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把老杜拉住了,他陪笑道:“你和两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岁数比人家加起来还大!别人要说你以大欺小了!白给大家看笑话,不是吗?好了,小孩子不懂事,我代他们向你道歉!你让着点啊!你的那份我也请了,快点坐下吃吧!”说着,就把老杜带到了曹大妈旁边空座位上,老杜半推半就地坐下了,张老板笑着回头招呼服务员快点上菜。

    曹大妈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老杜瞟了两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拉动了一下嘴部肌肉点点头。

    苏安安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抖了一下。人都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惹了这两尊大佛,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报复呢?还是早点离开的好!想到这里,她催着陈彦快点吃,自己也三口两口扒完了,难不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两人都放下碗,大步往门口走去。走到曹大妈身边的时候,苏安安的小腿突然被人重重地踢了一下,她整个人站立不稳往地面上栽去,虽然陈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但苏安安还是感觉脚疼得不得了。

    陈彦看着她吃痛的脸色,当即蹲□撩起她长长的裙摆查看她的前脚踝。苏安安皮肤白皙,被这么一踢,立刻青了一大片。陈彦心疼地轻轻捏捏她的踝骨:“怎么样?能动吗?有没有伤到骨头?”

    苏安安脚尖点地,转动了一下脚踝:“还好,骨头不疼,能动。”只是被撞倒的地方又红又肿,皮肤好像都要被胀破了。

    陈彦愤怒地向曹大妈走去,狠狠地瞪着她。苏安安拉住他的胳膊:“算了吧,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打也打不过,说话也没人家难听,就不要硬拼硬了吧!

    曹大妈被看得有点心虚,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到两人没什么动作,忍不住得意地冲老杜一笑,大家都看见了,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呢。

    陈彦冷哼一声,大步走上前去,苏安安拉都拉不住。陈彦站在曹大妈身边一言不发,曹大妈疑惑地看着他。陈彦冷笑了笑,毫不犹豫把脚高高抬起,冲着曹大妈脚面重重地踩下去,她的皮鞋发出“吱呀”一声,苏安安听着都觉得脚一疼。

    “啊!”曹大妈果然大叫一声,“作孽啊!疼死我了!”

    老杜看不下去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小子!想跟你爸打架?”

    “哼,你是谁爸啊!和那谁好也没给你生孩子啊,还是说她的孩子本来就是你的?”苏安安讽刺道。反正已经不能善了了,何必要让这种人占口头便宜呢?

    老杜扬手就要打上来。

    陈彦按着苏安安的头,躲过去了。倒是老杜用力过猛一个踉跄。他回头又要抬脚踢,被周围的人拉住了。张老板走过来,严肃地说:“要打架出去打去,再在我这儿跟未成年人动手我就要报警了!”

    对老杜这种人来说警察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他看了一眼电话旁的服务员,眼神瑟缩了一下,嘴上还是不饶人:“今天看在张老板的面子上就算了,下次不要让我再碰上你们!”

    苏安安白了他一眼,转头对张老板说:“对不起啊,张叔叔,今天谢谢你了!”

    张老板点头笑笑:“吃完了你们就走吧!下次再来!”

    陈彦扶着苏安安向门外走去,刚准备踏出门槛,一个尖酸的女声响起:“哎哟,惹了事就想跑了,什么家教啊?”

    这个不省事的女人!苏安安拉住气得全身紧绷的陈彦,低声说:“别气别气,算了吧,不要影响张叔叔做生意。”

    陈彦松开紧握的拳头,点点头。两人已经出了门,眼看着就要息事宁人了,可是那个曹大妈越想越气不过,居然又追上来了!她突然恶狠狠地从后面一把扯住苏安安的马尾辫,苏安安惊叫一声挣扎起来,一用力她刚刚崴到的脚疼得厉害。

    陈彦赶紧去拉曹大妈的手,到底男孩子力气大,一下子就把她拉开了。曹大妈顿时改变了火力点,张开五指就要去抓陈彦,陈彦敏捷地向右边一闪躲开了。躲闪的时候还狠狠一推,把曹大妈推倒在地,曹大妈立刻哼哼唧唧起来。

    老杜看到外面一番拉扯着急了也跟着三步并两步跑出来,他扶起曹大妈,大喝道:“小兔崽子!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承认是你的人啦?刚刚不是说诬陷吗?”陈彦挺起胸膛,“而且,我就动了怎么着啦?你来打我啊!”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路人的目光,饭馆里也有不少人跟着出来看热闹。

    听见老杜这话,人群里就一片嘘声。大家都是多年的老邻居,谁家什么情况都清楚得很。听见这番宣告,大家看曹大妈和老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老杜脸一红,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吱吱呜呜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辩解。

    苏安安拍拍陈彦的后背,看看老杜五大三粗的魁梧体型,劝道:“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啊!而且我脚疼得很,咱们上医院瞧瞧去啊?”

