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得了他的允准,弯着嘴角兀自前行,笑意却未达眼底。

    薛傲就跟在他后边,盯着他头顶的玉冠,玄色袍子下,龙行虎步。他确实是个有资质的孩子,一身霸气已渐渐显现,只因为他极能藏拙,还没多少人意识到他的能耐。

    韩若谷是明眼人,自会选择,他不会去干扰他。

    信王要见他,那就见,反正周傅允也是自己人,早晚会知道。

    但是薛傲并不想参与信王与韩若谷的谈话,也不能参与,因此,送他至韩若谷处,寒暄几句便离去,倒是周傅允跟了他出来。

    “子盛,我瞧着,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发生何事了?”

    “没什么。”周傅允虽口拙,面上看着也憨得很,一双眼却是利害得很,薛傲旋即别过脸去,不叫他看出更多的猫腻来。

    然而周傅允也不是好打发的,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就把他扳了回去:“子盛,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了?”

    “自然是兄弟。”薛傲僵着的脸好容易才缓和下来,无奈道,“哦,我大哥落水了,为了救林谨欢。”

    “这不是你担心的,说实话。”周傅允气他拖泥带水,擂了他一拳。

    “唔,我替楚楚找着了弟弟。”薛傲仍是不肯说。事实上,他根本不可能把信王的事情告诉他,周傅允太耿直,一旦知道了真相,在信王面前绝对遮掩不住。信王若知道他早查清了绑架案,恐怕更不能放心他了。

    周傅允知道他撒谎,可是薛傲是多么犟的人,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沉默片刻,便不再追问,扯着嘴角踹了踹他的脚背:“混球,这不是好事吗?”

    “是,是好事。”薛傲也笑了,“就是刘府那个刘小猫,你见过的。不过兄弟,我还有件事要你帮忙。虽然我已确定了七八分,但还是要慎重。”

    “是,确实得慎重。”周傅允赞同点头,“你有什么事情就交待吧。”

    “嗯。楚楚是亲眼看着他弟弟死在了火海里,所以几乎不肯相信她弟弟还活着。只是巧合实在太多,她也信了三成。她弟弟死得蹊跷,那场大火也有猫腻。大火的事情我已经另外让人去查了,但是柳知府都没能查出蛛丝马迹来,我们都隔了七年了,更难。”

    “你是想从刘小猫处着手?”

    “是。”薛傲摸了摸下巴,继续说,“据刘小猫说,他记得他是被人强按在水里,而后抛尸了的。那人以为他死了,实际上他还有一口气。照他描述的,应当就在西湖边上。后来,他被西湖上一个商人救了。可那商贩并不是好人,将他卖到了扬州。后来辗转着,他被卖过好多回。直至埋到西安,那家主人心善,对他也宽和,就被他逃了出来,一路行乞一路逃,两年前才到金陵。别的他不记得,但是他记得那个害他的人,脚踝处有一块黑色的疤,就像一片叶子。还有那个商贩,抢走了他传家的玉佩。”

    “从这二人入手,应当就能解开小猫的身世之谜,也能确定他是不是柳姑娘的弟弟了。只是这二人,从何找寻?”

    “那个商贩是扬州人,表面上是个玉石商,实际上以贩卖人口为业,我已经着人去查了。我想让你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加害刘小猫的人,难道已不在杭州?”

    “是,因为我曾看到一个人脚踝上有那样的疤,且与柳家渊源极深。你悄悄地带小猫去认一认,如果是的话,我会让楚楚亲自处理他。”

    周傅允瞧他咬牙切齿的,好像被人抢了姑娘似的,那绝不会是普通人,而且极有可能与他有怨,不禁纳罕:“是谁?”

    薛傲神秘一笑,附到他耳边说了。

    “他?”周傅允面上疑惑非常,却连连点头,“你可别公报私仇。”

    “我是这种人吗?”

    “是。”周傅允促狭地笑。

    “周傅允!”薛傲故作恼羞成怒,踢他一脚,“你要知道,你能娶到韩淑静,还是我帮的忙。”

    “一码归一码。”周傅允一个弯腰就避开了他的袭击,见前方韩府的下人走过,瞬间一本正经立在一旁,绷着脸,“子盛,你要不要与我去见见我祖母?”

