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攘的街道不知何时变得更加热闹了,隔了几道墙仍有吆喝卖唱声传来,这让饭后品茶的人们有些不爽,于是身边的餐桌食客越去越少,柜台上的老掌柜却没有因此事而发愁,美滋滋的从酒窖里取出了一坛老酒,亲自送到了那角落处一女一男的桌上,满面含笑的告退。

    随手将面前的老酒向寂尘推了推,寂尘将打到嗓子眼的饱嗝生生咽了回去,扫了凤舞那刻意伪装的脸一眼,喘着酒气低声说道:“你到底是何人?据我所知盗门近些年来异常安分,而且从未出现过女弟子的先例,以你的年纪算,你的师父绝不可能是那个老东西!看你的模样,又不像是什么魔道之人,你说你去小禅寺不是为了九幽魔焰,仅仅是为了一颗舍利子我还真不信。”

    “你如今已经拿了小禅寺大半的班底,如今我已离开小禅寺就不与你计较了,可是,你想把我带到那里去?咱们可要说好,我是跟随着你,但我可是不会随你做任何坏事,如果我发现你有什么为非作歹的想法,我不仅不会帮你,而且还会第一个杀了你!”

    说着说着,寂尘终于忍不住大口一张,酒气随着语气喷在凤舞面前,身上淡淡的杀气将整个饭馆的气氛与街上的喧哗声隔开了一般,零散的几人略微有些胆寒的望向寂尘,然后畏畏缩缩的退出了饭馆,至此寂尘才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火,于是立刻收敛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借着酒胆才有了一通发泄还是一时逞强,就算停了下来,撑着一副严肃的模样。

    凤舞认真的点了点头,依然无所谓的品着茶,她懂得寂尘现在的心情,无非是与寂天决裂,从逃出小禅寺那一刻起,寂尘已经背负上了叛徒的头衔,想来一世英名居然毁在了一个女子手中,若不是她潜入小禅寺,估计此事寂尘还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寂天手下不敢反抗,于情于理寂天现在都有些憋屈。

    “大和尚,你难道不觉得我是好人吗?要不是我舍身取义取走九幽魔焰,你小禅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世人摒弃。我这么好一人何时为非作歹过?怎么才算是为非作歹?你没在这世上走过,不知道世人之中是何其狡诈阴险,我既然将你带出来了,就必然不会去带你沾染淫恶,如果任你一人行走的话,我怕你半路上被拐卖了你还在为别人数钱呢!”

    自从将寂尘拐出小禅寺那一刻起,凤舞心中就无比的压抑,压抑的是喜悦,是狂笑不敢笑,在这个大和尚没有死心塌地跟着自己之前,她已经决定尽量的装作人畜无害,尽量的笑容长挂嘴角,为拐卖一个白纸一般的高手下足了本钱和皮相。

    听到寂尘的话,凤舞依然面如春风拂过般,回答的正义凛然。

    本就对凤舞有些异样感触的寂尘在听到凤舞的话之时霎时变得语塞,眼珠子看看桌上空盘的饭碗酒壶,扫扫地上那双悬空的鞋儿,支支吾吾说了两个不知是什么字的词……

    ……

    凤舞很满意寂尘的反应,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寂尘就会离不开她,所谓要留住一个男人首先就要留住他的胃,虽然这句话用在这里不恰当,但道理还是说的通的。

    凤舞不会亲自去给寂尘做菜,能一眼看穿寂尘大和尚的一半目光都留在饭桌上,空荡荡的饭桌上。

    凤舞甚解其意,立刻再次拿出一根金锭,扔给了远远偷看他们二人的店小二。

    “老规矩!再来一桌,这次要多些。”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次寂尘真的是吃饱了。

    “大和尚,看你吃肉的模样跟哪有像和尚的样子,而且饭量这么大,我都担心我以后养不起你了……吃素的还好,若是顿顿如此大鱼大肉,我怕你真把我从小禅寺弄来的钱财给吃回去了……”

    凤舞其实只是有些好奇,像寂尘这种身份的和尚,在寂天治理下的小禅寺根本谈不上戒律何等森严,但看到寂尘如今的吃相,凤舞还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修行之人对食物已经没有了依赖性,像寂尘这么欠吃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寂尘言犹未尽的将最后一片沾满猪油的青菜送入口中,这才轻轻的咂了咂嘴,略微有些陶醉的伸了个懒腰,翘起微微鼓胀的肚皮。

    “真过瘾啊,好久没这么放肆的吃了。唉,说起来前些年我师父还在寺中之时,我和我师兄经常下山改善伙食,可是等到师兄成为小禅寺的主持之后,我们不可再向以前那样。唉,师兄以前并不是那般霸道,虽然喜欢与我争,但自小我俩便说好了谁继承师父的位置,那时候我和师兄还有梦想……可是如今他……”

    寂尘静静的低着头,看着黑陶酒碗中那一抹水色,泛着酒意的眸子里多了些雾气,严重失神了起来。

    “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梦想与现实之间总有些差距,我也是一个为了理想而活到现在的人,我曾经也失去过一个重要的人,为此伤痛欲绝,可是那又怎样呢,物是人非事事休,就算把眼泪流干了也回不去的。”

    “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暂时的失去是为了在将来更好的拥有。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早晚有一日,我们会找回去,找到曾经的故人,梦想柔软了时间,不管千年万载,我相信现实最终会如我所愿的!”

    凤舞原本伪装出来的笑意表情渐渐退去,一脸严肃憧憬,这是发自内心的阐述。每个人都有一个被现实糟蹋过的梦想,而有些人以为这个被侮辱过的梦已经被践踏的没有圣洁感了,于是他们抛弃了梦想。而有些人却忠贞不二的将脏兮兮的梦想拾起来,揣在怀里继续前行……

    凤舞望着寂尘,寂尘没有回答凤舞的话,只是自顾自要了一壶酒,小口小口的喝起酒来。离开了陪伴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宗门,寂尘的心中,仍有一丝不舍,真的没有家了……

    见到寂尘似乎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凤舞轻轻弹了弹酒杯,满上清酒,一杯一杯的摆在寂尘面前。

    酒足饭饱,没有思霪欲,只是讨论了一场有关理想的高尚话题。

    凤舞自是明悟,她可不管寂尘现在在想什么,不能在九州逗留太久了。现在小蘑菇还生死未卜,如果能越快将舍利子送到师叔手中小蘑菇的安全自然越有保障。

    “大和尚,还不走?难道还要我像妈妈带孩子一样拉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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