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凝夕愕然看了看太皇太后心急如焚的模样,她不是晕眩吗?怎么突然比谁都谨慎精神?

    “你是故意把我和名沧月引开的?”夜凝夕不可思义地看着她试探问道。

    太皇太后踉跄倒退一步,苏麽麽忙上来搀扶着她。

    夜凝夕顾不得多想忙问:“你可知道他们会在哪里处决大将军他们?”

    太皇太后拧了拧眉头,迟疑了一下说:“东郊密林,兰谨年藏火药的地方。”

    夜凝夕猛然扬起眼眸,心头咯噔撅起一阵怯慌,她迫不急待夺过一匹马疾奔而去。

    太皇太后追了一步着急大喊:“凝夕!小心啊!”

    夜凝夕马不停蹄往东郊密林赶去,所有的迷团涌上心头,这一刻,终于真相大白了,所有的迷团都打开。

    “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吁!”受惊的马前蹄仰起,顿时将马背上的夜凝夕抛了下来。

    “啊!”夜凝夕摔到地上滚了几圈,她慌忙爬起来骤眼看去,受惊的马早已绕蹄远去,地面似乎还在剧烈摇摇,一股灰黑的浓烟涌上天际。

    “不要……”夜凝夕喃喃低念了声,忙爬起来向冒着火光的方向跑去。

    “咳咳……”夜凝夕脑袋空白地跑进嚣烟弥漫的密林。

    泥土翻地而起,大树横空倒下,或是残肢,或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半掩埋在土里,或吊挂在枝上。除了浓烈的硝烟味,就是令人发寒血腥味。顷刻间,所有的生命化作一地血肉。

    “名——沧——月!”夜凝夕站在残余的火光中竭嘶底里大喊,“菱青!尚玉东!名俊熙!名沧月!应我一声!”

    “应我一声!”夜凝夕不管多想,一边大喊一边沿着残林奔跑,“名沧月!菱青!尚……”

    “小姐!”右边突然传来尚玉东的吆喝声。

    夜凝夕猛然扭头看去,紧悬着心,连扑带滚跑去。

    过被炸荒的林子,在塌倒的石桥边终于见到平安无事的尚玉东和菱青,地上还躺着昏迷的兰谨年。

    夜凝夕又似哭又似笑抹了抹眼角说:“担心死我了,我还怕你们真的被凌迟处死了。”

    尚玉东挠挠头,还是心有余悸地指了指地上的兰谨年说:“他好像知道会发生爆炸一样,发了疯地往这边跑,我和菱青追得紧,才保住性命。才刚把他制服,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菱青拧紧眉头纳闷低念:“怎么会突然炸响了呢?其他人岂不都……”

    夜凝夕忽感背后一凉,嗓子眼又一下子提到了喉咙上,她顿了顿轻声试探问道:“名沧月呢?”

    “王爷追着恒王去了。”菱青连忙回答,“比我们跑得更远,应该不在爆炸区域内。”

    悬崖边

    名沧月一手攀着峭壁一手紧抓着名俊熙的手,他一直追赶名俊熙,到这里的时候,一阵轰炸声摇动地板了,名俊熙失足掉下险谷,幸亏被名沧月抓住了。

    “放开我,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名俊熙拧紧眉头不悦叱喝,“我不要你假惺惺,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放手!”

    “你再动一下,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名沧月低念了声又咬紧牙关顿了顿,他又忽地勾起一抹浅笑抱歉低念,“对不起,我只以为自己是兄长,关心你是理所当然的,保护你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伤害到你。”

    “所以呢?”名俊熙哽咽了一下,垂下眼眸看向幽深的谷底冷笑说,“你现在要以死来证明,你对我的好都是出于真心的吗?”

    “我没准备要死,我还要活着回去。”名沧月不紧不慢低念,“带着你活着回去。”

    “可我早不想活了。”名俊熙冷冷低笑说,“你知道我活着有多痛苦吗?你不知道,像你这个什么都拥有的人,怎么会明白我的痛苦?”

    “那你懂我的痛苦吗?”名沧月淡若反问,名俊熙愣愣扬起眼眸看去,名沧月垂下眼眸来说,“我同时被两个兄弟背叛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然而,却是最糟糕的,我本来有两个要好的兄弟,一夕间却化为灰烟,你懂我的苦吗?你说我什么都有,我有什么呢?这些还不是你们给的?”

