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多是异族人,擅养虫草蛊毒,圈地一方,自立为王,不愿称臣。几十年前,南疆造反,后来失利,被暨墨收入囊中,朝廷怕这些异族人不服,便特给了恩赐,允了藩王子女都以王子公主自称。

    南疆人数不多,崇尚一夫一妻制,萧璟斓记得,南安王段亦松与王妃阿若晴琴瑟和鸣,生了四个儿子,嫡长子已经三十多岁,如今是南疆的郡王,已经娶妻生子,嫡幼子十八岁,尚未成婚,南安王并没有公主才对。

    萧璟斓正想着,客栈外面传来人声鼎沸的声音,尹穆清正在为小九月盖被子,突然听到这般阵仗,不由的震惊了一下,看向萧璟斓,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见萧璟斓靠近窗户向下看,尹穆清不等他回答自己,掖了掖小九月的被子,扶着腰身走了过去。

    萧璟斓听到尹穆清的脚步之声,忙转身伸手扶了一下,二人靠在窗户,却见下面一排一排的士兵跑步而来,将客栈围了起来。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靠在客栈下面,然后一个穿着异族服装的男人从轿子里面钻了出来。

    那男子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岁的模样,面若冠玉,唇红齿白,鼻梁高挺,瞳孔是琥珀色的,一头墨发被细细的梳成无数根细辫,用一根玉带束在头顶,清爽无比,行动之间,辫子下面坠着的玉扣叮铃作响,带着几分淡淡的异族风情。

    因为是夏日,男子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蟒纹印花薄衫,袖口扣着黑色的护腕,宽大的腰封上面镶金砌玉,全是宝石,玉扣上是一颗小儿拳头大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彩。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鹰头靴,靴子上用银丝绘着鸟兽草虫暗纹,这般模样,一看就是权贵。

    那男子一来,四周的百姓全都散开,看瘟神一般盯着那男子。

    南疆的人,最是凶残,他们哪里不害怕?

    男子一出轿子,便有下人抬了椅子放在客栈门口,男子翘着二郎腿坐下,立马有人撑了伞,为少年挡住烈日阳光。

    “客栈里面的人听好了,这客栈爷看上了,劝里面的人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迅速撤离,否则,休怪爷不客气!”

    男人话落,立即有人燃起来了一大柱香。

    男子这派头,自然没有人敢与他作对,不管是吃饭的还是住宿的,全部都卷了包袱走人。不一会儿,客栈便空了。

    尹穆清扯了扯唇角:“这是哪家的公子爷,这般嚣张。”

    外面慕恩慕谦二人也进来,抱拳请示:“王,这……”

    萧璟斓抬手,勾了勾唇角道:“不必理会,既然约了子苏在这,段然没有再换地的道理,本王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是!”慕恩慕谦相识一眼,退出了房间。

    萧璟斓捏了捏尹穆清的手,温声道:“累了一天,去歇一会儿,子苏晚点便会到。”

    尹穆清点了点头,赶了一天的路,她有些腰酸背痛,如今站着都有些吃力,便没有再管这些事情,走到一边的榻上靠着休息一会儿。

    萧璟斓没有管,君凤宜他们自然没有理会那嚣张跋扈的少年,大热天的,几个都闭眸午休,掌柜的急的不行,想要劝这几位客人,但是守着的侍卫偏偏不让靠近半分,外面的那位祖宗也不敢招惹,两难之下,掌柜的吓的差点卷了细软逃走。

    眼见太阳越来越烈,那男子虽然有人撑伞,有人打扇,还有人不断的将冰镇的瓜果送过来给他解暑气,却还是热的他满头大汗,见里面的人窝着不出来,那男子气的不行。

    扯着嗓子便吼道:“嘿……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敢有人不将爷的话放在眼里,爷在这里晒日头,热的辛苦,他们到还歪着里面乘凉休息,好大的胆子!”

    一拍凳子,那男子气的噌的一声跳起来:“冲进去,将他们给爷扔出来!”

