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发生在花丛之外的对话娑娜并不清楚,她已将曲无容留下的瓶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丹药放进了嘴里。

    不吃不行。

    她不可能一晚上不睡,也不可能弹一晚上的琴,就算可以,那么第二天又当如何,第三天呢?

    所以必须要有其他的办法。

    娑娜也并不必怕这药有问题,一是曲无容没有理由害她,二是因为有那回血加防的技能在,她也并不怕这药有什么问题。

    甚至于,娑娜还想过尝一尝这罂粟花与天一神水的味道。

    这个想法疯狂而大胆,然而对于她来说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最后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那三十滴天一神水是无花给她的。

    尚还没弄清楚原因。

    所以她并没有动那三十滴天一神水,只是将外面的罂粟花摘了不少,弄成粉的,做成干花的,各式各样弄了两小包。

    这些曲无容都清楚。

    娑娜也并没有瞒着任何人,这些事情她做得十分光明正大,甚至是晒花瓣用的地方都是由曲无容推荐的。

    后者并不理会。

    似乎石观音走之前真的将她遗忘在这里,那些女弟子之中,除去曲无容再没有一个人靠近这座小木屋。

    直至另一个人进了这座木屋。

    那是一名女子,长相极佳,只一进屋便吸引到了娑娜的眼光,她甚至已经在奇怪,石观音怎会允许这样一张脸存在于世上。

    或许还是不够美。

    纵是蛾眉淡扫,不施脂粉的装扮美得仿佛已不带半丝的烟火之气,然而比之石观音那般的相貌,气质,却是依旧不如。

    后者回身关上了门。

    她好似很柔弱,连关门的动作都做得极轻,然而只一眼娑娜便已看出,这名女子必定是名高手,因为那一双眼睛。

    神光充足,明如秋水。

    这样的眼神本便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会有的,更何况这名女子还出现在这沙漠深处,石观音所居的地方。

    娑娜提笔问:“你是几弟子。”

    “……”单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便让后者沉默了许久的时间,之后才轻声道,“我是她的首徒,我叫柳无眉。”

    柳无眉。

    当真是无眉。

    这想法还未彻底映入脑海,便听对方已经解释道,“小时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之后眉毛便全没了,现在的是画上去的。”

    “至于名字,也是那个时候改的。”

    娑娜点了点头,便不在多说,因为她知道这会儿是对方在找她,即找她便必然有事,有事便必然会说。

    她早已不必问。

    果然,不过片刻的功夫,那柳无眉便已经撑不住了,突然道,“师傅日日不在此地,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么。”

    娑娜摇了摇头。

    比起石观音,她还是对无花的兴趣更大一些,更何况,对方既然将她请来,便必然不会当真放着不管不顾。

    不过是在比耐性而以。

    就如同刚刚与柳无眉比的那般,她赢了,那么与石观音,或者说是其身后的无花比,她又为何要输?

    甚至……

    娑娜有些怀疑,这位石观音的首席大弟子此时到来,是不是正是奉了其的命令,来向她传递什么消息。

    柳无眉的确带来了一个消息。

    “师傅便就在十几公里之外。”她说:“那处住着龟兹国的国王与公主,而他们的公主,正要在近日成婚。”

    娑娜抬眸瞧向她。

    如果单单是石观音在那处参加婚礼,那么这条消息便毫无用处,而既然对方特意来这么一趟,那么便还有其它的什么。

    柳无眉缓缓道,“新郎你也认识。”

    无花?

