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活是玫红色的——或许。

    冰帝高中部在2004年迎来了国中部的新生。

    在粉粉白白的樱花绽放的季节里,天气晴朗,阳光灿烂,这个高中开端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就连空气都格外清新地跳跃在鼻尖。

    只是高中部的前辈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将迎来冰帝高中部有史以来最鸡飞狗跳的一段时间。

    因为冰帝的王与后来了。

    国中时,忍足侑士曾有戏言王与后两者合作则所向披靡,但是若交锋相对恐怕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但是他那时候不知道他会一语成谶。

    王与后在高中开战了。

    其场面轰轰烈烈演绎了一场极致的青春。

    从学习成绩门门优异等分排名到学生会会长的竞争等票,再到各项工作的成果展示……若是迹部景吾率领马术社拿下全国第一,北顾然就指导弓道社荣获全国第一,若是北顾然亲自下场桌球社的青少年全国大赛夺魁首,迹部景吾就参赛带领柔道社走上全国大赛冠军王座,若是迹部景吾在钢琴领域掌声不断,北顾然的书法作品必然能一展风采……

    王与后似乎是较上劲了。

    谁也不肯退后一步,虽然都是在不同领域中奋斗,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只是在和对方比斗。

    和任何人无关,和任何比赛无关,他们只是试图压下对方的气焰。

    而结果却是谁也没有赢了对方,只有掌声,只有冰帝高中部的各位为他们的王与后取得的荣耀喝彩。

    “……但是谈恋爱谈成这样大概是绝无仅有了。”忍足侑士满眼的笑意,语气调侃。

    网球部各位升到高中部的王子们在餐厅聚餐时或多或少会谈论到他们的部长和部长夫人——反正他们的部长缺席网球部聚餐。

    准确的说,经常缺席。

    到了高中部他们才见识到什么叫做形影不离地一边吵架一边谈恋爱。

    也不是迹部景吾不愿和他们聚餐,而是网球部众位一致认为他们的部长大人和部长夫人光芒万丈、旁若无人迟早会亮瞎了他们的眼睛。

    “每次听他们讨论什么都硝烟味十足,虽然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这样。”向日岳人一边用叉子在蛋糕上比划,一边说。

    “是心惊肉跳才对。”宍户亮撇了撇嘴说。

    “但每次出的方案都出乎意料的完美不是吗。”浅羽殇笑容浅浅地说,“反正他们乐在其中,而校方也巴不得他们吵。他们越是争论激烈,得到的成果越是完美精彩,冰帝也没人不服我们的王与后的。”

    “应该说王与后谈恋爱也要谈的与众不同。”隔壁桌子麻仓若捧着一碟子焦糖布丁吐槽道,“看他们讨论那架势,让人以为要把会议室给拆了,而且每句话都只说一半,话题跳的比跳楼机还快。”

    “这叫独一无二的秀恩爱,高智商的对话无缝可插。”渡边有未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说。

    “你在吐槽自己的智商低没得救吗。”麻仓若咬着勺子毫不留情地吐槽渡边有未。

    “你用得着这么见缝插针么……”渡边有未有些无奈。

    麻仓若笑眯眯地看了渡边有未一眼,“我的乐趣。”

    “我以为这种麻烦事阿北是不会做的。”芥川慈郎打着哈欠迷糊地说,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睡眼惺忪的样子。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渡边有未伸手拍了拍芥川慈郎的肩膀,满眼惊奇,“犀利的评价,我们的王后大人确实是没心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可以猜测,他们大概之前约定了什么而在较劲吧。”忍足侑士挑起眉猜测道,“情侣之间有点情趣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倒是很了解的样子,侑士。”向日岳人促狭地对忍足侑士挤眉弄眼。

    忍足侑士丝毫不受影响地挑眉,“岳人也想了解么?岳人也到了该交女朋友的年龄了呢。”他故意一副长辈姿态揶揄向日岳人。

    向日岳人连忙摆手,“喂喂,别说到我身上来啊。”

    渡边有未瞥了一眼忍足侑士,耸了耸肩。若是说高智商,这位冰帝网球部军师级的关西狼也是个智商卓越的家伙。在人际交往中向来游刃有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忍足侑士,尽管看起来风流多情,却从未有过不利的传闻,绝非一个花心人。

    冰帝本就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而立于冰帝之顶的王与后——迹部景吾不必说,北顾然也一步步证明了她王后的地位当之无愧。

    说不定迹部景吾是故意的。

    渡边有未突然想到王与后来到高中部的较劲,北顾然虽然喜欢和迹部景吾较劲,什么事都不肯输,但同样的,正如芥川慈郎所说,北顾然那种各种嫌麻烦的人才不会特意做这种事。

    或许是迹部景吾故意,又或许是北顾然默认了要成为王后的事。

    所以冰帝高中部才会成为他们的竞技场。

    这么强势的领头人,再加上在冰帝弱肉强食的规则下,这几届的冰帝学生几乎都是在向前狂奔。

    渡边有未搅拌着一杯果汁,嘴角懒散地一歪。

    北顾然这算是因为爱情妥协了吗?

