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个向大海梦莹几轮的单字。

    从离开湖边小屋开始,他就不止一次的想要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然后开开心心的生活。

    但生活却跟他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

    当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然离去,当他意识到的时候早已丢失,当他丢失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又出现在天边,当出现在天边的时候他又不想要。

    所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有朋友和爱人所在的地方就全是家。

    于是,即便上官玲提出了让他回家这个条件,他也觉得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听到上官玲这么一个“家人”劝解,心里说不出的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上官玲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红舞紧紧盯着上官玲,看看上官玲打算怎么回答,而向大海则是窝在沙发里,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只是四下里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像个孩子似的好像不知道这句问话的意义。

    上官玲浑身一震,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家”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已经变得那么渺小了。

    终于,哪怕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上官玲也忍不住房间里的空气了,那窒息的感觉就像是那些起死回生的人所讲的一样,空虚、冰寒。

    沉吟良久,所有的凝滞都变成了一声叹息,上官玲笔挺优雅的坐姿瞬间萎缩下去,颓然道:“我知道,姨娘都知道,可是清儿……”

    红舞继续打断道:“这里没有清儿。”

    上官玲愣了一下,向大海在红舞屁股上拍了拍,微笑道:“好啦舞姐,人家怎么叫也只是个代号,没必要那么较真。”

    红舞娇躯轻扭,转脸瞧着向大海,直把向大海瞧得老脸通红,嘟嘴道:“你呀,就是心太软,要换做是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向大海只是笑笑,但听在上官玲耳朵里却犹如雷劈似的,她很想在心里哀嚎一声,“拜托,杀手界的王者居然心太软,你们骗我的吧,是吧,是骗我的吧”。与此同时,她又五味交杂,现在的向大海早已长大,身边有了可以替代家人的所有一切,包括朋友、爱人、金钱、势力!

    既然如此,她实在想不到向大海为什么还要家人。

    一瞬间,上官玲准备好的上千个借口全都无法再用,向大海和红舞的表现就跟一张无法书写的纸张似的,叫她怀里那支上万块钱的金笔也无法落下。

    “可是……”张了张嘴,上官玲很想说,“毕竟家人是不可替代的,难道你对家人就真的一丁点也不在意?”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换位思考,她实在没有理由让一个从小就没有体会过家人温暖的孩子还能产生对家的依恋。

    向大海知道上官玲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很庆幸上官玲没有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空间又是这样凝滞了,而这一次凝滞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来得浓重,还要来得快速,也还要来得叫人猝不及防。

    也不知过了过久,“心软”的向大海打破了沉寂,他把一直坐在自己腿上的红舞抱到沙发上,直起腰,拿起茶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小口。

    水过喉咙的声音就像是石子投入秋水中一般,立马打破了寂静,也叫上官玲松了一口气,尴尬地笑了笑,她说道:“其实这次也不是刻意让你回去,而是因为老太太要过大寿了,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刻意让你光明正大出现在家里的机会。”

    “光明正大?哈哈!”向大海和红舞同时笑了起来,但那笑声却透着无比的嘲讽,向大海还没说话,红舞便忍不住骂道:“你妈的,我们家大海自始自终是你们家的人,你都说那是他的家,他想要什么时候回去就可以什么时候回去,凭什么还有光明正大一说?难道我们家大海是私生子吗?就算是私生子,他妈也是你们家的血脉?又不是你们家偷来的抢来的,凭什么还要分什么光明正大不光明正大的?”

    向大海扭过头,都懒得搭理上官玲。

    眼见于此,上官玲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边好像笑了似的微微抽了一下,但很快又掩盖下去,叹息道:“这位小姐,估计清儿也说过我们家的事情了,那么,你觉得对于我们家这种身份来说,难道可以允许一个杀手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客厅里?而且,还是一个法律定论下来的没有身份的孩子。尽管当初他的母亲和我们家是正式结过婚的,问题是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就是个私生子?什么时候,私生子也可以不顾家族的威压随意出现在家中了?”

