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的愤怒来得太晚了些,它们迟到了,又过于平静,这让落落很担心。

    我说:“那要怎么办?我已经很想一头撞死了。”

    她只是蹲在床边,给我套上拖鞋,“神经病,你把鞋子给我穿上”,她握了握我敷了冰渣一样冷的脚踝,“生病了怎么办?”

    我重新把自己缩回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胸口翻腾着汹涌的心跳,像湍急冰凉的江水,疼痛随之泛滥,包裹着整个眼眶,细碎地打转,却一点也哭不出来。我觉得我哭不出来,我也觉得我找不到借口了。

    落落索性躺到我边上,就像我们在直浅时那样,面对一大段一大段的失眠,她那么温柔地守着我,眼睛也不曾阖一阖,自己同样是疲惫的,却成了我最牢不可破的屏障,但这个姿势同样勾起了我所有的记忆,那些沉重的酸伤从关节的缝隙里攀缘而上,像被人送了一刀,又是一刀。

    “原来这样都可以。原来不是他的都可以啊。我一直以为他是被逼无奈的,还是……不是的对吧?落落,其实一开始他就想丢掉我了。那为什么现在又回来找我呢?”我听到自己的笑声,咔哒咔哒地,像生锈的门锁,难听极了,我说:“落落,我很难受啊。”

    我说:“我的小直白死了。”

    那个最最柔软的小身体,就像一直趴在我的背上,或是躺在我的怀里,我从来没有丢开他过,我不是故意要遗忘他的,我怎么会呢?

    我开始乐此不疲地大哭,像是马戏团里被迫表演的一条小狗,一卖再卖,除了落落,谁都可以摸摸我的毛,转头又笑话我。

    只要落落愿意,她也可以。

    甚至我自己都可以。

    于是我又只好乐此不疲地大笑。

    落落伸过她细细长长的手臂,孜孜不倦地从碎散的头发中挑出我的脸,她脸上还有笑容,眼睛里却是闪烁的眼泪。

    她说:“我给你吃颗药,你乖乖睡一会好不好?”

    我披头散发得像个女疯子。

    她握住我的手,拿过床头琥珀色的玻璃杯子,比哄夭夭还要细致耐心,“至少也喝杯水。”

    我不知道她事先在水里加了镇静剂,人事不知地睡了过去。

    ……

    秦东坐在车里揉着头,听着江沉落在电话里的声音从冷静高贵到歇斯底里,最后毫无敷衍地向他下通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玩什么把戏,你告诉那个人,滚!连着你一起,一起给我滚!马上!滚!”

    他甚至听到了夭夭被吓哭的声音,他不知道的是沉落正在吃早餐,她恨不得把手里英国的银质餐刀插进他们的头颅里,让他们的脑浆喷薄而出,溅在墙上。

    秦东难堪至极,转头对简乔咬牙切齿地说:“帮不了你,就算你腰上绑一圈炸弹,这个疯女人也不会让你进门。”

    他说:“她会也绑上一圈炸弹,和你同归于尽,靠。”

    简乔松开的安全带,啪地一声缩了回去,像是一条带刺的藤鞭抽到了谁炙热的胸膛上,他说:“让她帮我看着点飒飒。”

    秦东也在气头上,把手机砸在仪表盘前,“你自己的女人!你他妈自己说去!”他神情倦怠地往后重重一靠,座椅险些瘫下去。

    简乔说:“走吧。”

    秦东心不在焉地出神,一脸毛糙,连胡子也刮得七零八落的,很久以后才知觉过来,捂了一把脸,才伸起人来开车。

    一路上,两个男人全陷入了异样的默然中。

    秦东偶尔可有可无地扫到简乔一眼,从来没有见过他出现那么深不可测的神情,阴测森冷地令人发寒,他自己也是宿醉未醒,头疼脑涨的,下意识地打开了空调,谁知道融融的暖气吹出来,像是能散开一遍野的撩风。