    名俊熙别过脸去没有说话,名沧月抓在岩石上的手顿时滑了一下,两人差点没掉了下去。

    名俊熙脸忙仰起头急切说:“快松手呀!你还真的想摔死吗?你忘了还有夜凝夕吗?你死了,谁照顾她?她就一股脑子,不知道厉害只知道真相,她是个大笨蛋!”

    “骂我的时候,还中气十足,看来摔不死你。”夜凝夕突然从悬崖边上探出头来。

    名沧月顿时喜出望外看向她,激动间,手一松,差点没摔了下去。幸亏夜凝夕咬紧牙根抓住了,还有尚玉东补上。

    名俊熙心脏无力颤跳一下,忙把另一只手也抓在名沧月的手上不爽责备:“又说活着回去!你别见了牡丹,就想当风流鬼!”

    夜凝夕他们好不容易才把掉在悬崖的两人拉上来,五人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尚玉东抹着汗笑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名俊熙看着蔚蓝的天空黯然低念:“你们不该救我的,我是一个该死的人。”

    “我们没有救你,是你自己爬上来的。”夜凝夕冷不凡说,名俊熙顿时气急败坏翻身起来怒盯着她,夜凝夕毫不妥协反问,“你敢说不是自己爬上来的?”

    名俊熙阴下微微抽动的眉头狠盯着她,名沧月随即把手搭在名俊熙的肩膀说:“五弟,你是拗不过她的,还是认输了吧。”

    名俊熙扭头看了看名沧月,眼眸里流过一袭复杂的银光,他正欲开口说话,太皇太后就带着人赶来了,名俊熙的眸色瞬间阴冷下来。

    名沧月连忙迎上去问道:“皇姥姥,这边危险,你怎么过来呢?”

    太皇太后还没说话,名俊熙忽地冷冷低笑说:“还不是关心你的缘故,若今日你没到这来,她怎么会稀罕到这边来。”

    苏嬷嬷厉声责备:“恒王,岂可这样跟太皇太后说话!”

    “嗬!本王乃将死之人,没有什么不敢的。”名俊熙站起来双手覆在身后,再傲慢地睨向太皇太后若有意味说道,“太皇太后不是早就恨不得杀了我这个不争气的皇孙?不,我有什么资格成皇孙,在她眼中,我压根什么都不是。”

    名沧月刚要发话,太皇太后忙扬起手说:“你的确不争气,联合外姓人谋反,这种事你竟然也做得出来,你还有什么资格作为名家子孙?”

    “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狠狠记住我吗?”名俊熙话语一出,太皇太后霎时愣住了,名俊熙含着泪光别过脸去说,“若没有这件事,你还会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我?”

    太皇太后顿了顿反问道:“你既然在乎哀家的目光,又为何不肯跟哀家亲近?”

    “是你眼里没有我。”名俊熙红着眼圈哽咽低念,“小时候,我住在寿宁宫,你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知道你喜欢醒狮,故意学给你看,你却不屑一顾,你眼里除了名沧月就是皇帝,我怎么亲近你?”

    “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多余的!所以我要毁了你的名沧月!毁了你的名逸祳!”名俊熙竭斯底里咆哮一声转身就跑。

    “哎……”夜凝夕喊了声连忙追上。

    名俊熙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往林子里跑,“啊……”他一脚踩到拦倒的树干一头栽倒在地上,滚了几圈,猛地撞上了地上的大石。

    “名俊熙!”追上来的夜凝夕惊喊了声,连忙扑跪过去扶起他,她把手一摸,才知道他的侧脑满是鲜血。名沧月他们扶着太皇太后随后赶上来。

    “夜凝夕……”名俊熙扬起眼眸喃喃低念了声,他把手轻抚在她的脸上恳切低念,“我真的没有害你,不是我把你扔进蛇窝的。”

    “我知道……”夜凝夕急切说道,“你流了很多血,我们马上去找大夫!”

    “不……”名俊熙握住她的手心艰难低念,“凝夕……我真的想过,放弃仇恨,带你离开……可是……我造孽太深了,已经配不起你。”

    夜凝夕急了一下又忙转向菱青叫喊:“菱青,快去找止血的草药来!”