    这是娑娜脑海中闪现出的第一个人名,也是唯一的一个,不单是因为她认识的人本就少,更是因为这个时间,在沙漠,还有石观音必定会赶去的条件,也就只有那个被称之为‘妙僧’的无花和尚了。

    可惜,柳无眉却摇了摇头。

    “据传他与你的关系不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柳无眉道,“当真也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娶那琵琶公主。”

    其的目光落到了那架古琴之上。

    “琴与琵琶,虽都是乐器,虽都以及为武器,但怎么可能同一而论,怎么可以……”她的话尚未说完,娑娜已经笑了开来。

    若非其无法出声,此时的笑声定然不难听出其中无奈。

    她‘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若是那些话由苏蓉蓉或是黑珍珠说出来,娑娜或许不会笑得如此无奈嘲讽,然而眼前的女子她并不认识,更不觉得对方是当真为她唏嘘不已,所以这些本就十分可笑的话,便显得更为可笑了。

    后者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柳无眉终于不在是那么一副看着便让人胃疼的表情,眉宇之间也多了一分豪爽。

    她说:“新郎是楚留香。”

    这句话很短,只有区区六个字,但这确实是她此行的目的,前面的铺垫做的再多,也不过是为了说出这六个字。

    屋子里很静。

    娑娜维持着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柳无眉的表情则很难形容,看着似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好似带着些紧张。

    她不太确定。

    虽然在同李玉涵讲诉这个计划的时候,她一脸的自信,并一直强调绝对不会失败,她已将这群人的心思牢牢的把握住。

    然而对于眼前的少女,她的信心其实并不大。

    不光是因为所有的了解仅限于传闻,还是因为那些传闻当中的许多事情都让她十分不解,所以她并不确定这一步棋究竟走得对不对。

    而事实上,娑娜的反应也的确是她所没有料到的。

    后者一直维持着那么一副表情,似还在等着她说些什么,然而她却并没有说,于是娑娜提笔‘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柳无眉不解。

    “你告诉我这些,然后呢?”娑娜提笔‘问’:“有什么目的,或者想让我去做什么,不防直言,若是我闲来无事,或者可以考虑下配合你们。”

    她说的是配合你们,倒不如说是配合他们。

    因为自始自终,哪怕到了现在娑娜也依旧认为,这些话是石观音或是无花要传递给她的,希望她有什么动作的人自然也是这两位。

    然而事实却不是。

    她也很快的知道了这一点,因为曲无容已经进了花丛,照她之前插过的眼来看,很快便能到了这屋门口。

    然后推开门。

    沙地极软,曲无容这样的人走上去却能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足见其功力之深,屋内自然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屋门已开。

    娑娜并没有试图去阻止,或者说她根本便不想阻止,因为她的确是想瞧一瞧,看一看,以便清楚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曲无容只是更加的冷了神色。

    若是那股气质能变成实质,那么这屋内的温度也将会凭空降低不知多少,甚至若是空气不这么干热,那么会不会结下冰也不一定。

    柳无眉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无容。”她叹息道,“好久不见。”

    柳无眉,曲无容,这两人的名字均是无字辈,然而那红衣少女却是叫长孙红,可见那石观音对这两名女子,还是与其他的弟子略有不同。

    娑娜不着痕迹的瞧着。

    曲无容又冷又厉,便像是一把出鞘了的宝剑,而柳无眉却是柔而坚韧,就如那江南水乡垂垂欲落的柳枝一般。

    过了许久,便听那冷厉的声音响起,“你还不走?”

    她指的自然是柳无眉,后者闻言便知晓她的意思,推门离去之前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长叹道,“你还是这般心软。”

    “只不过,你的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软。”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三句话之间的间隔并不短,然而屋内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去阻止,一句之后,便等着下一句,直至三句结束。

    柳无眉离开。

    以往每日曲无容都会来,却是在饭点而非这个时候,今日这个时间赶来,却也并非是临时有事。

    因为在柳无眉离开之后,她也转身便走。

    在其身后,娑娜开始提笔,随后一股内力打开被合上的门,又将那张便筏飞了出去,再被曲无容接住。

    “她那样,也并非一定是好的。”

    世上的事本就并无好坏之分,性格亦是如此,柳无眉这般评论曲无容,却不知她自己的性子在别人眼中或许也只能当得那么一句。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笔被放下之时,桌上已经又多了一张便筏,竟是在写完那一张之后不自觉的又新填的一张,却是与那一张并无半点关系。

    娑娜写下的是刚刚柳无眉说的另一句话。

    新郎是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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