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自己跑的一头汗水,但是率人斜插上去的张一鸣仍然不断地驱赶手下快一点。士兵们知道事情危急,否则司令也不会这样催促,因此,口干舌燥的他们尽量坚持着拨开眼前的灌木和大树上垂下的树枝往前赶,划拉起的野藤条不断打着他们的脸,打的人生疼。在张的不断逼迫下,他们终于走出了密林,赶在了前面四人的更前面。

    出得林来,张一鸣和他手下的士兵们惊呆了。

    从下面上来的山路到了这里不再一直往上,而是转向了右面的花湾,花湾真的是花湾,此时一山湾的高山杜鹃一丛丛一片片地正在夕阳下怒放,新叶翠绿,花朵颜如玉,红如血,艳如火!

    没有欣赏的时间,没有更多的思考,远远地就听见下面人已经骑着骡子上来了。

    张一鸣一挥手,士兵们各自占领了有利地形堵住了去路,紧张地举枪瞄准着。

    “注意抓活的,里面有王县长需要的重要人物!”张一鸣告诫道。

    杨木匠在前带路,赵月娥拉着骡子,石远举坐在骡子上,云清提着枪在后面掩护着,四人急急地赶着路上了第二十四个亮晃晃。这一路赶来,后面的尾巴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但是很诡异的是他们一直没有开枪,云清很是不解,他一直警戒着,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这一路上来竟然也是汗涔涔地。

    如今上了这道台地,就要进入了花湾了,过了花湾,下到南畅过溪水,再上坡过白石山隘口就入了藏界了,他知道越到后面越要小心。往前面去还有五六百米,眼看就要出这道亮晃晃了,云清示意杨木匠夫妻停一会儿。

    他对紧张不解的二人轻声说:“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你们慢慢歇会儿,我去看看,如果前面有枪声响起,你们立刻丢掉骡子进林,老哥你路熟悉,你就和大嫂带着石老爷往花湾方向撤退,千万不要往回跑,知道了没?”

    “嗯!”杨木匠疑惑地看着云清点头应道。

    “云道长,你这样去怕是不成啊,我们一慢对方会生疑的,要不这样,我和木匠夫妻先走着,也好掩护你!”

    “这怕不妥,很危险的!”

    “啥危险的,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啦,我们不怕!你先走,这样,我们等会儿再走行了吧?”

    “行!那就这样!你们一定要小心,注意后面,有情况就钻林!”

    云清嘱咐罢立即进了林右面的林子,以最快的速度隐蔽地往上摸去,他需要核实前面的情况。但是把三个人丢在后面,这需要冒一定的风险,毕竟后面有狼,而且是大批的狼。

    “木匠,唱起来,你唱个花儿呗!”石远举冲杨木匠撺掇道,他知道现在不能单靠云清一个人的力量了,他们三个也需要加入这场关乎生死的比赛中去,唱个“花儿”可以麻痹对方,给云清一个掩护,而这对他们三人也是有利的。

    “嘿嘿嘿……唱啥呢?”杨木匠此时倒有些腼腆,他会唱但是他一时不知道唱什么。

    “就唱个兴时的呗,弟妹是在这,你不要怕,今天我做主!”

    “哎呀石老爷,你把我想成啥人了,你以为我是老古董啊,木匠,唱一个!我支持你!”知道形势危急的赵月娥也笑着撺掇起丈夫来,她笑的很是灿烂。

    “好,那我就唱一个,就唱给你听,可不要骂我哦,你听好了!”

    看到丈夫像个小孩子,赵月娥忍着笑说道:“你唱吧!”

    “哎------

    莲花山的蚰蜒路,

    太阳上来火炼呢。

    你合牡丹打骨朵,

    我合黄花扯蔓呢。

    三天不见想糊涂,

    心连肝花扯烂呢。

    花也,两莲叶儿--”

    杨木匠一嗓子吼了出去,唱的石远举心胸开了,也唱得最后跟唱“两莲叶”的赵月娥忍不住哈哈大笑,这纯粹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唱的,那里是人过四十的老半茬唱的,不由得笑道:

    “好你个老不正经,你以为你还十七十八?唱这样的花儿,羞死个人了!”杨木匠有些尴尬。

    杨木匠一嗓子吼出来,后面的石生和马来西们听见了,有人就认真了还想家了。

    石生气的骂道:“都他妈死到了临头了你,还在这山野胡骚情呢!”

    “石委员,你还别说,人家唱的好着呢!”马来西手下有好家和懂家,半开玩笑地说道。

    “嗯,等会弄你家里唱去,给你唱三天三夜,成不?”石生气呼呼地说道,他心里一阵悲凉,这些人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也不尊重自己。

    “嗷,石委员生气了!”有人起哄了,马来西见状,急忙制止。

    “不准喧哗,注意警戒!”