    “不必了,”名俊熙伸起手摸了摸她眼角的泪花,轻扯嘴角满足地笑了笑说,“能死在你怀里,我已经心满意足,我知道……你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你的眼里有我的。”

    “恒王你误会了!”苏嬷嬷凑过来连忙说道,“太皇太后并没有不在乎了,她是太在乎你了,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太皇太后拭了拭泪没有说话,苏嬷嬷紧接着说:“当年,袁淑妃仙逝,主子把你抱到寿宁宫抚养,可你一直闷闷不乐,不肯跟别人说话,主子怕你勾起伤心事,所以让你一个人待着,可每一夜主子都在床头陪着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名俊熙慢慢转过眼眸看去,太皇太后慢慢蹲下来伸手过去轻抚他的脸却说不上话来。

    苏嬷嬷连忙说道:“你不知道,主子是因为你才喜欢看醒狮的,当年你学着舞狮,主子不是不喜欢,只是先皇正好驾崩,若被人看见你在嬉戏,你肯定会受罚的,所以主子才让你别玩了。后来你出宫了,再也不肯到寿宁宫去,主子有多伤心,你怎么不知道?”

    名俊熙两股热泪顿时溢留下来,紧看着太皇太后却说不上话来。

    “是哀家不好……”太皇太后含泪低念,“哀家一直以为你不喜欢跟我亲近,所以……也不敢再打扰你了……哀家不知道……”

    “皇姥姥……”名俊熙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他鼓着双眼继而难受地痉挛一下,“我错了……”留下三个字,他就闭上眼睛侧过头去。

    “名俊熙\五弟\俊熙\恒王!”众人慌忙大喊一声。

    皇宫

    名逸祳撑着额头无力地坐在龙椅上,太皇太后坐在侧下的凤椅上,清冷的大殿只站着夜凝夕和名沧月。

    沉默了良久,名沧月才打破静寂问道:“为什么要牺牲那么多人?狱卒,官兵,还有……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他不是在隐瞒着些什么,他只是想保住一个人的声誉。”夜凝夕若有意味说,名沧月扭头看向她,她的目光却落到太皇太后的身上说,“真正的凶手是……太皇太后!”

    名沧月愕然愣了一下,名逸祳旋即扬起厉目正要发话,太皇太后不紧不慢扬起手说:“由得她说罢,哀家喜欢听她说。”

    名沧月黯然低下头去,发生刚才的事情,他若摸猜出这件事跟太皇太后有关,但自己还不敢有这么胆大的揣测,应该说,自己还希望会是这样的。

    “太皇太后之所以把我和瑞王唤到寿宁宫,为的就是掩饰兰诗虹的死与她有关……”夜凝夕顿了顿再紧看着太皇太后沈静的脸说,“当我跟名沧月在嬉戏的时候,正是兰诗虹在寿宁宫后院命丧的时候。”

    名沧月下意识仰起头侧过身去,太皇太后微笑问道:“因为哀家今天把你们引开,所以你有这样的猜想?”

    夜凝夕淡若摇摇头说:“我有证据的,那日我见到六个嬷嬷从后院的一间房出来,那时候我没有怀疑。直到昨晚,我看到她们出来的房间点满了蜡烛香火,房间的中央还放了一张椅子,这,应该就是兰诗虹死去的地方吧?”

    太皇太后不紧不慢说:“这还是你的揣测。”

    夜凝夕随即摸出那个同心结了,名逸祳的目光骤变,夜凝夕暗地看了一眼名逸祳再扬起手中的同心结说:“这是我在寿宁宫,也就是那间置满蜡烛香火的房间外面捡到的,上面写着两个字,雨朗。”

    夜凝夕顿了顿再看向名逸祳说:“雨朗,雨虹和逸朗,指的应该就是兰诗虹跟陛下。陛下,兰大千金腹中的胎儿,可是龙种?”

    名逸祳握了握拳头没有说话,名沧月低下眼眸睨向她小声低念:“凝夕,罢了。”

    夜凝夕仍旧一脸沈静说:“陛下为何突然让恒王认罪,还要他就我爹爹遇上兰大千金的事情假装把罪名推到我爹爹身上?为的就是掩饰,你跟他在琼玉桥曾见过面,你想转移我们的视线,可偏偏这就是最大的破绽。陛下,你最不应该就是让恒王承担罪名,这正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名逸祳浅淡笑了笑说:“他本有谋反之心,本该死罪,再多一条罪名,对他也没有任何损失。所以朕要挟他,要么演出戏,要么朕杀了你,免得你查出不该查东西。”