    真是糟糕啊,什么时候他也有这样什么事都要分析个七七八八的习惯了。

    高中不是应该是玫红色的么?

    渡边有未微微抬头望着窗外倾泻下来的金色阳光,不由自主地眯起眼。

    这么奋斗的青春未免有些太刺眼了吧。

    真没办法啊……谁叫他们有这样的王与后呢。

    冰帝学生餐厅里并不嘈杂,但是总有细小的讨论着他们的王与后的声音如蜜蜂嗡嗡响。

    而此刻,他们话题的中心——冰帝的帝王与王后——正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审批新的策划案,空气里除了纸页翻动和笔尖划在纸上的声音就只剩下两人安静绵长的呼吸。

    北顾然一眼扫过一堆文件,往边上一推,向后一靠。

    一杯白开水恰好递到她面前,北顾然头也不抬地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又放到桌上,“这个策划的预算少了。”

    迹部景吾站在桌子边上,靠着桌沿,他微微倾过身将视线落在那份策划书上,只是扫了几眼,“这个社团的部长是新上任的,第一次自然不会写太高的预算。”说着,他直起身往窗边走,“你看着办加。”

    窗外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

    北顾然垂下头,发丝也垂了下来,她伸手撩了撩,将策划书上的预算修改了。

    她坐着的转椅突然被转动,钢笔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北顾然神色不动,任由迹部景吾将椅子转过来,他俯着身,手掌抵在椅背上,“你好像一个星期没运动了吧,北顾然。”他呼吸的热流离她很近。

    北顾然微微挑起眼,对上那双锐光四溢的凤眸,“迹部少爷你倒是一边改文件一边运动给我示范个试试?”

    “你确定你真的要忽略本大爷话中的重点啊恩?”迹部景吾唇角扬了起来。

    北顾然沉默了片刻,眯起眼,“嗯,确定。”她淡定地说。

    “北顾然。”迹部景吾轻声叫她。

    “嗯?”北顾然应了一声。

    迹部景吾突然单手扣住她的下巴吻住了她,尽管眉眼始终锋利,亲吻却很安静温柔,温热的吻比窗外的阳光更让人心跳,让人灼热。

    呼吸仿佛变得有些烫人。

    北顾然稍微蹙起眉,长时间的呼吸不畅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伸手推了推迹部景吾的胸膛,但看样子迹部景吾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放过她。

    呼吸有些急促了。

    迹部景吾唇角挑了起来,胸腔震动,传来闷闷的笑声。

    随即,北顾然面色冷静地一口咬了下去,迹部景吾轻轻倒吸一口气,虽然不至于咬破却还是让他松开了她。他伸手擦了擦她的唇角,红润的,或许还有点麻麻的,和她向来保持清冷淡然的面色不同,也和她面不改色地和他争论的时候的神情不同。

    她在舒缓呼吸。

    “……”迹部景吾垂着眼看她,面上丝毫不见恼怒。

    要是她听话,她就不是北顾然了。

    当然,他的乐趣在于让她偶尔听话几次。

    迹部景吾突然伸手横抱起她,猝不及防、速度快得让北顾然又点反应不过来,只好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她坦然地打了个哈欠,丝毫不像是个该在男人怀里面红耳赤的少女。

    “很累。”北顾然淡定地说。

    “两个小时。”迹部景吾抱着她往外走,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特别费力。

    “一个小时。”北顾然淡然地和迹部景吾讨价还价。

    迹部景吾冷眼掠过四周像只惊悚的兔子飞快跑过的学生,并不在意,径直朝网球场走去,“一个半小时。”他考虑了一会说。

    北顾然又一次蹙起眉,把时间缩得更短,“半个小时。”

    “或者你自己走回去?”迹部景吾挑着眉说。

    “一个小时。”北顾然考虑了几秒。

    “成交。”迹部景吾停下脚步,将她放下来,“去换衣服,网球场是哪个应该不用本大爷再提醒你吧,啊恩?”他挑着眉刻意问。

    “慢走不送。”北顾然随手摆了摆。

    迹部景吾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北顾然换了网球运动服,拿着网球拍走上了网球场。

    网球场里传来网球击打在墙壁上的声音。

    北顾然偏了偏头,懒懒地靠着网球场的墙壁站着,目光落在那个身材挺拔的少年身上,打着网球,动作敏捷而优雅。她似乎是考虑了一会,看了看手中握着的网球拍。

    实话说,她真的不喜欢运动,更不喜欢运动量大绝对会流汗的网球运动。

    就像她不喜欢做一些麻烦事一样。

    她扯了扯网球拍上的线,把它拉平。

    这算是妥协吗?

