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珞璎的请安,他只略一点头,算是知道了。珞璎沮丧的想,宫里就是一尼姑庵,生生的把她的年华都给埋葬了。他是那样的俊美,如果生在寻常百姓家,她也许会渴望做他的小妻子。可是,他是帝王,无/情/无/欲的帝王。
太后也只是一颐首,而后也是当他不存在,自顾自的拉着珞璎的手,和她继续聊天。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和我当初一个样。偏偏静宁,也是萧家的子孙,脾气里竟没有一点像我。”
一抹讥笑在承绪的嘴角跃过,他这才歪过头看了眼前这个丫头一眼。昨天的事,他亦有耳闻。一开始,也赞叹她算的上一个女中秀才。可今天,太后的这般夸她。还不知她说了何话来讨太后的欢心了。当初的一点赞叹转为不屑,又一只会摇尾巴的狗。
冬天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北方的冬天,干冷干冷的。风起时,空气中带着一股风沙的味道。珞璎越发的怀念南方的冬季。虽然也冷,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湿糯,不会觉得浑身干的要死。
掰着手指算下来,她们几个进宫也有半年了。除了偶尔见过几面,皇上竟没有召幸/过任何一个人。
听说,太后让皇后去了养心殿,皇上竟生生的拒之门外,关于皇后的流言,宫中一向谨慎的很。可静宁自己不争气,让宫人私下里无所顾忌的议论。议论归议论,身为小主,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着议论,也就无从知晓真实度有几分。
可第二天,去钟粹宫请安,分明看见静宁的眼睛肿肿的。流言被证实,后宫的女人也更加的心灰意冷。
慈宁宫的晨昏定省都免了,钟粹宫也是稀稀拉拉的不上心,后来也免了。偌大的后宫里愈发的清冷,慈宁宫又没有静宁说笑谈心的地儿。还好永和宫和钟粹宫离得近些,钰慧三五不时 的去请安。时间久了,两人还真有了一点默契。一样的老实木讷、不讨婆婆喜,知心话比别人说的也多些。
静宁再次出现在慈宁宫是在半个月以后,在瑟瑟的北风中,她高高的腰身略显消瘦。除去一身锦绣,远远望去,和宫里的嬷嬷没有多大的区别。
从养心殿被拒之后,连鲜亮的衣服她都很少穿了。大雪纷飞的日子,她只穿一件湖蓝的宫中,上身套着一件银鼠坎肩,氅衣也是鸭青色,全身看来,无比的压抑。
有一天,萧太后问珞璎:“贞儿,我和皇上若有了争执,你会向着哪一边?”
珞璎愣住了,这问题太难回答。她们是母子,就算有争执,也不该一个妃嫔出来站队。太后这样问,不是简单的寒暄吧?试探?还是……
想了想,她还是说:“太后要是和皇上有了争执,一定是皇上的不对。自古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所以,不用奴婢想,也是向着太后您这边的。”尽量说的少一些,既不必让人当成傻子,也不要太冒尖。
萧太后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要是不关乎母子之情,你还会向着哀家吗?”
珞璎更加的想不通,她想想项上人头和娘家所有的人。一狠心,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跟前,“太后,奴婢愚钝,请您明示!”还是装的傻一点吧!万一说错了,没碰到太后的心坎儿,她的小命就发送完了。
萧太后这才换了一副笑脸:“没什么,别害怕。我对你和对悦馨是一样的,和亲生女儿一样的亲。贞儿,你记住了今天的话。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我定不会委屈了。起来吧。”
一场横祸擦肩而过。珞璎嘘了一口气!