    他又垂下眼眸看向夜凝夕说:“你看到五弟跟顾斯艿争执的那一幕,正是他劝服顾斯艿跟他一起演戏,顾斯艿深爱着他,自然不愿意。五弟骗她,只要这样做,朕就会保住他的性命,所以,最后她相信了。”

    名逸祳又摇摇头感叹说:“他们跟兰诗佟之间本来就斗得如火如荼,朕只是利用他们这个小插曲来掩饰,没想到却越描越糟糕。”

    顾斯艿因为名俊熙的缘故恨透了夜凝夕,她所有的计划也是冲着她而来,但是,她还要报复兰诗佟。虽然她恨顾家的人,但血浓于水,这笔血债,他们兰家的人必须要还!

    所以,她选择对兰诗佟下手,她又早把媚药悄悄放到了夜令楠的衣服里面,东窗事发,她可以说是夜凝夕指使夜令楠下药的,再将兰诗佟要陷害夜凝夕的计划说出来。

    这样,不管是兰诗佟抑或夜凝夕,都逃不掉。

    至于名俊熙为什么服药,当然是为了报复兰诗佟伤害夜凝夕,他要她身败名裂!如果不是多了一个意外,他的目的绝对不是这么一点点,兰诗佟绝对会死得很惨。

    “所以你狠心毒死他们?”名沧月不可思议问道,“昨天你对我说的,也是假的。你根本不会留住五弟的命,转眼用劫狱的办法,不惜牺牲十几条人命,也要保住这个秘密?”

    名逸祳沉默不语,名沧月又转向太皇太后责问:“皇姥姥,你也这么狠心?兰诗虹腹中怀有你的曾孙呢?为何非要将她置于死地不可?”

    太皇太后红着眼圈别过脸去没有说话,夜凝夕紧接着问:“皇姥姥既然疼惜恒王,如果背后的秘密只是皇姥姥派嬷嬷杀死兰大千金,根本不需要出现劫狱这一幕,陛下完全可以遵守对瑞王的承诺,除非这中间还多了一个人。一个妒忌兰诗虹,但又影响着这场政变的人。”

    名逸祳兴趣盎然问道:“何人?”

    “后宫之中的,当数皇后。”夜凝夕不紧不慢说,“前朝之上,便是皇后的堂哥,应宇轩,他是兰谨年最大的心腹,这次肃查,他完全没有受到牵连,事实可见一斑。”

    名逸祳笑得凄凉轻冷说:“夜凝夕,你真的好聪明。”

    夜凝夕摇摇头说:“不是我聪明,这些都是你们潜意识留下的破绽提醒我的。”

    名逸祳沉沉吸了一口气说:“局势早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的地步,从应宇轩那得知,兰谨年已经部署了军队,准备随时攻破皇宫。即使朕手里拿着他谋反的罪证,那也形同一堆废纸。除了沧月的禁卫军,所有的军队都集中在兰谨年的手上,朕只能孤注一掷。”

    “皇后再三要求除去兰诗虹,否则,应宇轩不会策反兰谨年的人。”名逸祳仰起头黯然叹息,“对付应宇轩容易,对付兰谨年难啊。这是一场硬战。”

    名逸祳的目光又落到名沧月身上说:“沧月,朕知道你宅心仁厚,你断断不会因为达到目的而牺牲无辜的人,所以,这件事才瞒着你,不让你参与。”

    月夜朦胧,夜凝夕和名逸祳并肩走在琼玉桥上,沉默了良久,名逸祳才轻声问道:“知道朕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

    “不知道。”夜凝夕淡若笑说。

    “你还有疑问?”名逸祳试探问道。

    夜凝夕沉默了一阵子说:“陛下跟闵婉……也是那种关系?”名逸祳浅笑不语,夜凝夕会意说,“敢在陛下面前这么嚣张,必定是受了陛下的恩惠。她是兰谨年的通房丫鬟,的确有她的可用之处。”

    闵婉是兰谨年所杀的,兰谨年痛恨她“背夫偷汉”,而且还让她最心疼的女儿死了。所以他一极其残忍的方法报复她。

    “看不起朕?”名逸祳苦涩笑问。

    “我不是帝皇,但我知道帝皇有自己的无奈。”夜凝夕扭头看了看他手里紧拽着同心结试探问道:“陛下,可曾喜欢过兰大千金?”