    “你把飒飒怎么了?你到底怎么她了?”他毫不知情,见简乔只是驾着下巴,冷漠平静地看窗外,就是一通火熊熊从胸腔子里空然窜出来,直往上冒,“真他妈不是我说你,当儿子当父亲当兄弟,行,你统统好得没话讲,就前前后后两个女人,你让哪个痛快过?一个被你搅得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个偷偷摸摸给你生了儿子,索性还死了……”

    “你闭嘴。”简乔听到“偷偷摸摸给你生了个儿子”,就已经心烦意乱地解开了衬衫袖口的扣子。

    “……你要喜欢她,你要真喜欢她就让她过好点,你是没看到她几年前从你家往外搬东西的样子,你倒是温香软玉地抱着别人过了一晚上……才二十岁的一个小姑娘,打发一条狗你都不能这么干!我真他妈熊,老子还帮你,老子瞎了眼了帮你!”

    简乔的眼神唰地一下变得浮满碎冰,“你他妈闭嘴!”

    秦东跟简乔,这么多年没撕破过一次脸。秦东兄弟多,各个都是凶神恶煞冲在前面的,像简乔这样默不作声垫后的,真没几个,两个人之间总有个度摆在中间,可今天突如其来地血肉横飞,两个人要是停在路边,谁再煽一零星火,简直能干起架来。

    片刻肃然的寂静后,秦东看穿了他的反应,抽掉温文尔雅的部分,太过真实直接,这才幸灾乐祸起来,“简乔,稀罕啊,你还有今天。”

    简乔这才松手扳了扳脖子,僵得发出声音,飒飒不在他边上,不接他电话,连见也不见他,是始料未及的,他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契机……

    原来,没有什么合适的契机,拖将拖将,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该难过成什么样子,江沉落看在眼里,他心里也比谁都清楚,闭上眼睛一想到这件事,就恨不得……

    他和飒飒之间,每一条分叉,每一条细脉,真是从来就没有什么应适时宜的契机。

    秦东看他的表情已经气馁到一个难以言表的程度,咧开嘴笑笑,“行啦,你跟飒飒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吧?啊?这事也怨我,前几天刚把江沉落给点着了,这女人跟我一样,也是一副狗……臭脾气,搞不好刚刚那通火压根没你什么事,就是冲我来的,保不准飒飒是被她扣家里了,早就哭得稀里哗啦地闹着要回家了,那丫头,我还不知道啊,就那点出息。要再不行,我明天负荆请罪去,怎么着也把人给你带出来?两肋插刀嘛哈哈哈……”

    简乔见着他不知好歹的样子,火将熄未熄,“你少得意,上个月我出差碰见老白,他说你爸妈催你回去,再下去就来硬的了。”

    “老白?白念波?他跟我爸妈那边走得勤,不就是疏通疏通人脉,出事了好保他底下那帮小弟,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从小玩到大我能不知道他?整一个洗不白的黑头子,就没个正经。”秦东懒懒地抬手挥一挥,“我爸妈一把年纪了,退都退下来了,脑筋就是转不过来。结婚?我都逃了这么多年了,还结个屁,长得圆的方的都不知道,抓回去瞎结?我自己媳妇儿我自己找,什么年代了,还搞那些玩意。”

    “江沉落?”

    “落落……?”秦东迟疑了会,老老实实说:“我不知道。”

    他想了想,又不由自主地斜着一抹笑,“那小妞……我真不知道。”

    简乔摇摇头,“你少害人,她还有个女儿。”

    “鬼知道,哪天闭着眼睛就结了呢?”秦东抽了一支烟,单手点上,“不就跟你似的?保不准过得挺好。呵,也不能跟你学,你那锅粥,一般人搅不出来。”

    简乔皱着眉头,最后还是笑出来,“扯淡!”

