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商驾着马车,跟在秋老虎身后一直走到村尾,那里是一间两进的小院。虽然万万比不得安乐京的深宅大院,并且因为疏于打扫整修,到处蛛网灰尘,瓦片也坏了不少,但比起入村后所见的那些破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秋老虎把她送到院里,又帮忙把马车拉了进去,末了看着怀抱卓卓的玉清商,叹了口气:“你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要多加小心,有事可以去找我。”

    笑谢着送走秋老虎后,玉清商四处转了一圈,最后挑出一间没有破损的厢房,准备暂时先住着。但等她找来扫帚抹布之后,看着那些积得足有几寸厚的灰尘,却不太下得了手。

    她并不是个懒惰的人,执行任务时可以连续几天几夜不休不眠,做起体能训练来也十分拼命。但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愿意做,事实上,她一直非常讨厌做家务。这让她感觉单调乏味,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成就感。

    “要不先睡在车厢里得了?”

    玉清商正想着有没有办法偷懒,正在这时,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响。她立即向院门走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头发蓬乱,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正在急切地翻捡着院内墙根的一堆杂物。

    听到脚步声,那孩子身子一震,马上警觉地回过头来。他面孔黑一道灰一道,除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之外,根本看不清五官。而他双眼里流露出的浓重戒备让玉清商有些吃惊:“你在那里做什么?”

    见出来只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女,孩子神情稍有松懈,却没有回答,继续回头翻刨着那堆积满尘灰的杂物,看上去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蓦地,他手里握紧了什么,使劲往外拉拽,但那东西被压得太深,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仍旧纹丝不动。

    他正急得额上冒汗,鼻端忽然嗅到一阵馨香,一只素洁如玉的手随之搭在了那件东西上。也不知怎的,他的手腕无端感到一阵酸麻,不由自主便松了开来。那只手的主人只举重若轻地轻轻一扯,刚才他使尽力气也无可奈何的东西,一下便从杂物里被带了出来。

    “还给我!”

    一眼看到那个满是压印尘灰、已辨不出本来颜色的包裹,孩子眼前一亮,想也不想便扑上去抢。

    从他的举动间,玉清商已看出这孩子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却远非她的对手。轻巧旋身避开,她好奇地端详着这个包裹,猜测里面会是什么。金银钱帛?不,太轻。值钱字画?那些玩意儿怕水,应该不会放在室外吧。

    正猜测间,之前扑空的孩子已又一次纵身上来:“是我的!还给我!”

    “这里可是我家的院子。你不请自入抢了件东西,就算是你的?”不是玉清商非要和个小孩子过不去,但刚才秋老虎对玉家表现得格外了解却又要刻意隐瞒,由不得玉清商不心生疑惑。现在这来路不明的小孩突然又跑到空置已久的宅子里翻捡东西,她自然要问个明白。

    听到玉清商微含讥诮的话语,小孩一下子胀红了脸,难堪地住手,握紧拳头:“这——这是我以前藏在这里的。”

    “藏?要紧的东西不放在自己家里,却要放在别人的院子里?”

    小孩倔强地抿紧唇角,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难以自抑地显出几分伤痛:“我已经没有家了……”

    听到这话,玉清商一愣:“你以前是住在这里么?”

    她只是做出一个符合常理的推断,不想小孩却马上露出屈辱的神色:“我不是小偷!不会去抢占别人的屋子和东西!”

    没料到这孩子居然这样性烈,玉清商不禁唇角微勾。正在这时,突然有个干脆爽利的女声从院外传来:“主人在家么?”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了进来。却是个村妇打扮的年轻女人,穿着方便干活的窄袖袄子和撒脚裤,头上包了块淡花红巾,圆圆的脸,圆圆的眼,未语先笑,看上去十分和善讨喜。

    玉清商便问道:“这位嫂子是?”

    闻言,女子笑得愈发热情:“我是老虎的媳妇儿,叫齐梅,你叫我齐嫂子就成。你是玉小姐吧?我听我男人说你今儿搬来村里,什么都不齐备,就给你送些吃食来。东西置办齐全之前你开不了火,不如先到我家去吃。”

    这事儿玉清商倒是早料到了,便推辞道:“多谢齐嫂子,不过我已经备了些干粮,明日我就去买东西,就不麻烦你们了。”

    “这怎么行,你这娇滴滴的身子骨哪里捱得住。再说你不是还有个孩子嘛,就算你撑得过,小孩子也不行啊。”齐嫂子颇不赞同地说道。

    说话间,她摘了把叶子来,将院心石桌扫干净,把手里提着装满食物的竹篮放了上去。一眼看到玉清商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包裹,还道是她的东西滚落在地上沾了灰,便忙接了过去,自然而然地解开了包袱:“摔得好脏,我来帮你擦擦外头的灰。”

    玉清商对这热心爽利的大嫂并无防备,冷不防竟真的让她接走了东西。一旁的小孩也是看得愣住,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要去拦,里面的东西却已被齐嫂子取了出来,搁到了桌子上。

    齐嫂子忙着擦灰,没有多看那东西,玉清商却忍不住仔细看了几眼,才发现那是块叠起来的布,虽是显得有些破旧,但依然能出布料上等,还裹有针脚细密的厚重镶边。看到上叠的这一面有个朱红篆字章印,玉清商不禁念了出来:“苏文定?”

    听到这名字的瞬间,小孩眼神一下变得惊恐,连连后退几步,像是准备随时夺门而逃。

    看到他的反应,玉清商觉得有些奇怪,便向齐嫂子看了一眼,却见她根本没注意,只顾着拍打那包袱:“怎么就弄不干净呢?”

    见状,玉清商眸光一闪,将小孩拉到一边,问道:“你姓什么?”

    ------题外话------

    小苏以后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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