    名逸祳凝视了手中的同心结好一阵子才轻声问道:“若朕告诉你,她是朕这生唯一爱过的女人,你相信吗?”

    “信。”夜凝夕简单地吐了两个字,沉默了一阵子再接着说,“你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看到,当你看见我手里拿着这同心结的目光——痛惜、责备、悔恨。”

    “这是朕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名逸祳忽地勾起一抹苦涩钱笑说,“她好喜欢,一直带在身上,直到死那一刻。可惜,她却错付了一生。”

    夜凝夕哽咽了一下没有说话,名逸祳凝视着同心结像看着兰诗虹的脸说:“她刁蛮任性,不可一世,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千金小姐。可是,她对朕……”

    名逸祳眼角泛起泪光,哽咽的喉咙差点说不上声来:“她懂朕的心,她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朕了。朕却没什么能给她的,最后还无情地夺走了她的性命。帝本无情。”

    夜凝夕鼻子微酸轻声道:“陛下若真无情,就不会为她流泪,她若在天有灵,一定会原谅你的。”

    名逸祳扭头看向她郑重说道:“朕把你留下来,就是想亲自代她谢谢你,谢谢让她明明白白地走,让她的冤屈得以痛鸣。”

    “嗯。”夜凝夕深吸了一口气微笑说,“我知道了,她也知道了!”

    “噗……”名逸祳突然吐了一口血单膝跪倒在地。

    “陛下!”夜凝夕惊喊一声忙搀扶着他急切问道,“你怎么呢?”

    她又张望了一下正想叫人,名逸祳摁住她的手苦涩笑说:“这是心病,好不了的了。朕负了她,亦负了自己。奈何江山基业难守,太子尚小,朕必须为他除去前路的荆棘。现在心愿已了,朕可以放心去找她赔罪了。”

    “说什么傻话呢?”夜凝夕急切说道,“太子还小,难担大任,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他而去?难道你还要他跟你一样吗?你承受过的苦,还要让你的儿子尝一次,这次为有多刻骨铭心,你难道还不清楚?现在牺牲了那么多人命,难不成就换来陛下驾崩?江山摇荡?”

    “夜凝夕……”名逸祳抹了抹嘴角的血苦涩笑说,“你恐吓朕?”

    自此过后,名逸祳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把军权交给名沧月让他物色合适的人交付,并任命他为护国公,一旦皇帝驾崩,便由他辅助太子登基,太子未成年之前,由他监国。

    另外,还御赐了一把上打昏君下斩佞臣的尚方宝剑给夜凝夕,让她放心大胆地为无辜的人洗刷冤屈。

    “咳咳……”名逸祳难受地咳了几声。

    名沧月扶着他到亭子里坐下微笑说:“皇兄,你的脸色越来越好了,再过些日子就康复了?”

    “朕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名逸祳苦涩道了句,又看了看天边说,“帝皇是不该有爱的,否则也不会落得朕这个下场。诗虹她一定在埋怨朕,否则,她也不会迟迟不肯来接朕。”

    “皇兄尽说些泄气的话。”名沧月白了他一眼再给他倒了一杯茶说,“皇姥姥为了这事,一直留在庙里清修,再过些日子就入冬了,我们得商量一下……”

    这时一名太监进步走来说:“陛下,瑞王,瑞王妃有一封急信交给瑞王。”

    “交给我?”名沧月迷惑接过信低念,“进宫之前才见过面,怎么写信来呢?难道出事呢?”

    名沧月打开信看了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名逸祳拧紧眉头试探问道:“如何?真的出事呢?”

    “她离家出走了!”名沧月心急如焚低念了声,又忿忿更正,“不!她夹带私逃!”

    名逸祳忙夺过她的信看了看。

    ——沧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都城了,不用担心我,陛下给我的一万两,除了打发给我们夜府和尚府的下人外,还置了一辆可靠的马车,保证可以走南闯北。还有你给我的两万两足够我清清淡淡地过完这辈子。勿念,夜凝夕。

    名逸祳愕然扬起眼眸看向名沧月说:“这人精好狡诈,骗了朕的一万两原来是为了逃跑,还骗了朕的尚方宝剑!胆子实在太大了!”

    “皇兄!”名沧月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说,“重点是她跑了!她敢跑!昨晚还信誓旦旦说跟我生孩子,还没成事就敢跑!我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把她追来!”