    ……

    我在沉落家躲了一个礼拜,落落雷厉风行地帮我搞来了一张关节炎的病假条以防万一,晶晶则负责帮我向导师请假,她说自己软磨硬泡了一小时才让我那个出了名难搞的导师一张冰山脸雪后初霁春回大地,准许我在毕业前把作品交给他就万事大吉。

    我看着她的一身劲霸红装,战斗力极强,我觉得导师能坚挺一小时不死,已经创造了某种奇迹了。

    关键的时候,没人比她们靠得住。

    每一次,都是她们靠得住。

    而我?我只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就是把我的手机扔进了马桶里造成了某种尴尬的堵塞,余下的每一天都躺在床上装木乃伊,因为落落使唤她新雇的菲佣xxx(她的名字是一长串奇特的拉丁文,我听了两百多遍也没记住)伺候得我连手指都不用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最后我相信那张兵马俑脸底下一定藏着一颗骂我是小母狗的心。

    偶尔看见夭夭,我会精神涣散,而她每次被我白撩撩的爪子和脸吓到大哭,晚上还夜惊,于是落落只好把她送去了父母家避难。

    我觉得自己才是一坨应该被马桶冲掉的瘟疫。

    但是我振作不起来。

    而且还死不掉。

    落落威胁我,如果我敢自杀,她就让秦东简鱼和陆晶晶给我陪葬,我可以忽略她和秦东之间的相爱相杀,以及陆晶晶那块儿肥料,但我对她还记得简鱼这号人物讶然了两秒,然后觉得头疼欲裂。

    我不想听到任何与“简”有关的东西,连同音的都很敏感,于是陆晶晶帮我剪手指甲的时候都条件反射地说,“我帮你剪……拔个指甲吧”。她说完这话,卧室里探出半个脑袋,贝佳斯绿泥糊了一脸,很像一棵会移动的海藻,江沉落有点惊悚地说:“你们要拍恐怖片?”

    我和陆晶晶吓到了,双双倒在了沙发里。

    我和简乔没有说分手。我知道我们这样,就算是完蛋了,或者说我们很早就完蛋了,又或者说我从头到尾就跟这粒蛋没什么关系。我曾经那么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他也给过我那么炽热汹涌的回应,但那些……都构建在另一个女人的彻底离去上,我那些虚假的豆腐渣工程一样的幸福……呵呵,这种感觉好得让人快要冲破天灵盖而大彻大悟了,于是我安慰自己,我现在只是在经历大彻大悟之前的痛彻心扉。

    还差一步,就可以羽化登仙。

    我终于明白了那些我不曾揣测过的,他对温夕的爱与奉献,他不仅爱她,还爱屋及乌,可我用手指头掰了一遍,又自我纠正了一下,是爱屋及绿帽子,我还能说什么,这是我永远无法逾越,甚至无法挑战的,一点这种念头都不该有。

    温夕,这个名字已经多少章节没有出现了,很好,现在她又阴魂不散地杀回来了。我时时刻刻能感觉到她,甚至连睡觉地时候她都站在我床边,撒着瀑布一样笔直柔软的头发,温柔婉约的微笑,捧着她那些碎钻粉末一样的骨灰,“让你吃我吃剩下的,好吃吗?”

    一想到就胃疼,就这样,我在某天半夜还突发了急性胃炎。

    落落打着哈欠陪我打点滴,最后趴在我腿上睡着,我看得出,连她也瘦了一大圈,脸小得快没有了,连胸部都……

    我不忍直视。

    我就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我的孩子早已离开了我,我漫长的暗恋只是一个遮天闭目的笑话,我失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简乔?请他带着他的那些愧疚歉意,冲出亚洲,飞向宇宙去吧。

    十天后的早晨,我起床后照了照镜子,脸都凹成了马蹄形了,只剩下鼻尖还突兀地浮在表面,基本已经可以直接去主持非常6+1了。这么胡吃海喝狂进滥补,人还是不停的掉体重,可后来我发现那些营养都跑去了它们不该去的地方,啊?不,不是胸部,是我的头发突飞猛进地长到了腰上。

    我拎过了一把剪……某刀,咔嚓咔嚓地把它们给绞掉了。

    那天江沉落骂了我一个多小时,因为我的头发成功地把她家的下水道又给堵了一回,而兵马俑弯腰掏头发时扫到我的表情,让我的眼睛像超高频读写器一样清楚地读出了“你这条不省事的小母狗”这么条意思。

    落落一脸嫌弃地拎着我狗齿状的头发,“你有病呀?要剪头发不会我带你去呀?你以为自己是布兰妮还是谢霆锋啊?自己绞个头发还风靡万千少男少女啊?鬼一样的你!”

