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的女子讲求妇德妇容,出过嫁的女子是不得随意抛头露面的,更别说是出门做生意了。

    所以,按这书信中所说,名义上是合伙,实则是鲁春花负责出钱,其他的全都交由慕瑾来做。

    这与她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

    慕瑾抬头看了一眼正定定的看着两箱金灿灿的元宝的温老夫人。

    温老夫人见慕瑾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咽了咽口水,收回目光,问道:“少夫人信上都说的什么啊?

    慕瑾故意将盛着金元宝的锦盒合上,叹了一声道:“少夫人想让儿媳帮忙打点胭脂铺,可儿媳自幼熟读《女范》《女戒》,自知女子应当恪守妇道,不能随便抛头露面,正要修书一封回绝了少夫人的一番美意呢。”说罢,便吩咐月牙拿了笔墨纸砚来。

    温老夫人岂肯让刚要到手的金子就这么从手里溜走了?

    况且刚才听慕瑾说,这位少夫人来头不小,是尚书右丞尹大人家的儿媳,也就是尹贵妃的堂嫂,若能攀上这样的贵人,别说曼瑶进宫有望,就是伦儿的仕途说不定也能……

    “慢——”温老夫人喝止道。

    慕瑾顿住,又抬头看向温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不知老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少夫人让瑾儿去帮她打点胭脂铺子,也是看得起我们温家,我们岂能驳了人家的一番好意?我也不是不开明的人,你若想去,尽管去便是。”

    “这——”慕瑾迟疑道:“我身为温府的儿媳,当以孝敬婆婆,伺候丈夫为先,若是去了……”

    “哎,不怕,府里还有茜儿淑仪伺候着呢,你尽管去帮少夫人便是。”温老夫人生怕慕瑾不去呢。

    “多谢老夫人。”慕瑾忙欠身谢过。

    那锦衣男子见慕瑾答应了,忙道:“温夫人,我家少夫人已经在幕府旁边买下了三间前后径的铺子,在下这就带夫人去看看吧。”

    “三间?”慕瑾诧异的看着锦衣男子:“开胭脂铺子哪里用得了三间铺子?”

    谢记那么大,也只一间铺子。

    就是微月城里最大的胭脂铺子,也就至多两间,一间卖胭脂,一间卖水粉。

    三间实在是太浪费了。

    锦衣男子似是看出了慕瑾的心思,笑了笑道:“我家少夫人说了,慕夫人不仅会调制胭脂水粉,还会帮人治脸上疾病,多出来的那间啊就留给夫人会诊。”

    慕瑾听着心里却有些发虚,这微月城乃是子慕国的都城,买胭脂水粉的大客户可都是城里的皇孙贵族,稍有不慎,可是连性命都难保的。

    这鲁家小姐想让自己坐堂挣钱,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吧?

    想着,手心竟沁出了冷汗来。

    见慕瑾迟疑不决,坐在堂上的老夫人却是急了,站起身来,道:“瑾儿,你就随这位相公去吧,莫让少夫人久等了。”

    慕瑾辞了老夫人,便带着月牙往外去了。

    刚出了门,月牙便回头瞪了平日里总爱跟着慕瑾的两个小丫鬟一眼,嘻嘻的凑到慕瑾耳边道:“小姐这下可得自由了。”

    慕瑾斜睨了一眼月牙,嘴角抽了抽:“小心隔墙有耳。”

    老夫人一直让人盯着慕瑾,就是怕她跑了。

    现在慕瑾带着两箱金子出来,她岂能放心?

    自然是要派人暗中盯着。

    果然,月牙回头看时,已不见了那两个小丫鬟。

    出了门,那锦衣男子便引着慕瑾上了事先备好的马车。

    马车越行越慢,最后竟猛地停了下来。

    慕瑾掀开帘子往外看。

    只见外面人头攒动,心中甚是稀罕,今日怎地,已近晌午,街市上还是人山人海,有几处都围得水泄不通了?

    便问驾车的锦衣男子道:“这位大哥,今天街上为何围了这么多人啊?”

    “哎——”锦衣男子叹了一声:“南越国屡屡骚扰我子慕国边境,怕是又要开战了,朝廷正忙着征兵征粮呢。”

    子慕国地处长江中下游,东临东齐,西邻西宁,南邻南越,北邻北夷。

    与东齐,西宁,北夷都有长江天险阻隔,倒也相安,只与这南越毗邻,南越为争夺土地物产资源,屡屡进犯。

    “开战?”慕瑾的心一咯噔,脑海里浮现出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血流成河的战争场面,不禁打了个趔趄。又问那人道:“大哥那可听说派谁出征了没有?”

    男子摇了摇头:“这道没听说,不过多半是派辅国将军安将军出征,安将军英勇善战,屡败南越,在军中颇有威望……”

    慕瑾已无心听,难道将军是因为要出征才没有时间回信给自己?