回到储秀宫,她还是没有想明白太后要说什么。这一次让她心事重重,心烦意乱。
日头才落,敬事房就来传旨,让她香汤沐浴之后,准备侍寝。太后白天的话,还萦绕在耳,对突如其来的侍寝,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是俎上之鱼,大限将至。
储秀宫大小伺候的却高兴的很,你想想,都半年了,皇上也不碰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今天好容易想起来让妃嫔去侍寝,她们主子还是头一份,能不高兴吗。就是梅嬷嬷,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一叠声的给珞璎道喜,以后在宫里行走,她的腰杆子也硬/挺了,毕竟只有主子有脸,她们才有脸面。
梅嬷嬷很有经验的在珞璎面前叨叨:“这次贞主儿要细心的画好了妆,您底子最好,要用心的那么一画,比天仙都美。侍寝的主子进去后都是去了外衣卸了首饰,画龙点睛的一笔,全在眉眼间。主子呀,您一定要使出您个万种风情。”
珞璎听的心里烦,这个老婆子不是再给她招祸吗!她可不想像姐姐一样把这些人惯上了天,不然以后还不得让她牵着鼻子走。“太后曾经教导过本宫,凡事要低调。有些话嬷嬷不该说的,还是不说为好。让人责怪本宫没有家法还是小事,真的降下罪,本宫怕你年纪大了受不起。”
不冷不淡的浇了一盆凉水,她才闭了嘴。取了润肤膏,搽了一点,嘴上点了少许的淡红色口脂。连胭脂都没擦,眉也没画。垂下黑锻似得的长发,往锦被里一躺。比浓妆艳抹还多了几分妖娆。
人被抬进了养心殿,这次是嫔妃侍寝,行的是先祖的规矩。这个规矩早就废了,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次侍寝其实是太后的意思。这样子抬进去,就断然没有原封不动抬回去的道理。
皇上是犟脾气,一旦认起真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敬事房的太监把人往龙床上一放,就到窗户底下等着时辰。几个小子咬着牙偷笑,自从到了宫里做了敬事房的买卖,还是头一遭的往这个主子的龙床上抬人呢。
说来皇上真是个怪胎,这样一个大美人,就是他们六根不全的人还心里毛毛躁躁的,他一个正值少年的人,竟然一点都不为所动。
平时,一同进宫的几个嫔妃,就数珞璎胆子最大。可是,被人像母猪一样的剥/光了抬进来,她还真害怕。好半天,才敢睁开眼睛。想着,皇上应该是在身边的躺着的,可是,探了一下头,才发现,宽大的龙床上竟然只有她。皇上连个影子都没有。
再等一会,还是没有动静。开始的时候,她心里确实巴望皇上不要在跟前,心里慌呀,有他在跟前就更慌了。但是,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她才更加的不安。难道,皇上反悔了,不想召幸她了?也好,不想召幸就赶紧的送回去,省的她心里一直敲着小鼓。
可是,再等一会,还是既看不到皇上的人,也没有人送她回去。她懵了,不知该怎么办。进宫的时候,嬷嬷教过怎样伺候男人,可没有教过怎样伺候不碰女人的男人。她慢慢的探出手,把锦被稍微的往下拉了一点。头往上窜了一下,才看见,皇上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不对,不是看,是审视。四目相对,她心里猛地抽了一下,迅速的缩回被窝里,不敢再去看。
承绪被她发现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女人,现在还有点讨厌。太后偏偏就让敬事房把她给送进来,这不是给他找堵吗?
他恶狠狠的审视着锦被里会摇尾巴的狗,那副窘样,真让人惬意。背着手走到跟前,稍稍探下身子,想看一看,她到底有多窘。没想到她还会再次探出头来,刚低下头,就看见她又伸出头来。这下太突然,让他猝及不防,吓了一跳。
珞璎也被他吓得结结巴巴的,“皇上,你……你干嘛?”
看到她害怕的样子,承绪心里很痛快。调侃的说:“朕就喜欢这样看着你。”
其实她很想说,皇上你别这样看着我呀!可是,真的说出口显得很矫情。万一他要说,我不看着你那我干嘛呀?这可就不好回答了。不好回答还好,万一这个被人欠了八百吊钱的主儿,一个不高兴治她一个欺君之罪就大发了。
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有意思了,承绪转身去窗前赏起了前几日他在琉璃厂淘的笔筒。和亲生的母亲没有母子之情,和一群的嫔妃没有夫妻之情,他就偷偷的溜出皇宫,让王勤带着在京城里转了一圈。
这一晾就晾了两个时辰,直晾到侍寝的时辰到了。承绪一直是悠哉悠哉的,被太后塞了一个女人过来,他气的不得了。可是,这个哈巴狗被他像咸鱼一样的晾干之后,他心情霍然开朗了。
珞璎自皇上自顾自的走了之后,也没有那么害怕和羞赧了。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她也就静悄悄的等。可是时间太久了,她竟昏昏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太监尖着嗓子叫了一声:“皇上,时辰到了。”
承绪这才走到床沿上坐里下来,看见那个丫头竟然睡的十分的香甜。头一次侍寝被人家给晾着,她还真能睡的着。“进来吧。”
几个太监低着头垂着手走了进来,一眼瞧见皇上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心里都暗暗的纳闷。再一看,锦被连动都没有动,什么样抬来的,现在还是什么样。
珞璎睡的正香,忽然觉得全身动了起来。睁开惺忪的眼睛才看见,是先前抬她进来的几个太监。原来是时辰到了,她如释重负的嘘了一口气,终于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