    这时,门铃响了,每一声都短促而激烈,才让她舍得放过我,我无地自容地把卫衣后的帽子兜起来,刚刚跟出去,就看见简鱼一把推开落落朝我冲过来,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打得我眼冒金星。

    耳朵嗡嗡直响。

    我撞在墙上之前,看到落落被秦东接住,两个人倒退了一步,她刚要不甘示弱地冲过来,却被秦东一步护到身后。

    他隔在两个女人中间,一把扣住简鱼的手,明显动怒,“你说过会好好说话我才答应带你来!”

    落落早就被激怒得无以复加,抽了个空,一只手雷厉风行地朝着简鱼招呼过去。

    啪!

    落落打完人自己也愣住了,她疑惑地看着我,难以置信,连声音也略微颤抖起来,“飒飒,你挡什么挡?你搞什么?”

    这两个耳光,哪一个都是竭尽全力,打算置人于死地的,于是我的脸很快就高肿了一片,指痕清晰地浮在皮肤上。

    我转过身,轻轻抬起头,简鱼的眼神依然轻蔑不屑,像被最北边的风刮过,冰凉寒冷,并没有因为我替她挨了一下而有任何动容。

    我异常平静地指着门口,“我跟你哥哥没什么好说的,这里也不是你家,你闹够没闹够都给我滚出去。”我又看了一眼秦东,“还有你,也滚出去。”

    秦东浓密的眉毛沉默地皱在一起,他一言不发地拎着简鱼的胳膊,往外用力一扯,差点连她单薄的袖子也扯破,可简鱼眼里仇恨汹涌,就是不依不挠地朝我喊,什么也顾不得,像是憋屈了太久,一股脑儿地爆发:“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好说的?!你去看,你去看我哥现在的样子,你搞搞清楚程景飒,我哥不欠你的,谁也不欠你的,是你欠他的,你欠我们家的!你这个没良心的!要是没我哥,你早死了,你没死,你把我哥整得跟死了差不多,没我哥挨那一刀,早就轮到你了!”

    这些话,让我像是被电闪雷鸣轮番轰炸,心里一片黑浓的海潮翻滚着灰白的泡沫,连秦东也不再拖简鱼,只是把她限制在门边,拦着她,“什么一刀?”他转过头,“飒飒,什么一刀?”

    简鱼像是一根猝然崩断的弦,捂着脸开始哭,而沉落忍无可忍地冲他们咆哮,“要演戏他妈别处演去,没听到飒飒说吗?滚出去!”

    我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彼此能平息一些,但我们的手都是冰凉的,就像两块霜,一碰,就凝在了一起,分也分不开。

    我听到简鱼断断续续地哭,“你跟我哥在一起,你就没怀疑过吗?那么大一块疤,你就没怀疑过?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我哥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你知道。”

    她抬起头,眼睛已经红透了,她放开秦东的手,仓促地整了下衣服,也试图努力平静,“我哥什么都好,什么事情都特别有自信,就是对着你,他总是觉得自己年纪太大了,你该有个更合适的。我哥从小到大对你有多好,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就指着这个才跟我哥窝在一起吗?你以为他喜欢温夕是吧?温夕怎么缠着他的你知道吗?缠了四年就是拿不下来,最后还闹过一次自杀,连房顶也上去了,差点把我哥也一起拽下去,你以为她是把我哥甩了才出国的?根本不是,他们家早就打算移民了,所以她才不死心地来找我哥,可我哥听大东说你心里有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温夕受不了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弄出了简迟,她走的时候谁也没说,我们至今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听得全身开始颤抖,脑里好像有一把电钻竭尽全力地钻进去,落落赶紧抱住我,可我也感觉到她的手指也是颤抖的。

    “后来?后来她回来了,硬要说简迟是我哥的,哥哥怕她闹出人命,只好先把她带回去,没想到她家里不知道什么原因什么人都没了,也没地方能去了,我哥想让她走,她上来就给了他一刀,这女人疯了你知道吗?你搬家那天,我哥刚刚清了创躺在医院里,我给你和大东打了多少电话,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赌气关机!他知道你搬走了,心急火燎地回家去看你,你什么话都没说一句解释也不听就要离婚,我哥怎么想的,他就怕温夕控制不住伤到你,他回到医院的时候什么样子你知道吗?创面那么大,缝进去的线直接崩开了,一路拖着血,就这样,他第二天还硬要下床去接你,连车都是温夕开的,你就没闻到一点血腥味?你就没看出一星半点吗?”