    “呵呵……”名逸祳顿时眉飞色舞幸灾乐祸笑说,“赶紧去追!朕把军队都拨给你了,务必把她截给回来,断断不能让她嚣张!沧月,你若能把这人精截回来,朕私人多给你们一万两,给你们未出生的孩子买玩具!”

    “一言为定!你准好荷包,到时候别赖账!”名沧月的声音还在,人却远去了。

    离宫之后,名沧月集合十路人马,一路到夜府搜索,一路到尚府搜索,其余八路分八面追击。

    结果,夜府和尚府早就人去楼空了,名沧月带着人没日没夜地在城里城外搜索了两天两夜,仍旧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袁立阳骑马走在名沧月身边一副节哀顺变的样子轻声低念:“王爷,王妃那么聪明,还有尚玉东和菱青那两个狡猾的家伙在身边挑唆,他们一定跑远了,我们再追下去也是徒劳。”

    一脸憔悴的名沧月阴下眼眸狠狠盯了他一眼,袁立阳忙别过脸去笑笑说:“当然,王妃再聪明也绝对比不上王爷的百万雄师,属下就不相信,王妃能躲开全国搜捕。”

    “罢了,本王出来的时候还没跟太妃说一声,还是先回去跟她知会一声,然后继续寻找。”名沧月垂头丧气低念了声,又在心里狠狠默念,“夜凝夕,尽管你逃到天脚底下,本王也决不饶你,你是我的!一辈子,生生世世都是!”

    名沧月抱着盔甲无精打采回到王府,脸上长满了胡子,眼睛布满血丝,骤眼一看,似乎苍老了十岁。如果此时是夜晚,又有月亮的话,正是他名字的写照,沧月。

    “快点,王爷喜欢的菜肴都准备了吗?这两天应该就办事回来了。”

    这声音是……夜凝夕!

    名沧月愕然仰头看去,太妃正巧从侧边抄手回廊走来说:“沧月,凝夕说得没错,你真的今天回来了!”

    太妃又快步迎上去抚了抚他憔悴的脸疼惜低念:“皇上给你了什么任务?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名沧月说不上话来,光扬起手指向前厅的方向,这会夜凝夕正巧从里面跑出来了,名沧月愕然瞪大眼睛,跟在后面的袁立阳也是猛地吃了一惊。

    夜凝夕顿时扬起嘴角,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名沧月已经像一股旋风扑了过去将她压倒在墙上,夜凝夕抵住他的肩膀冷冷低念:“你……回来了。”

    名沧月垂下眼怨毒的森眸,狠盯着她冷声低念“你不是夹带私逃了吗?”

    “我……”夜凝夕侧过脸去再看了他一眼苦巴巴说,“我是准备走的,只是到了城门口,突然又想念你了,所以决定不走了。”

    她再小心翼翼挑起眼眸,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试探问道:“怎么?你不希望我留在这里?那我走好了。”

    “夜凝夕……”名沧月沉沉低念了声,再顿时扬起厉目掐住她的脖子凌厉叱喝,“我掐死你!”

    “咳咳……死了!”夜凝夕拍打他的肩膀不爽说道,“名沧月你这混蛋……”

    “沧月……”太妃顿时大吃一惊。

    袁立阳也跟着吃了一口寒气——糟了,王爷因爱成恨,发飙了!

    “你这个狐狸精,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的吗?”名沧月一手将她箍入怀中,狠狠搂着她的背,几乎要把她闷死在自己怀里责备,“玩什么不好,偏要玩这个!我的心差点碎了,你知道吗?”

    夜凝夕忙捂住他的嘴说:“嘘……别大声嚷嚷,太妃以为你接任务去了,你可别把我抖出来,否则,我又要受罚了。”

    “你就该罚!”名沧月盯着她一字一顿咆哮。

    夜凝夕阴下眼眸盯了他一眼,又忙捂住鼻子说:“名沧月,你的嘴巴好臭。”

    “你还敢嫌我口臭!”名沧月气急败坏反驳,“是谁害我两天两日没有睡觉漱口的,你敢嫌我臭,我就臭死你!”名沧月说罢去吻她。

    “啊……”夜凝夕喊了声转身就跑。

    “还敢跑!追到你就死定了!”名沧月厉喝一声连忙追过去。

    “……”太妃和袁立阳还有另外两个丫鬟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彻底被忽略了!