    “是!”

    男子一声令下,四周围着客栈的人拿着刀剑便冲了进去,不过还不到片刻,便被四仰八叉的扔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如扔破布一般,砰砰砰的落在地上,鼻青眼肿!

    “哎呦……”

    “啊……”

    惨叫声不绝入耳!

    男子似乎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动手,伤他的人,瞬间就是大怒,抽了腰间佩戴的弯刀便冲了进去。

    慕恩等人生怕吵到里面的几个主子,小殿下还病着,几个主子已经够心烦的了,这个人竟是凑上来找主子的不快!

    慕恩一看那少年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公子哥,纨绔嚣张,犯到主子们头上,不给他一个教训才怪!

    根本不用请示萧璟斓,慕恩拿出一把弓,见提着弯刀便跑上楼的男子,咻的一声便射了出去,箭头穿过那男子的衣服,径直将那男人给托了出去,钉在大门门框之上。

    “啊……”那男子竟是头朝下的被挂在那里。

    “救命……快放爷下来……混蛋……”

    因为外面天气热,那男子吃了不少的西瓜等冰镇瓜果,这般一倒挂,胃里面的东西似乎要溢出喉间一般,瞬间堵的少年一副玉脸青紫胀红。

    楼上的人听到动静,都不由的摇了摇头,尹穆清坐在榻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听到外面的少年吵吵,她转身看了一眼罗汉床上躺着的小娃娃,心头泛酸:“这少年的性子倒和九月一般无二,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若是小家伙身子好一点,这会儿怕是早就上前去看热闹了,如今却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

    萧璟斓听此,不由得轻嗤道:“本王的孩儿岂是这等泼皮纨绔可以相提并论的?九月是顽皮一些,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岂会仗势欺人,欺压百姓?”

    萧璟斓相信,即便尹穆清宠着惯着那小家伙,那小家伙也不会被惯坏,即便以后会傲气张狂一点,却不会将这份张狂施加在老百姓身上。

    尹穆清看了一眼萧璟斓,心头微微感动,萧璟斓虽然表面有些不待见九月这性子,心里却比谁都宠这孩子。

    这会儿,却听楼下传来那男子的喊声:“姓晏的,快来,救爷下来,哎呦……”

    转而就是一声熟悉的声音传了上来。

    “小王子选的这个地甚好,挂在这里倒也凉快!”

    尹穆清眼睛一亮,忙撑起了身子:“是子苏公子!”

    晏子苏来了,小九月的病应该能稳定下来。

    尹穆清不知可以用倾恒的心头血代替脐带血之事,萧璟斓也就是担心尹穆清对倾恒心怀愧疚而伤神伤心,从而伤了身子,便没有告诉她。

    楼卿如也只告诉她是他自己医术尚浅,九月的病还要神医门的晏子苏才能医治,尹穆清才没有怀疑。

    尹穆清早就知道晏子苏和廖仙儿去了南疆,在九月发病后,便给晏子苏传信,在渝海南岸会和,没想到他们前脚到,晏子苏后脚就到了。

    萧璟斓也担心小九月的病,见晏子苏前来,便也起身。

    二人出了雅间,来都走廊,靠近栏杆往下瞧,却见晏子苏穿着一件绛红色的广袖长袍,一头墨发告告束起,被一银簪固定,额上抹着一指宽的红色织玉抹额,嵌入银冠之下,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红光满面,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名叫幸福的喜悦,温润迷人。

    在尹穆清的印象之中,晏子苏一般喜欢穿一些素色衣袍,如今一换这般有颜色的,倒觉得眼前一亮,有些不敢认。

    “他……”尹穆清看了一眼萧璟斓,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像出去一趟,这子苏公子倒是变了。

    这会儿,又听下面挂着的男子嚷嚷道:“姓晏的,爷的妹妹呢?识相的最好是乖乖的待在南疆公主府当你的驸马爷,想要拐跑爷的妹妹,小心爷打断你的腿!告诉你,你要见的人都被爷赶走了,哼!”