    “我去,你还有理了还!”红舞火爆脾气一发,站起身来就像卷起袖子抽上官玲几个巴掌,但她刚想上前,忽然眼前一花,被向大海伸手挡了下来。

    红舞道:“你还要心软?”

    向大海微笑道:“怎么说你好呢?火爆脾气,差点被人玩了?”

    “我去!你居然说我?”红舞瞪大得掉出来了。

    向大海道:“你现在的反应刚好是人家算计好的,人家就差打不开话题,只好用激怒我们,让我们队那个地方产生情绪了,你这么一做,不是正巧落到人家陷阱里去了,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是咱们不能回去发了火似的。”

    “啊?”红舞眼睛瞪得更大了,听向大海这么一说,她很快也反应了过来,顿时气儿也越加大了,转过脸,死死盯住上官玲,冷笑道:“同样是女人,我怎么就觉得你很阴险呢?”

    熟知她的人都知道,每一次她气极了面对被杀目标的时候就是这么个表情。

    上官玲却是吃吃发笑,笑得花枝招展,如果有外人在,说不定能把外人的看得心思大动,脑海中指不定想起了什么旖旎的场景。

    向大海摊摊手,对红舞做了个动作,那表情很明显再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在同类面前落了下乘,红舞早就火了,又见这个同类居然笑得这么欢畅,立马就来了个狮子吼,“笑笑笑,笑个屁!一次而已,以后时间长着呢!咱们慢慢算计!”

    红舞历来就不是一个领着把斧头上梁山的孙二娘,相反,她很聪明,只是人人都会有失误,刚才就是一次失误,但聪明人和蠢人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聪明人懂得失败了再来,并且深知再来一次并不是拎着斧头上梁山,而是知道隐忍和臣服,就像一个寻找猎物的野兽,一直在猎物周围游走,然后伺机等待,等待着猎物一次疲敝大意,然后就是他们结果猎物的时刻。

    于是,红舞放了句狠话之后便坐了下来,抱起双手,似笑非笑地盯起上官玲来,那感觉就更像是一只野兽了。

    不知道多少年了,上官玲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除了燕京那个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的沈嫣然以外她一直看不起其他女人,还有很多男人,但这一次,她却从红舞的眼睛里看出了那一种面对沈嫣然时候的感觉。

    就像自己是一只小白兔,只等着自己偶尔跑累了打个瞌睡,就在瞌睡来临时,她的末日也跟着到来。

    顿了顿心神,上官玲振作精神,严肃道:“清儿,你的事我都知道,也能理解你的感受,但你要知道,不管你成不承认,你也是我们家的血脉,无论如何,这都是你不可能消除的。哪怕像哪咤那样割肉还母削骨还复你也照样是我们家的血脉,因为现有了我们家,才有了你的意识!这,是不可能改变的。”

    向大海笑了,笑得很冷,很嘲讽,道:“没错,是这个意思没错。但我不想要你们家任何一点一滴,难道你还能逼着我要?”

    在向大海看来,上官玲此次让自己回去,绝不是过大寿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很多事情,但不管如何,他都决定不会再触碰那个家一点一滴,所以,不论血脉如何,他都不会低头。

    然而,上官玲的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

    上官玲微微浅笑,那轻如莲花的模样直叫天上的仙女儿也失去了颜色,在她一瞥一笑之间,只要是个男人都会选择沉沦,向大海发誓,如果他和这个女人不是亲属关系,他都忍不住动用某些手段,让这个女人在自己的脚下臣服。

    偏偏就是这样,向大海的感觉越来越不安。

    上官玲站了起来,优雅的身姿轻轻摆动,紧身的衣着让她的背影越加婀娜有致,盈盈腰身不堪一握,浑圆的臀部更显迷人,走到房门前,房门自动打开,老经理站在门外,毕恭毕敬的模样叫人生不出半点殴打他的心思。

    就在走道上响起高跟鞋踢踏声的时候,上官玲那悦耳动听的声音也幽幽地传到了房间里。

    “哪里还有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但现在并不属于你,而且很快就会属于别人。回不回去由你自己定,但是,错过了,就一辈子也讨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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