    陈彦低下头,苏安安现在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左脚上,右脚微微悬空,看起来疼得不轻。他蹲下来,指指后背:“上来,我背你吧!你这样怎么走?”

    苏安安一笑,微微俯身,准备趴上去。就在这时,曹大妈突然像火箭炮一样撞来,苏安安一个不稳,整个人跌倒在马路上。她摔得都有点懵了,慢吞吞地坐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迎面驶来一辆汽车,车灯的强光已经打在苏安安的脸上。苏安安跌坐在地上,全身都痛,根本没有爬起来的力气。汽车没有减速,看起来司机没看见她。人群都惊叫起来。

    苏安安看着逼近的汽车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绝望。她又要死了吗?她和陈彦还没相守一生呢?她死了,她爸妈怎么办啊?这时候,她突然感觉一股力量把她强行拉开,她身体露在外面的部分摩擦过柏油马路,又烫又疼。她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状况,就听到一声重重的坠地声。

    苏安安猛地睁开眼睛,陈彦平躺在她的旁边,他的手还紧紧拉着她,鲜血却从他的脑后不停地流出,在黑色的马路上留下一片暗红的痕迹。

    苏安安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她慌乱地爬到陈彦身上,拍拍他惨白的脸颊,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一点声息都没有。

    他死了吗?苏安安只觉得世界一片寂静。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似乎五感尽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缓缓地将耳朵靠近陈彦的颈侧,虚弱但却持续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传来。

    咚!咚!咚!

    这声音响彻了苏安安黑暗的世界,唤醒了她无知无觉的心。幸好他没事!她大大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手脚都软得没有知觉。

    曹大妈一看这情况,早和老杜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不知道是谁打了电话,救护车很快就来了,苏安安也被抬上担架,和陈彦并排躺在车厢里。

    女医生正给她包扎,她浑身都是擦伤,伤口被酒精一刺激疼得她咬紧了牙关。女医生用力抹了几下,才给她覆上棉花,绑上绷带:“还好,不是很深,注意消毒,应该不会留什么伤疤。”

    苏安安现在哪管得了什么伤疤,眼看另一个医生已经给陈彦做完了检查,她着急地问:“他怎么样?有没有事?”

    “这个哪看得出来?我只是给他止止血。脑袋就像一个精密仪器一样,碰到一点都会有无法估量的后果,具体情况还要等到医院做了检查才知道。他这样的,搞不好摔成痴呆也是有可能的。”那医生口气显得有点不耐烦。

    苏安安一听脸都白了,转头向陈彦看去,颤抖着伸手摸摸他冰凉的脸颊。陈彦啊!你千万要坚持住啊!你一向是那么坚强的。她自己都没注意,她的眼泪早就布满了脸颊,在有好几道擦痕的脸上形成两道黑黑的泪痕,可怖得很。

    给她包扎的年轻女医生拿湿棉花给她擦擦脸,安慰道:“也许只是脑震荡呢,他这么年轻,恢复能力很强。而且听说是拉你的时候因为惯性摔的,那力量不是很大,应该没什么事。”

    苏安安哑着嗓子:“医生,我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放心,已经有人通知你们俩的家人了,到医院你就能看见他们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吧,看你脚应该也骨折了。”

    苏安安点点头,面对着陈彦躺在病床上。在薄被下,她伸手紧紧拉住了陈彦冰凉的手。这次换我拉住你,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最爱的人。哪怕你醒了以后不记得我了,哪怕你以后智商犹如孩童,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无所畏惧。

    想到这里,她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是啊,没什么好怕的,他还活着不是吗?这已经是偷来的一世了,还有什么是比生离死别更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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