    晏子苏听此,抬眸看了一眼楼上站着看热闹的人,嘴角抽了抽后,没有忍心告诉这男子,其实他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人没赶走,反而被人挂在门口,他竟还不知,还在他的面前作威作福!

    晏子苏手腕一翻,指尖闪过一抹亮光,不见他怎么动作的,挂在上面的人便如倒栽葱一般的落在地上,砸的那人嗷嗷直叫。

    晏子苏不在理会地上的人,转身,朝后招了招手:“过来。”

    却见同样一声红衣的廖仙儿眉眼含笑的跳进客栈大门,见地上躺着的人,她伸出脚踢了踢,嬉笑道:“四哥,你这是学那马儿,热的厉害了便在地上滚一滚泥沙去暑热?”

    原来,这男子正是南安王段亦松的小王子段玉霖,如今才十八岁,和廖仙儿是一母同胞,因不舍得妹妹,竟从南疆追到了渝海南岸。

    听廖仙儿这么说,段玉霖顿时就怒了,粗着脖子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廖仙儿骂道:“你你你…四哥是马,你又是什么?好不容易回了南疆,你还要出去做什么?这才刚成亲呢,就向着夫家,以后没你好日子过!”

    廖仙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瞪了一眼晏子苏,低声道:“瞧你告诉他做什么?这下好了,惹了麻烦!”

    晏子苏扯了扯唇角,只道:“是我的错!”

    他才不会告诉廖仙儿,这个所谓的小舅子是个麻烦,处处穿他的小鞋,可是碍于这人是妻子的哥哥,晏子苏自然不会对小舅子动手,这不,故意透露了他要在这里来与人碰头,让段玉霖惹上不该惹的人,让萧璟斓出手教训。

    果然,萧璟斓没有让他失望。

    有些时候,兄弟自然可以用来利用一二。

    廖仙儿见此,心头哪里还会责怪晏子苏,踹了踹段玉霖,然后拉着晏子苏的手,模样很是亲密,对段玉霖道:“你回去吧,告诉父王母后,等事情了结,自然会和驸马回去尽孝心,父王母后老了,四哥一定要多替妹妹尽尽孝心。”

    说完,廖仙儿似乎再也不想听某人干嚎,伸手拍了拍段玉霖的头,眼见段玉霖身子一僵,望着她瞪着眸子,却也说不出话,一看就是中了药,廖仙儿忙道:“来人,将四王子扔……抬出去,送回南疆!”

    “是!”外面的人进来,抬着段玉霖便往外走,廖仙儿倒也不忘扯着嗓子叮嘱道:“记得小心伺候!”

    外面的人散尽,廖仙儿看了一眼晏子苏,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不见,转身看向楼上满脸疑惑的尹穆清等人,她忙提着裙子上了:“阿清姐姐!”

    被扔下的晏子苏眸中黯了黯,随即勾唇一笑,也上了楼。

    尹穆清早就一肚子疑惑,见廖仙儿上楼,她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晏子苏,满是疑惑道:“你……你们……成亲了?”

    太突然了,尹穆清从未想过,这两人会走到一起,还突然成婚了!

    还有,驸马,四王子,联想不久前打听到的事,南安王嫁女,整个南疆同庆七七四十九天,难道,这个公主就是廖仙儿,驸马就是晏子苏?

    这也太令人震惊了!

    这会儿,却听萧璟斓调侃道:“子苏这偷偷摸摸的成了婚,竟是喜酒都未请本王喝上一杯?”

    晏子苏倒也大方,缓声道:“自然是要补的。”

    不过,晏子苏这才刚开了口,廖仙儿脸都青了,转身便瞪了一眼晏子苏,怒道:“补什么补?成亲不过是权宜之计,东西都拿到了,也出了南疆,你装给谁看?”