    “你祖母对我太热情,我承受不住,还是不去了。”

    “可是韩老夫人与刘老将军都在,你真不去?”周傅允斜睨他一眼,已是背着手往花厅去。

    是啊,热情如火的周老太太会替他说好话的,那么他就可以在韩老夫人与刘老将军多挣点面子了。这样的好事,他怎么会拒绝,当即三步并做一步走,追上周傅允。

    不过不凑巧,薛傲至花厅时,周老太太恰叫人通知周傅允回府。刘老将军倒是不走,因为她听了松苓的话,正准备去薛府看林谨欢。

    周老太太知道不慎落水,却不知内情,连连交待薛傲好好j□j下人,听得薛傲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立在刘老将军身后的柳初妍这时才知道,原来薛傲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这周老太太还真是看不出来。她见薛傲皱眉,烦恼非常,却又不得不应付她,几乎要笑出来。

    薛傲看她幸灾乐祸的,却难掩笑意,难得看她开心,便也笑了,只是这老太太着实难对付,偏还不能敷衍了事。

    “子盛,你在前头领路。”最终还是刘老将军替他解了围。

    同时,周傅允也扶过了她,不再让她纠缠薛傲。

    薛傲登时松了口气,悄悄转到柳初妍身后去:“你与老夫人说了?”

    柳初妍知道他指什么,缓缓摇头:“先将谨欢姐姐的事情处理完了,我随老将军回府,去问问小猫。”

    “好,我陪你一道去。”

    柳初妍不置可否,见刘老将军与韩老夫人已往薛府去,连忙跟上。韩二太太与韩淑静则去送周老太太他们。

    至信国公府时,薛太太似乎已经将事情办成了,见刘老将军来了,忙迎了出来,满脸笑意:“舅妈,您来了。”

    刘老将军却打开了她的手,板着脸沉着声音:“囡囡,你这回是真过分了。”

    “舅妈。”薛太太却还是抱住了她的胳膊,矫揉造作笑道,“舅妈,你去问欢儿,我可逼迫她了?都是她自愿的。”

    “那,那个推她下水的婢女怎么说?”

    薛太太神情一滞,长长叹口气:“舅妈,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个交待的。只是,欢儿与子言本来就是有婚约的。我就是试探一下她,若她有意,就将事情定下来。若无意,我就把婚约撕了,省得禁锢她一生。”

    “什么婚约?”刘老将军定住脚步,满目狐疑。

    薛太太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递到她面前:“舅妈,您看。”

    刘老将军一看那婚约,上边墨迹未干,显然是才写的,差点一巴掌掀过去,可是仔细一想。林谨欢遭遇此事,若传出去,只怕更不好听,最终还是要嫁给薛谈的。若有这一纸假婚约,起码可以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顺,便是在百日内成婚,也可说是为了成全父母的遗愿。

    “这婚书,你找谁写的?”

    薛太太瞅了瞅一旁的韩老夫人与柳初妍两个,拉了她避开众人,附耳过去:“是我亲手写的,仿的先夫笔迹。至于林将军的签字,是欢儿亲手写的。她写得一手好字,对父亲的字迹更是熟悉,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您别担心。”

    刘老将军不甚赞同她的做法,忍不住冷笑一声:“哼,我不担心婚书的事情。我只担心子言,他能不能接受。”

    “舅妈,子言那儿您不必忧虑,我会与她说好的。”

    刘老将军不以为然,甩开她的手臂就叫柳初妍过去:“妍妍,你带路,我要去看看欢儿。”

    “是。”柳初妍知道薛太太心中定然不适,可她对她说那样的话,能保持面上的尊重就不错了,便埋头应了一声,看也不看她。

    薛傲知晓柳初妍不喜母亲的作为,但是这模样,显然不是因为林谨欢的缘故。而且方才,柳初妍还无意识地看了他几眼,又去瞧薛太太,面色不虞。母亲定然与她说了什么,薛傲握了握拳,追上薛太太,压低声音道:“你跟柳初妍说了什么了?”

    “她跟你说了?”薛太太抬头瞪着他,嫌恶地瞥了一眼柳初妍的背景。

    “果然!”薛傲一甩袖子,“她并未与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看出来的。而且我只不过是试探,不料是真的。”

    “子盛,我都是为了你好。”薛太太着急起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薛傲,若他不答应,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薛傲大致能猜到她的心思,呵呵一笑:“母亲,我与大哥不同,不会任由你摆弄。我说了我要娶她,那就非她不可。你若继续搅和,叫楚楚讨厌我,我绝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薛傲,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娘!”薛太太忿忿,大声喝道,引得前边三人同时回过头来看。她知晓自己又丢脸了,恨恨扔了个白眼给柳初妍,转身就错过她,先她一步进了溢香园。薛傲却毫不顾忌,扬声喊道:”母亲,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我认定的,就一定会拿到手里,谁都夺不走。我不想要的,你就是塞到我嘴里我也不吃。我早说了,只要柳初妍一个,你若不赞成,就求你别看别听,只当不知道,别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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