    浅羽殇似乎是这么问她的。

    独自对墙练习的迹部景吾抬起手臂,最后一次挥拍将小小的网球击中墙壁,随后网球弹回到他的手中。他转身去看以龟速走进网球场的北顾然,“磨蹭的时间本大爷可没打算计算在一个半小时内,北顾然。”

    “想来迹部少爷的计时方式也是要与众不同的华丽。”北顾然挑眉,口吻半是揶揄。

    她说着慢吞吞地朝另一边的球场走去。

    奔跑在球场对于北顾然大概是从未想过的事,也可以想象桃花扇的众位初次看到这种场景是有多么震惊。不过按迹部景吾的话来说,北顾然的运动废材都是她自己给惯出来的。虽然她被拉着训练这么久也还是跟着球跑,击球也是绵软无力得让迹部景吾恨不得帮她一把,但她绝对不是没有能力参与体育运动。

    不过实话说,北顾然的身体就跟生锈忘了上机油的齿轮一样僵硬难转。

    一个小时。

    北顾然准时准点地——直觉比计时器还准——她停下脚步喘气,“一个小时。”她冷淡地说,面容上是运动后的红潮。

    迹部景吾按了按额头,任由网球落地,习惯性地朝着北顾然跨步走去。

    “北顾然,多运动一分钟你会死?”他锐利的目光掠过她,语气冷冽,却及时地在她软倒在地前伸手拥住她。

    “不会。”北顾然靠着他坦然地说,一副一点儿不想费力、连站都懒得站的模样。

    “站好。”迹部景吾最终轻轻呼了口气说。尽管他和她打了一个小时的网球,但这点运动量连给他热身都不够,嗓音略沉,悦耳动听。

    北顾然挑起眼,还是好好地站住了。

    迹部景吾蹲下了身,动作麻利地将她散开的鞋带系上了。

    紫灰色的短发,深蓝色的凤眸,精致的面容和锐利的眼神,气度也好、能力也好、性格也好,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下午的阳光还是夺目的灿烂,却不及少年半蹲时的背上的弧度耀眼。

    这算是她妥协吗?

    北顾然又想起浅羽殇这么笑问她。

    大概不是。

    北顾然想着。

    或许世界上有很多优秀的少年,或许世界上有不少完美多金的少年,也会有像迹部景吾一样把宽松而普通的运动衫穿出华贵气质的少年。在她短短的生命中,也遇见过无数优秀的少年,也有可能会有其他能为她系鞋带的少年。

    但是,迹部景吾却只有这一个。

    她大概不是向什么妥协,不是向爱情亦或是感性的情绪妥协,更不是向迹部景吾妥协。

    “想什么呢,回去了。”迹部景吾点了点她的眉心,“早上不是说想吃焦糖布丁吗?”

    “懒得走。”北顾然唇角弯起了很浅的弧度。

    迹部景吾盯着她看了一小会,似乎在忍住把她丢出去的冲动。北顾然面色不变,坦然地回视。他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网球拍塞进她手里,把运动外套披在她身上,让她穿好,然后背朝着她蹲下。“北顾然你迟早会胖死。”迹部景吾故意语气恶劣地说。

    北顾然的笑意很浅淡,趴到他背上,不紧不慢地反驳:“迹部少爷,人格侮辱是要赔偿的。”

    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背起她往外边走边说,“人有自由言论权,本大爷只是阐述事实,或者说你还嫌坑本大爷的钱不够多啊恩?”

    “迹部少爷要是背不动早说。”北顾然扬起眉毛,“请个教练为迹部少爷量身定做一套训练套餐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迹部景吾脸色略黑。

    北顾然颇为愉悦地弯起眼。

    “迹部景吾。”北顾然头靠在他的脖颈边上轻声叫他。

    “啊恩?”迹部景吾停下脚步,回头。

    北顾然揽着他的脖子凑近迹部景吾,在他回头的同时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瓣,冷淡而温柔,唇瓣勾起的弧度很美。

    迹部景吾终是失笑,“喂,北顾然你这是作弊。”

    “迹部少爷刚才抢跑了,这样公平。”北顾然淡然地说。

    王与后的战争不会结束的,至少目前来看不会。

    虽然说麻烦了一点,她也不喜欢麻烦。

    北顾然靠着迹部景吾闭上眼。

    大概不是妥协。

    她只是在尝试做一些过去未曾做过的事。

    所谓相信爱情,不是相信爱情一定会给彼此的生活带来美好,而是因为喜欢、出于爱,双方愿意为此付出努力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未来,浇灌一株他们的爱情。从开端一直走到末尾不是两个人单单相信就可以做到的。

    所以,他们都一样,从未向任何事、任何人、任何情绪妥协。

    他们针锋相对、他们互相妥协、他们形影不离,他们可以为对方做到他们为别人做不到的事,那些事本该让人震惊却并不值得震惊。

    只是因为北顾然想要去一个未来,一个有迹部景吾的未来。

    只是因为,迹部景吾于她而言只有一个。

    只是因为迹部景吾想拿下一个有北顾然的未来。

    只是因为,北顾然是他独一无二的刀鞘。

    作者有话要说:=v=我又来了,打个滚,挠一挠,求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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