    说完,廖仙儿拉着尹穆清的手便往雅间走,尹穆清自然不知道这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糊里糊涂的被廖仙儿牵着走,转身看向僵着身子,极为无奈的晏子苏,她扯了扯唇角。

    感情这二人假结婚?

    见两个女人进屋,晏子苏才对萧璟斓道:“我去南疆找到了万蛊之王的解蛊之法,不过,若是这个时候给小九月治病,恐怕……有险!”

    四味引药的用途不同。

    血狼齿毒是至毒至邪之物,会引发凤羚角,深海鱼脊这两种圣物的灵气,而这两种灵气又需要用内力引导,使两种圣物的灵气融汇,再以心头血为引,与血玉混合。

    压制这灵气,需要耗费不少的内力,内力不足之人,恐怕会被灵气伤及性命,所以也只能萧璟斓出面,不过,即便他内功高深,却免不了耗费一身真气。

    万蛊之王在体内藏了十年之久,毒素已经汇入他各处筋脉,一朝引出,如抽筋剔骨一般煎熬,他若是这个时候损了一身真元,恐怕也承受不住那份痛。

    萧璟斓虽然不懂医,却也知道,万蛊之毒这般阴损的毒,想要解,应该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血玉也是一样,若是不付出什么代价,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望而止步,想要据为己有,却不敢真的动手去争夺。

    不过,他和孩子比起来,根本不用考虑,萧璟斓开口道:“既然有了解药,晚解早解又有什么不同?当务之急,先救治孩子。”

    “便知道你会这么选择,如此,我便先去给那孩子诊脉。”

    听到晏子苏到来,其他雅间的人也不装睡了,来到萧璟斓和尹穆清的屋雅间,想看看九月的病该如何治。

    楼卿如喜欢医,但是终究是年纪尚浅,经验不足,虽然天赋异禀,读万卷医书,却不及晏子苏这从小服毒自救这般来的厉害。

    晏子苏把脉,楼卿如便也站在一边学习。

    那边把脉看诊,这边尹穆清低声问廖仙儿道:“你不打算给姐姐解释一番?你和子苏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变成南疆的小公主了?还招了神医门的子苏公子为驸马!”

    尹穆清这么一问,屋中所有的人都有些兴致勃勃的意味,因为小九月的病,大家都心烦意乱,没个喜色,突然有件喜事缓解缓解,便都八卦起来。

    南疆的小公主招了神医门门主为驸马,这倒是个新鲜事。

    这般说来,江湖的医神,完全被朝廷收买了。

    眼见屋中的人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廖仙儿募得小脸一红,鼓着腮帮子瞪了一眼尹穆清,随后蹿到晏子苏身边,伸手戳了戳晏子苏的背,小声道:“你还不给大家解释一下,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晏子苏把完脉,将小家伙娇嫩的小胳膊放回锦被之中,听廖仙儿这儿说,他扯了扯唇角,眸中闪过几丝不解,带着几分疑惑和犹豫,小心低语反问:“你确定……我们还清白?”

    明明是和要与女子耳语,声音平稳细小,却好不好正好让在场的人听了个全部。

    轰的一声,廖仙儿耳根全然都红了,瞪着晏子苏暴跳如雷,伸腿便踩在晏子苏的脚背之上,怒骂道:“你无耻!”

    说完,转身便跑了出去。

    众人不觉莞尔,有事情!

    ------题外话------

    子苏说:“清白?还有么?”

    仙儿:“你你你,无耻!哪里没有?”

    子苏:“迟早没有!”

    哈哈哈……

    题外:《病宠暖妻之夫色难囚》北堇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是住进他家,活成他妈,睡了他身,夺取他心。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思是偷到钱包被抓,不仅要还赃款,还得贴身伺候。

    他没妈,她也没妈,没关系,刚好凑一家。都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没关系,可以再来一只小老虎。

    她问:你的缺点是什么?

    他答:缺点你!

    他说:媳妇儿,我上辈子是修了多大的福分,今生才能娶你为妻。

    她答:不是你修的福,是我做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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