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励勤轩出来,在回逸性堂的路上就听说了长公主来访的事,他知道长公主无事应不会来,想了一想,还是先回了逸性堂。不想到了院里,守着屋子的冬梅说娘子陪长公主去赏荷了,他正想进房里等,又听冬梅说阿鲤跟杨娴在守拙斋玩。

    他就进屋换了衣裳,转头去了守拙斋。刚刚走到院子门口,里面阿鲤的笑声已经从院墙上传了出来,等走进去就看到阿鲤坐在一个小内侍的腿上正在荡秋千,旁边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含笑看着。

    众人见他进去,都慌忙行礼,内侍也抱着阿鲤起身,阿鲤先似模似样的行了礼,然后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爹爹,秋千!”

    皇帝看他满头的汗,就叫乳母过来先接过去给他擦汗,又让余人免礼,先问小姑娘:“是娴姐儿?”

    杨娴怯怯的应:“回陛下,是。”

    “叫舅舅吧。”皇帝一挥手,“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就是你比鲤哥儿还小的时候,是百日还是周岁来着?”

    边上侍候杨娴的嬷嬷就说:“回陛下,是百日的时候。”

    皇帝点头:“对,百日!你还在皇姐身边呢。”这个嬷嬷他认识,长公主在宫里时就在她身边服侍。

    那嬷嬷福身答道:“是,长公主不嫌弃奴婢年老粗笨,让奴婢侍候娴姐儿。”

    皇帝笑道:“辛苦你了。”还让人给了赏,又问娴姐儿:“你怎么光看着?在家玩过秋千么?”

    娴姐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答:“小时候玩过。”

    “你现在也还小呢。”皇帝听她小大人的口吻觉得好笑,让她坐上去,“舅舅慢慢的推你玩,别怕。”

    娴姐儿看了一眼嬷嬷,那嬷嬷就扶着她坐了上去,又说:“哪能劳动陛下,还是奴婢来吧。”

    皇帝也没坚持,抱着擦了汗的阿鲤,看娴姐儿荡秋千。娴姐儿毕竟是小孩子,坐在秋千上玩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后来也咭咭咯咯笑了起来,阿鲤也想凑热闹,非要过去跟娴姐儿一起玩,服侍他的小宫人只得抱起了他也坐上去,一起慢悠悠的荡了起来。

    秀兰和长公主得知皇帝已经回来了,就一起起身回逸性堂,路上秀兰说:“长公主说的事,我心里有数了,我虽有心为公主们出头,可也总要有个合适的时机。”

    “我明白,只要贵妃不嫌麻烦,肯放在心里,我就感激不尽了。”

    两人经过这一番对话,似乎生疏之意去了不少,一路慢慢说着话,等进了逸性堂却听说皇帝去了守拙斋,两人也跟着拐了过去,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欢笑声。

    “怎么这样高兴?”秀兰听出里面还有女孩的笑声,很惊奇那么腼腆守礼的孩子也能笑得这般开怀,跟长公主一起进了院门,原来两个孩子正在荡秋千,皇帝坐在一边看,还指挥着推秋千的下人们。

    杨娴正玩得高兴,一看见母亲进了院子,立刻让身后的人停手,乖乖的下了秋千,收了笑容上前行礼。

    阿鲤也看见了秀兰,从宫人怀里挣脱,扑过来抱秀兰,秀兰弯下腰给他又擦了汗:“瞧瞧你玩得满头汗!”又摸他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被汗湿了,正要叫人带着孩子去换衣服,一转头看见长公主正给皇帝见礼,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有别人在,竟从进院就没理会过皇帝。

    长公主也有些惊奇秀兰对皇帝的态度,不过她性格内敛,也没什么表示。

    皇帝站起身,让长公主免礼,说道:“难得今日皇姐带着娴姐儿过来,我刚让御膳房多备了几道菜,一同用午膳吧。”又看了一眼离他不远的娴姐儿,叹道:“这孩子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长公主拉过娴姐儿,点头笑道:“就是呢。娴姐儿见过陛下了?”

    “嗯。”娴姐儿看了眼皇帝,又看她母亲,小声说:“陛下让我叫舅舅。”

    长公主闻言也看了眼皇帝,笑道:“这里没外人,叫就叫吧。”

    秀兰忙招呼大家回逸性堂去坐:“日头高了,这里晒得很,孩子们都出了汗,进去坐坐消消汗吧。”

    于是皇帝当先而行,秀兰陪着长公主,让乳母抱着阿鲤在后跟着,一起回了逸性堂。

    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秀兰看娴姐儿是宫人布什么菜就吃什么,吃的也不多,恐怕她没吃饱,饭后又让上了些点心。

