全然不同,倒还值得一看。”

    南华上人不以为然,生硬地回答道:“我辈乃修仙之人,不贪看这些无用的皮象。”

    张九鸣噎住,心道你若是不贪看皮相,干嘛还要找柳华容这样资质一般的道侣?你一个堂堂三清门大修,围着一个还在筑基期的小女修大献殷勤,说这种话不嫌牙疼?

    当然,这些刻薄话也只是心里想想,张九鸣是不会讲出来的。他扯嘴地笑笑:“虽是皮相,却颇有意境,离琉华盛会还有几日,也算能打发打发时间。”

    南华上人想了想,又偏头问身边的柳华容:“柳儿,你想不想去看看东都之滨附近看看?”

    柳华容漠然应道:“既是无用的皮相,确实不值得一看。”又转回头,目光落在街市上,不知道在找什么。

    花溪听得暗自好笑,心想南华上人真是不会说话,就算柳华容真的好奇海滨长什么样,听到你前面的话也不好意思开口说想看了。

    张九鸣于是不再提这茬,转过话头问:“上人和柳师侄是打算去珍宝阁呢,还是琉华宫?”

    南华上人倨傲道:“自是我在珍宝阁的居处。”像他这样的三清门高阶修士,在三清门自己名下的珍宝阁自有特地留给他的宿处。

    张九鸣了然,目光颇有深意地在他二人脸上转了转,阴冷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既然如此,我就不能和你们同路了,咱们琉华盛会见。上人请!”

    柳华容的脸色却很有些难堪。近几年她虽跟南华上人来往频繁,这次更是在祖父和祖母的默认下随他单独前来参加琉华盛会,但二人毕竟还未举行过道侣大典,无名无份。平时南华上人总是替她做决定就不说了,这次居然当着本门师尊的面,直接说让她要跟着他回去同宿同栖,真是完全不顾她的颜面,没有半分细察体谅的心思!

    柳华容脸色难看,南华上人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张九鸣与他二人别过,南华上人因有佳人作陪,兴致颇高,抚着柳华容的肩,自矜道:“柳儿,张九鸣这些时日在门派里如若对你多有照顾,你不要推辞,他早想与我结好,现下不过是看我的面子,给你什么好处你受着便是,我自会思量着还他的人情。”

    柳华容才酝酿起来的忿忿之情被南华上人的话一下子浇熄了。她记起江陵和秦若梅对她的叮嘱,接受南华上人以来相识的师姐师妹对自己的艳羡,师兄师弟的吹揍。这些,她都放不下。进入修仙界这么几年,柳华容早已不是当初王府里坐井观天自以为是的嫡出大小姐,她已经明白,自己的资质虽然还不错,可在偌大的修仙界里,也算不得什么。要想出人投地,再次享有众人仰视追捧的地位,只能靠南华上人的青睐。

    只是,这南华上人也太不讨喜了!完全的自我中心,自傲自矜,而且就算在修士聚集的街市上,他看着她的眼光居然也是□裸不带掩饰的充斥□,如若不是碍着他的身份,恐怕早已扑到她身上来了!

    什么大修!纯粹是个色中饿鬼!老流氓!

    柳华容努力地再次压制住内心对南华上人的恶心反感,忍着任他的手在自己肩上暧昧地来回抚摸,低头轻声应道:“是,我知道了。”

    南华上人得意地笑,搂住柳华容,进一步靠近她,一眼一眼她,内心满足,真是越看越觉得看不过瘾。

    侧面看去,柳华容纤细白皙的颈项在火红的薄纱衣领掩映下更是如雪般迷人细腻,耳垂小巧可爱,面容更是精致秀丽,那嫣红的樱唇紧紧抿着,诱人品尝。南华上人的喉头发紧,只碍着在大街上,不好进一步动手动脚。

    柳华容感觉到南华上人如狼似虎的目光灼烧着自己,已经非常不耐了,她压抑着性子对南华上人道:“上人,我们快些走吧,赶这么些天的路,我真是有些乏了。”

    南华上人忙应声道:“好,好,我们这就去歇!”搂着她往前走。

    柳华容皱眉,还是任他搂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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