    太妃又忙转向袁立阳问:“王爷到底执行什么任务,竟然弄得这么狼狈?”

    “呃……”袁立阳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他们被夜凝夕彻底耍了,他轻扯嘴角笑了笑说,“机密,很危险,但很成功。王爷发誓,死里逃生之后,一定让太妃享受弄孙之乐,所以,跟王妃忙和去了。”

    “这个好!”太妃喜不自禁笑说。

    另一边

    “往哪跑!”名沧月捉到夜凝夕一个劲往她躲避的唇吻下去。

    “嗯……”夜凝夕捂住他的脸不爽说道,“放手啦,你的嘴巴臭死了,须根又扎手,不准贴下来!”

    名沧月瞪了她一眼凌厉叫喊:“那还不赶紧给我打水洗脸,刮胡子!”

    夜凝夕扬起厉目盯了他一眼冷声问道:“你在吼我?”

    名沧月坚持了一阵子,又忽地一脸讨好微笑说:“凝夕,给为夫打水洗脸,刮胡子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夜凝夕得意地哼了一声,名沧月又冷不防贴下脸来用须根刺她的脸,夜凝夕拧了拧头不爽责备,“名沧月你好讨厌!痛死了!”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放肆!”名沧月忙把她横抱起来欢喜笑说,“女人果然是祸水,你这祸水,只能祸害我知道吗?”

    夜凝夕搂着他的脖子再轻靠着他的侧脑微笑说:“你放心,我已经想好炮制你的办法。”

    入夜

    名沧月留在门外谨慎看了一眼再谨慎关上门,然后把桌子推过去抵住门口的位置,确保别人闯不进来。

    夜凝夕随后跑过来诡秘笑说:“窗都封死,苍蝇也飞不进来!”

    名沧月坏坏一笑又忙拉着她的手往内房跑去,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对龙凤烛,再拿出两个保护得很小心的龙凤酒杯。

    点了蜡烛,倒了酒,名沧月含情脉脉地举起酒杯微笑说:“凝夕,今晚是我们迟来的洞房花烛夜,为夫有点紧张。”

    夜凝夕挽起他的手交杯一饮而尽,再轻靠在他怀里扬起羞怯的脸情意绵绵说:“你答应过我的,不准反悔,否则我不跟你好了。还有,温柔一点,不准再使劲地搓我。”

    “哪有这么多要求的?”名沧月揽紧她的腰再摸出一个同心结来放到她手心说,“喜欢吗?”

    夜凝夕蹩蹙眉心看了看手中特别丑陋的香包同心结,针脚差不说,而且上边的“百年好合”绣得东倒西歪,这个结更加像是搓成一团。

    “这东西……”夜凝夕挑起眼眸问,“路边买的?多少钱?还长得这么丑……”

    名沧月顿时沉下脸来极度不悦地盯着她,这是他花了无数个夜晚,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竟然被她变得一文不值!

    夜凝夕咧起嘴角笑笑说:“除了我,谁还会喜欢呀?”

    夜凝夕亲了他一口在环住他的腰笑笑问:“以后每年的今天都给我做一个好不好?”

    “一言为定。”名沧月顿时心花怒放,俯下去轻咬她的唇边呢喃,“只要你喜欢,每天给你做一个也无所谓,你呢?送什么给我?”

    “把我自己给你,喜欢不?”夜凝夕银铃笑说。

    “你说了?”名沧月迫不及待抱起她往床边走去,温柔将她抱落床上。

    夜凝夕随即把一块指甲大小雕刻精美的小竹片,挂到他的脖子上,继而双手箍住他温声低念:“这是我的心,记得好好保管,丢了它就等于丢了我。”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谁都丢不得。”名沧月呢喃了声温柔吻下去,享受她的美好,粗野的喘息声灌入她的耳际。

    “你终于是我的了!”名沧月狂野喊了声,迫不及待扔掉自己的外衣,麻利的双手旋即扒下她的背子。

    正要往下的时候,夜凝夕突然警惕扬起眼眸抵住他压下来的肩膀说:“我怎么听到笑声呢?谁躲在外面偷看吗?”