    正好阿鲤玩得累了,要乳母带着去睡,秀兰就提出也让娴姐儿去歇一会儿,顺便把点心给她带着。

    长公主因有话要跟皇帝说,就让嬷嬷陪着娴姐儿进去歇着,自己跟皇帝说了来意。

    “倒是我疏忽了,枞儿今年有十四了吧?是该选妃了。”皇帝捧着茶盏,神色倒算得上平静,“既然母后让皇姐帮着参详,皇姐跟枞儿也一向亲近,此事就有劳皇姐了。只要母后喜欢,我自没话说。”

    他不太在意卫王娶什么样的王妃,反正皇室可选的范围都一样,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若是卫王府人手不足,也可以叫黄国良帮把手。枞儿是皇兄的长子,婚事还是要好好操办的。”他现在有了儿子,对这个侄子也就没有了以前的芥蒂。

    长公主应了,又替卫王道谢,然后坐了一会儿就要告辞。皇帝也没挽留,只说以后有暇,让长公主常带着娴姐儿来玩,又让秀兰替他送长公主母女。

    等送走了长公主,秀兰回来问皇帝:“今日是谁求见,怎地去了那么久?”

    “唔,是李东阳。”皇帝有了些倦意,眼睛微微合上,答道:“白昂那边治河已有成效,我让他回京了,总算没白花了我的钱。”

    ……,你挥金如土买地盖大宅子、弄影视基地(秀兰始终觉得刘群振干的那一手,实在很像后世的影视基地)的时候怎么不心疼钱?

    不过她看皇帝似乎困了,也就没跟他理论,给他垫好了枕头,让人打扇服侍着,自己去看阿鲤了。

    皇帝一时也没有睡着,他在寻思边军的事。刚刚听长公主说起卫王选妃,他一下子就想起燕王今年已经十六了,今年出了孝也该成亲了。

    这几年趁着他年幼,手下兵将各有私心,皇帝也想法收拢回了一些兵权。可因有康平郡王从中捣鬼,他收回来的也不过是十中二三,倒让康平郡王捡了些便宜。

    不过现在燕王出了孝再娶了妻,也该开始掌事了。燕王府里的人也说,这位年轻的燕王颇有些雄心,对他那个叔叔也很是不满,早年埋下的种子开始发芽,皇帝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成果了。只是却要把局势掌控好,万不能叫那个鞑靼小王子渔翁得利。

    唔,还是缺大将啊。武举的事总要抓紧才好。

    所以说,当皇帝真是麻烦透顶的一件事。再偷懒不管事,边疆战事也不能不管,军权制衡更得花心思,再加上各处天灾,简直要了人的命!

    虽然皇帝一向对军事就比对朝政有兴趣,可是他自己去不了边塞,不能实际掌握情形,只能派人出去处理,这派出去的人吧,信得过的能力一般,能力强的他又不太相信,总是难以两全其美。要不然,采取秀兰的建议,在五军都督府之下弄个武将学馆培养亲信?

    想起秀兰来,皇帝又有些惊奇,他真搞不清楚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哪来的。虽然很多都是异想天开之语,倒也不乏能让他茅塞顿开的地方,而且很多事从她口里说出来,总能让自己多那么一点兴趣。

    当然他也不是不知道秀兰的一点私心,一是不愿他闲着跟太监们厮混,出去胡闹游嬉,二呢,也是不希望将来留给阿鲤一个内忧外患的江山。可他并不反感,也不觉得秀兰有什么不对,说到底,秀兰也是为了他们父子俩。

    她肯如此尽心,想得如此周到,那不就是爱重他么?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秀兰倚在阿鲤旁边闭目养神,心里也在琢磨事情。公主的这档事,管自然是该管的,可是她要如何管起呢?这事本来就该太后来管,可是长公主的意思,太后估计是不愿费这个心思的,她自己的女儿日子过得不坏,她当然不会管旁人的女儿了。

    可是长公主说得对,万一自己生了女儿呢?就算她没有女儿命,那万一阿鲤有了女儿呢?这种事当皇帝的日理万机,恐怕顾及不到,万一再遇上个古板的妈,那孩子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话说回来,就算没有女儿,在目睹了宫内女子悲催的生活之后,她也有心想改善一下女子的生存环境呢。

    要不然,让广善公主出首告那个老宫女,然后杀鸡儆猴,彻查各公主府的情况?就怕广善胆怯,不敢出头。或者,让几个驸马联名上折子,自己再敲敲边鼓,让皇帝出面去办?

    这个主意好些。从外面来办,最后才能形成制度上的改变,从重处置了这些刁奴之后,也才更有震慑之效,或者干脆改了这些万恶的制度才是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作已经把自己关了两个周末了,这一周外面天气太好,引诱得本作都想出门了⊙﹏⊙b

    反正存稿还是清空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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