    “你以为我哥想要简迟吗?你跑了,你安全了,留着温夕折磨我们一家子,我帮我哥清理伤口的时候,根本看不下去,这些原本是你该做的,可你呢?我跟哥哥还要想办法瞒着爸爸。你过年打来的那通电话,我根本就不敢多说一个字,温夕在我边上,对着一堵墙说,小迟,叫爸爸,我都要疯了。后来我看我哥实在太想你了,我就想告诉他你总算平安无事,我哥很想去找你,给温夕知道了,她说好啊,你去找她我就去死,然后你猜这么样?呵呵,从菜场出来手上还拎着菜呢,就自己停在马路中间让车撞了。简迟是谁的都不知道,没有人肯要,我哥没办法才留着他的。”

    她走到我面前,目光滚烫,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

    她脸色苍白,带着爆发后的虚脱,“如果你觉得这些都没什么,你尽管离开我哥,但我真想问问你,就算你一百个不愿意接受简迟这样跟他闹,可以,但你从头到尾为我哥做过什么?你为我哥洗过一次衣服吗?你为他烧过一次饭吗?你陪他熬过一次夜吗?得了吧,程景飒,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会。那天在家里,吃完了饭连碗也是我哥洗,他就是对你太好了,宠得你永远理所当然无法无天,现在你还要跟他分手?你分吧,我哥跟你在一起才是最大的浪费。温夕是糟糕,但是她好起来对我哥总是一条心的,无微不至。你呢?你除了添乱,你除了发你的破脾气,你除了有事没事闹失踪,你还会什么?”

    我什么也不会,我什么也没做过。

    我所有麻木无觉的反应落在简鱼眼里,她低头合上刚才一场激烈纠缠中扯开的包,小鱼的皮肤一直很好,肌肤胜雪的,现在带着激动过后的泛红,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才对着我表情微妙地说:“原本我也不知道简迟不是哥哥的孩子,直到有一回,温夕姐哭了,蹲在地上,哭得很伤心,她说:‘小鱼,你知道么,我跟着你哥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吻过我一次。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硬要缠着他,他被我缠得没办法,可是我只是喜欢他,可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程景飒,你说你凭什么?你总觉得你把我哥放心里就算是爱情了,可你问问你自己,真的,从小到大你为他做过点什么?没有,对不对?”

    我很难分辨她是惋惜,是控诉,还是抹去观点的陈述。

    但我接不下来。

    我没有为简乔做过什么。

    而且我很任性。

    我什么也没做过。

    简鱼并没有耐心等待我的任何回应,而我和秦东还有落落,像隔着玻璃一样,无声地目送她拉开大门,准备离开,落落才如梦初醒地指着她的后背,目光犀利,不见一点动摇,就像她平常的样子,淡然大气,“你回去告诉简乔,飒飒也一样不欠他的。”

    “这不关你的事。”简鱼的目光对上落落的一瞬间,笑了出来,“你是谁?

    落落一点也不慌张,就像早已把锃亮的子弹送进了枪膛,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许久,“我是谁?我秦东女朋友啊。”

    她说:“你们兄妹两个真是一个毛病,不,你比你哥还要道貌岸然几百倍啊,你趁着我男朋友喝醉了,一门心思爬上了他的床让他把你给睡了,现在还要问我是谁?”

    她转头问秦东:“你不觉得她很恶心吗?当然,你比她更让我恶心。”

    她的笑容太过惊心动魄,她的秘密子弹引爆的,是一声巨响,安静而轰然的,带着粉碎性的,像是来自远古的声音。

    这场原始野蛮的战役,鲜血淋漓,从头至尾,没有谁是赢家。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要加更的,没写完。但是榜单来不及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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