    听到马来西呵斥,士兵们这才停止了起哄,这一路追来他们又渴又饿,明明人在前面,抓又抓不得,打又打不得,就这样么像个跟屁虫一般跟着,实在是乏味的很,都是他石生出的馊主意。

    上面的张一鸣们听到了杨木匠唱着“花儿”渐渐近了,他不禁哑然失笑,都什么年龄了,还唱这酸曲,这木匠真是个怪人。但是花儿唱罢后,下面的却起了喧哗声,他很是恼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心管管可却是鞭长莫及,只能恨恨地窝在心里,这事情成了一切好说,如果办砸了,小心你娃娃们的皮子。

    下面坡上的脚步声沙沙作响,来人们越来越近了,张一鸣往下望去,他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那个持枪的男子不见了,他一阵紧张,他会去哪里?

    直觉告诉他,此事必有蹊跷!

    心到意到,回望四周的他突然看到西面刺眼的阳光下有一丛红杜鹃中突然开出了一朵火红的杜鹃花!

    不好!

    他迅疾后仰头瘫软在地。

    嗖!

    一颗子弹几乎是带着余热擦鼻子而过,啪的一声撕裂树皮,射入了坡下路旁一颗一人粗的大松树树干。

    听见有枪声,张一鸣的手下纷纷回头往后寻找射击,但已经被手快的云清射倒二人,张一鸣心疼不已,这些都是跟随自己好多年的老弟兄,如今却血洒荒郊。士兵们想反击,但是地形于他们非常的不利。此时,午后的斜阳西陲,阳光直直射向他们,逆光而射的他们很不容易射准目标。

    前面传来枪声,证明云清的判断是正确的,杨木匠夫妻立即把骡子打向石生们来的下坡,乘着混乱拉起石远举就钻了林子,往花湾方向窜去。

    在山垭口等待的江措、杨耀华等人听到下面陡然响起的枪声,急忙向南畅运动,到了花湾的他们立即展开加入了战斗,一阵枪战后看到身边只剩下了四个人,张一鸣立即下令撤退,败退下去后他们和石生们汇合了。

    吃了大亏的张一鸣撤下来以后,立即布置起了一次攻势。

    这次他们总共来了有七十多人,打前锋的张一鸣亲自出击,本来想给石生们露一手,结果吃了败仗,可谓损兵折将,他咽不下这口气。这也正合石生的心意,前面的人是不是石远举一直未得到辨认,但他越想越觉得那人就是自己的叔父,那个自己那晚拉进洮河的人。想到自己十恶不赦的行为,他就觉得浑身发冷,牙齿打颤,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走了他们。

    经商议后,他们立即兵分两路向花湾发起进攻。

    一路由石生带领三十人沿着杨木匠夫妻逃跑的方向向上追击,另一路由张一鸣带领马来西共四十多人,沿着第二十四道亮晃晃正面进攻。

    张一鸣的进攻首先受阻,在那里他受到了江措和其手下的坚决狙击。

    这些贡布部落的部民们都是经常钻山的山豹子,枪法准,行动快,也隐蔽得好。身穿藏袍的他们颜色和山石林木融为一体,极不容易发现。

    冷枪冷炮让张一鸣和他的部下吃尽了苦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一鸣带人击毙了几个人后,对方慢慢地退出了花湾,但双方仍然在林中对射着,张一鸣和石生汇合后紧追不舍,旨在必得。

    他知道如果出现了藏民,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但现在已经出现了,但从火力看对方人数不多,所以他全力以赴地带人追过了花湾,把对方撵下了南畅,天色虽然黑了,但是他完全有信心,如果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将对方一举消灭,活捉那个骑骡子的人。

    就在他们追击快见成效的时候对方却出现了援兵,他们被对方迂回打了个反击,损失惨重。

    看着南边白石山隘口冲天的火光和重重的人影,再看看跟前一个个灰头土脑的手下,张一鸣冲天长叹一声,沮丧地说了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君子怨命不怨天,弟兄们,撤!”

    张一鸣带领残兵败将撤回了景古城。

    这边,经过浴血的奋战,贡布终于见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客人。在白石山隘口,他和石远举及杨木匠一一拥抱,然后给每人敬献了一条洁白的哈达。主客们一起借着着冲天的大火浇酒于地,祭奠为了友谊献出生命的英魂,然后共饮了这迎客的青稞酒。

    这个时候,二小子发现不见了尕爸杨春来和包氏姐妹。他本来以为他们受伤已经回去了,也就没说起,但是贡布发现了问题,他急忙问江措。江措带的十五个人损失很大,听到问起那个三人,很是气愤的他把头摇的象拔浪鼓,没好气地说道:

    “他们很不够义气,他们摘琵琶花(杜鹃花)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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