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模式(2)】*

    踏入房门,一副巨大的全家福就这样毫无预警的跳入眼帘,照片的主人公是戴沥远,崔艳,黄简,戴栗这一家四口,看着很温馨,也很讽刺,不知什么时候挂上的,在非常显眼的位置,很难忽视。

    崔艳幽幽的声音响起。“小栗病了,你去医院做个配型,可以吗?”

    林琛回头,崔艳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与自己对视着,她穿着坡跟拖鞋,仍比自己矮上一大截。

    再也不能将自己拥入怀中了吧。

    她的脸色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苍白,身体消瘦,看上去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却仍不忘扬着头,高高在上的说着这样一番话。

    原来是小魔王得了病,需要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相助。

    若是陌生的小孩,他也许还会伸出援助之手,但对于那个小魔王,他却没有那么多爱心。

    他扬眉,略带不解地问:“为什么?”

    崔艳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很久,她叹口气,似乎卸下了伪装,道:“阿姨求你。你需要什么,阿姨都可以满足你,你要钱,阿姨可以给你,要多少都可以,你要名,阿姨可以给你疏通关系。总之,你要什么,阿姨都会尽力满足你。”

    林琛摇摇头,“这位阿姨,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拿来交易的。何况,你不看新闻吗?我接了一部大制作,你说的这些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我想你应该有听说,那是一部纪实电影,主角是个私生子,母亲是个过气时尚模特,父亲是五十多岁的有钱老男人,他被贪慕虚荣的母亲抛弃,却仍想完成母亲的梦想,当一个顶尖的模特,然而……”

    林琛不想承认,自己莫名其妙将话题引到电影内容,是想看看崔艳的反应,看看她想到自己的遭遇会不会有一丝丝痛心,然而遗憾的是,崔艳因为不耐烦而打断他。他没有在她眼里看到任何触动。

    “小简,我知道,你恨我破坏了你的家庭,可小栗是无辜的,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他这些天都在念着哥哥。“崔艳很快调整情绪,说道,“等他好转,我们会离开你爸爸,还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破碎的花瓶还能恢复如初吗?阿姨,你好天真,那种病治不好的,即使配型移植成功了,也会复发,他会承受巨大的痛苦,你不明白吗,这是上天给你的惩罚,用您的儿子惩罚您。

    果不其然,崔艳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晃动,眼圈发红,像只发疯的野狼,随时都会咬人。这和随时保持优雅高傲的女人很不符,无疑触到了她的痛处。

    林琛就是要这种效果,比任何方式都能报复到崔艳,即使他心里也在微微疼痛,特别是崔艳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爹不疼妈不爱,只会把怒气发泄在小孩身上的可怜虫。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肯救你弟弟?”崔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

    林琛事不关己的拿出笔记本玩耍,无视崔艳的存在。

    崔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开。

    ***

    戴家的年夜饭不似林家家宴,和平常人家没有区别,甚至更为的冷清,这归咎于夫妇俩独来独往的社会关系,崔艳亲自下厨,烧上一桌香喷喷的菜肴,小戴栗围着卡通围兜帮着摆碗筷,十分乖巧,也没有病殃殃的感觉。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些异样。

    这顿年夜饭的目的很明了。

    林琛低头扒白饭,崔艳给他夹菜,他毫不留情的扔到垃圾盒里,他真的不想品尝那熟悉的菜肴。一次两次这样,崔艳也没有再自作多情,说了一句场面话:阿姨不知道小简你爱吃什么菜,自己随便吃!

    外头爆竹震耳欲聋,饭桌上诡异的安静。

    戴沥远忽然发话了:“不合胃口?”

    “嗯。“

    “你还没有尝过怎么知道不好吃?崔阿姨的手艺不错。“

    “可惜没有妈妈的味道。“

    沉默。

    “在学校还习惯吗?“

    “嗯。“

    “听说你接了一部电影,还是主角?“

    “嗯。“林琛无意瞟了眼崔艳,见她有些游神,不死心的,声情并茂地重复了一遍电影内容,”主角是个私生子,蛮惨的,被父母抛弃,却仍想完成母亲的梦想,当一个顶尖的模特,然而,他性格愚蠢,始终无法融入复杂的时尚圈,还感染了病毒,最后在家中自尽……”

    崔艳依旧是游离状态,戴沥远也面无表情,对电影没有任何兴趣,不过还是敷衍了一句,“剧本不错。“

    “我知道我知道!名字是叫《林琛》吗?“倒是小戴栗很兴奋的样子,”哥哥你好厉害!“

    崔艳似乎被什么电击了一般,身体剧烈跳动了一下,魂不守舍的问:“小栗,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哥哥好厉害!“

    “不对,前面那句。“

    戴栗似乎从没有见过母亲这个样子,不吱声了。

    林琛挑眉,有点来兴趣了:“他问我电影的名字是不是《林琛》,是的,树林的林,琛,王字旁一个深的右半边,与‘珍‘字近同,这是以主角的真名命名的。“

    崔艳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哦,是吗?叫这个名字人蛮多的。然后她给小戴栗夹了点鱼,“多吃点鱼,好长个头。”

    戴栗皱眉:“妈妈,我不能吃鱼,会过敏。”

    “抱歉小栗,妈妈糊涂了。”崔艳揉了揉眉心,显得非常疲惫。

    小小的戴栗与自己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林琛忆起,妈妈总是逼迫自己吃这样吃那样,希望自己快快长高。

    “饱了。“林琛放下碗筷。他想回房间,不想再面对这母子俩。

    “小栗病了,“戴沥远终于直切主题,“他……”

    林琛不客气地道:“不用长篇大论,我已经知道始末。我的回答是,免谈。”快速了断话题,他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脑袋里一直充斥着崔艳给戴栗夹菜的影像。

    他从未如此清晰意识到,他羡慕着戴栗。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戴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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