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白发男子缓缓摇头,“自然不是。”

    “但你拒不见他——”

    “只是略做试探而已,且观后效。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连这种程度的磨砺都经受不起,以后又如何能够放心交付大业、追随于他?”白发男子蓦然起身,眼神凌厉:“我们不只是要替主上报仇、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更要实现主上的宏图大志!我们不需要一个只是象征复仇起事的傀儡主人,要的是一个具有才干的继承者!”

    他的语气并不激昂,甚至还有些暗沉,但言语中的坚定却毋庸置疑,在场之人纷纷被这份坚毅执着感染,纷纷点头赞同:“不错,此事非一朝一夕能成,不知要耗费多少光阴心力。如果小世子心志不够坚定,倒不如以现在的身份继续无忧无虑过完这辈子,想来主上九泉之下也不会怪他的。”

    “是啊,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必有超乎寻常的意志,如果小世子做不到,强行让他加入反而是害了他。”

    “总之,还是再看看吧……但愿小世子果真是个志存高远,坚如磐石之人。”

    “嗯,但愿如此。”

    ……

    满堂议论声中,只听白发男子冷冷说道:“总之,这段时间我会对小世子设下诸般考验,或许你们会认为这是刁难。但只要有一关没过,我都不会将大业托付于他。因为,那样的他不配做我们的主上。”

    这话已是近乎狂妄,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反对他。

    见没有人再说什么,白发男子环视厅内,刚待提议散去,却有人进厅来报:“三爷,适才属下等巡视时注意到村子里有十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地往这边过来。”

    闻言,白发男子神情微凛:“已经到哪里了?”

    “属下上来报信时,他们还未出村,但看方向,确实是往这边来的。”

    老者也追问道:“是军队还是?”

    “属下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看其举止不像军人,应该是普通百姓。”报信之人回想着那些人脚步虚浮,连忙答道。

    “这……”老者与白发男子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小世子前脚刚来,向来平静的村子后脚就有了异动,但却又说人只是平民而非军人。难道果然只是巧合吗?

    思忖片刻,白发男子道:“事出突然,看来只有改变部分计划。我先去会会小世子,再和他一起去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恐怕不妥,你以谋略见长,武功不如我们……”老者犹豫道。

    白发男子冷冷道:“有何不妥?这些人应该不是他安排的。不过若真是如此,那只能证明他是个蠢货!识人不明,对父亲的忠心旧部玩心机,更蠢的是还被人觉察。如此愚笨如猪之人,委实不堪大任!”

    “你……唉。”共事多年,老者早习惯他的语出惊人,但还是被吓了一跳,不禁苦笑道:“老三,你什么都好,就是言辞太过锋利了。以前主上可以容你,但……但不知小世子现在性情如何啊。”

    “他容不下我,我还未必看得上他。”白发男子轻轻哼了一声,道:“就这么定了,你们安排部下戒备后先回去歇息吧,回头我自会派人将结果报与你们。”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厅内余下的人对视一眼,纷纷苦笑摇头:老三曾是府上最好的军师,也是他们如今最为依赖的智囊,但这脾气也不知怎么生的,竟比军人还要臭些。希望现在的小世子不要跟他计较才好。

    此际已然夜深,为了隐匿行藏不招人起疑,建于山顶的数间竹舍外并没有点灯。但白发男子在这里住了数年,对路径自是十分熟悉。借着微淡星光,他离开主厅后径直往山下而去。在唯一的山道入口,只见一名玄衣男子倚树而立,

    远远看到白发男子,玄衣男子神情不动,眼神却松动了些许:“凤大哥。”

    白发男子道:“小世子直呼凤某名字便可。”

    察觉到他的冷淡,玄衣男子沉默片刻,道:“凤兄,我早已不是世子,你叫我薛宇澜便是。”

    听到这个的名字,凤轻山眼神微凝,变幻不定,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片刻后才微微颔首,道:“薛公子,请随我来。”

    薛宇澜安抚地拍了拍身边的座骑,随即跟在凤轻山后面下了山往前走去。他没有问对方要带自己去哪里,但这份沉默却教凤轻山忍不住猜测良多。

    自从十年前剧变发生后,为免新皇猜忌,他们不得不做出旧主身故后无心国事的模样,主动离京,天各一方。不但昔日同僚之间断绝往来,对侥幸逃得一命的小世子更是不敢有丝毫关注,否则一旦落在有心人眼中,便又是一场大祸。

    本以为小世子暂居那人家中,可保万全。但虽是瞒过了朝廷的眼线,却漏算了后宅妇人的蛇蝎心肠。入府不到半年,小世子就遭遇了那场磨难!可笑他凤轻山一生精于筹谋算计,谈笑间将人心玩弄股掌,却万万没有想到一介深闺妇人,竟能歹毒如斯!

    一念及此,凤轻山眉间煞气忽现,几个呼吸后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们均是身怀武功之人,脚步轻便非常人能及,不过一刻多钟的功夫,便已经接近了清水村。

    ——一路走来并未见到其他人,那么,那伙来历不明的人应该还在村中。看来,此事果然与小世子无关。

    远眺着前方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寂无人声的村子,凤轻山突然停下脚步:“薛公子,你比以前沉稳许多。”

    如果是当年的小世子,在接到命令的时候就要问东问西,不打破沙锅问到底绝不肯善罢甘休。

    听到他这看似没头没脑的话,薛宇澜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刚待回答,却听数十丈外的一间小院里传出一片惨叫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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