    想着,前面已让出了一条道,马车又缓缓的向前行驶。

    马车刚停下,便见一位金钗罗裙,打扮光鲜艳丽的美妇带着两个个丫鬟等候在了铺子门口。

    那三间串联的铺子应该就是鲁春花信中所说的旺铺了。

    慕瑾下了马车,定定的看了美妇许久,才认出她来。

    鲁春花出嫁那日,慕瑾只在谢记门口隔着人群看了她一眼,记忆已有些模糊。

    今日一见,却与一年前那个身材魁胖,满脸痘痘的女子判若两人,抑或说是天壤之别。

    慕瑾向鲁春花敛衽行礼:“奴家给少夫人请安。”

    “慕夫人快快轻起。”鲁春花上前虚扶了一把,将她迎了进去。

    慕瑾四下扫视了一眼,里面柜台,摆放胭脂水粉的货架什么的都已经准备齐全,就连给自己坐堂的桌几也准备好了。

    忙让月牙从马车上搬下那两箱金子来:“少夫人既然已经将东西准备齐全,那这些金子还是归还给少夫人吧。”

    鲁春花又推了回去:“哎,这些金子本就是贵妃娘娘赏赐的,也算是慕夫人应得的,夫人收下便是,只当是我做个顺水人情,答谢夫人的。”

    慕瑾还要推让,却见方才去温府请自己的两个锦衣男子已经抬着一个牌匾走了进来。

    两人宽的朱红牌匾上赫然刻着“慕记胭脂铺”五个烫金的大字。

    慕瑾眉头一紧:“少夫人,这胭脂铺是您出资开的,理当以您的名字命名才是,怎么?”

    哪有人自己出钱,给别人开店铺的,还单用别人的名字命名的?

    鲁春花含笑道:“这铺子本就是由夫人来经营,当然以夫人的姓氏命名了,再说,我现在已嫁做人妇,以我的名字命名也多有不便。”

    慕瑾这才想起,鲁春花现已嫁给了尹家,夫家是大户人家,她的姓氏也应改作尹鲁氏才对。

    “况且啊,这胭脂铺若以我的名字命名,指不定还没人来买呢?”说罢,扑哧一笑,身旁的小丫鬟也跟着笑了起来。

    慕瑾见她这般说,便只好应了下来。

    牌匾刚挂上,便见外面陆陆续续的围满了人。

    纷纷指着慕记的牌子议论了起来。

    只见一个面白微胖的中年妇人指着牌子唏嘘道:“听说这胭脂铺的老板就是给贵妃娘娘治好了脸上顽疾的慕夫人。”

    旁边一位衣着光鲜的妇人凑过来问道:“是吗?那她们家的胭脂水粉是不是比别处的都要好了?”

    “那是当然,你想想贵妃娘娘用过的胭脂水粉,让咱们用能不好吗?”

    “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沾医沾贵妃娘娘的贵气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神。

    几个性急的妇人蠢蠢欲动的恨不得现在就要进来抢上一瓶,先用为快。

    若不是有人在门口拦着,怕是早就蜂拥而入了。

    鲁春花俏皮的冲慕瑾眨了眨眼。

    慕瑾心中慨叹,不愧是商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就是有生意头脑,她这个现代人没想到的,这丫头竟先然想到了。

    “少夫人果然是独具慧眼。”慕瑾夸赞道。

    她将店铺放在幕府旁边,若说她不是别有用心,还真没人相信呢。

    “以前跟在父亲身边,看得多了,便也学会了一些皮毛。”鲁春花笑着将刚才那两个锦衣男子引到慕瑾的面前,介绍道:“这是张安,这是方博,都曾在父亲的铺子里当过管事的,以后就留在这儿帮夫人照看铺子吧。”

    难怪,鲁春花让他们二人去温府请她,毫不避讳的,原来都是鲁记肉铺的管事。

    而且,方才自己在温府见到他们,怎么看都觉得两人身上的锦缎衣裳别扭,原来是卖猪肉的。

    让两个卖猪肉的穿的这么体面在这儿卖胭脂,怕是只有鲁春花能想的出来了。

    说着,鲁春花脸上的笑容突然一顿,着急的说道:“不好,我应了婆婆出来上完香就要回去用午饭的,这一耽搁竟给忘了。”又朗声道:“这里就拜托夫人了,若还有什么缺的,夫人尽管让两位管事来尹府找我便是。”

    “少夫人慢走。”慕瑾送鲁春花上了马车,看着马车徐徐的从人群驶过。

    忽才猛地想起,这胭脂铺是以自己的名义经营,可这利润分成却都害没来得急商议呢。

    转身进了铺子,问张安道:“这做胭脂水粉的伙计可都请了?”

    张安笑着应道:“请了请了,都在后院收拾东西呢。”说罢,便引着慕瑾往后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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