    名沧月抱着她警惕扫视了一眼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再看向她笑笑说:“别疑神疑鬼了,这一次绝对没有人打扰,我们都把门窗关进了,没事的。”

    “真的听错了吗?”夜凝夕迷惑问道。

    “……”名沧月迫不及待将她扑到下去。

    “呵呵……”

    床底下突然传来一个笑声。

    床上的两人顿时一阵毛寒,夜凝夕忙抓过被子再踹了名沧月一脚。

    “哪个不通气的王八蛋!跟本王滚出来!”名沧月狠狠锤了一下床板继而低头看去,床底下的名俊熙正好探头出来。

    “啊!”名沧月和名俊熙不约而同心脏无力大喊一声。

    名俊熙急急从床底爬出来,他站起来嘟了嘟嘴,看向床上的夜凝夕,继而一脸委屈指着名沧月说:“夕夕,皇兄好凶恶!他好坏,他欺负熙熙!”

    夜凝夕轻扯嘴角没有说话再踹了名沧月一脚,名沧月有气无力看了一眼名俊熙,强忍着满肚子的气微笑问:“五弟,你怎么跑床底去呢?”

    名俊熙翻了翻白眼继而一脸傻笑神秘说:“我跟他们捉迷藏,嘘!别告诉他们,我躲回去,你们千万不能告诉他们喔!”

    名俊熙说着又往床地钻去,名沧月一手抓住他的背襟不爽说道:“给我滚出来,今晚这里不方便,不,这里以后都不方便,这里不允许捉迷藏的。即使捉迷藏也是为兄跟夕夕捉。”

    名俊熙顿时鼓起厉目,像是小狗一样蹲在地上,满带怨怒地盯着名沧月。

    名沧月毫不客气,仍旧坐在床上高居临下地盯着他。

    趁他们兄弟两敌视的时间,夜凝夕已经整理好衣服了,她正欲下去哄名俊熙,名沧月一手把她摁回去说:“你呆着,我解决。我有杀手锏!”

    名沧月说着走下床然后跑到柜子边,拿出一个未经雕琢的竹根,冲着名俊熙扬了扬说:“五弟,你看这是什么?”

    名俊熙邈邈嘴扭头看去,瞧见他手里的竹根,名俊熙顿时扬起眉毛二话不说跑了过去,抱着竹根欢欢喜喜走了。

    名俊熙上次撞到石头后没有死去,但是脑部受到影响,只剩下十岁小孩的智力,现在住在瑞王府。

    但是,他虽然只有十岁小孩的智力,对竹根的雕琢却更上一层楼,没看到竹子他的双眼就会冒火光,想看到新的生命一样。

    当他雕刻的时候,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认真专注,仿若一个深沉的世外高人,默默专注着自己的事情。

    送走名俊熙后,名沧月正要关上门,菱青和尚玉东就来了,他俩一脸忧急说道:“小姐在里面吗?出了大案,杨家的传世名画失踪了。”

    名沧月的眼角顿时布满黑线,随后一个下人来说:“王爷,刚刚夜尚书派人来传话,希望王妃明天回娘家一趟,家里请了道士祈福。”

    随后太妃的贴身侍女也过来了说:“王爷,太妃请王妃过去一趟,有些府上的事情商量。”

    名沧月的脸一沉再沉,他顿时扬起锋寒的厉目,震天动地咆哮一声:“老子今晚要洞房!统统给我滚!谁敢再踏进这院子半步,杀无赦!谁敢阻碍老子一刻,老子要他断子绝孙!”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股烟开溜,名沧月不爽地努了努嘴再抹了一把冷汗,这回总算清净了吧?还有哪个不识好歹的瞎耗子敢撞上来,必定让他有来无回!

    名沧月关紧门再心痒痒地转回里面,坐在床上的夜凝夕正笑得东倒西歪,她抱着腹揉了揉笑僵的脸说:“我看今晚都不能成事的了,还是改天找个没人的山头吧。”

    “今晚就今晚,本王就不相信不能扑到你!”名沧月不爽喊了声随即扒了自己的衣服把她扑倒在床上飞禽大咬。

    “咯咯……”

    “有人敲门啊!”夜凝夕还是忍不住嘻哈笑说道。

    名沧月可不买账,一边剥她的衣服一边笑说:“管他的,有本事进来坐着慢慢看!我们做我们的,他们爱看就看个够!”

    “名沧月!啊……你混蛋,你压根就是匹野狼!”

    ”你就是我的草原!我要在你身上弃酗!"凌乱的衣裳从纱慢里不断飞出,暖暖春色在帐中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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