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海薇做出了一个决定,退学。邵识钧并没有劝阻她,而是帮她办理了所有手续。当冉然得知盛海薇没有死的时候,她兴奋地随着邵识钧一起来到了省城。

    因为在省城没有落脚处,冉然暂住在邵家。每天晚上一对小闺蜜同床共枕,诉说着离别心事。这可苦了刚完成“求子”仪式的邵识钧。冉然这衣服好像要无限期住下去的架势,让邵识钧未来小宝宝的制造工程恐怕要等上一阵子了。

    不过,冉然的到来倒是解决了邵识钧怕盛海薇无人陪伴的担心。毕竟,对面的穆鱼曾经被魏芒利用过,他可不会轻易再信任了。而他的好兄弟卫康早就消失了。卫康没有回x市重案队报到,局里正决定要对他予以处分,他很可能会被除名。

    冉然并不知道发生在盛海薇身上的那些曲折崎岖的故事全貌。她为盛海薇决定退学而惋惜,但她也同样理解。她以为盛海薇是真的遇上了汽车爆炸案,只是侥幸幸存没有死去。在她看来,盛海薇之所以不愿意回到x市,一是因为邵识钧调到了这边工作,二是因为不愿意面对那可怕时间的回忆吧。盛海薇并不是不愿意向好朋友倾吐心事,可是她经历的那些事,又怎么能是语言能表达的清楚的?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再去陈述一遍那桩桩件件的过往,哪怕是一个字,她都不想回忆了。可是冉然却并不知道她不想提到的是什么……

    “盛小薇你知道么?这阵子总有人到学校问魏公子的事。那些人有的看上去像警察,有的却不像……你老公是警察,你知不知道魏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好像全世界都在找他?”坐在邵家客厅里,冉然很自在地盘着腿,一边咬了一口苹果一边问道。

    “我不太清楚……”盛海薇勉强地笑了笑。

    “我听说好多传闻呢。沈航愈也有阵子不来上学了,据说是休学了。她们那个小团体最近可不太团结。有好几个以前抢着抱她大腿的人说,她生了重病。还有人说,她被人打啦。至于打她的人,你猜是谁?”

    “是……谁?”

    “是魏公子!狗血吧?有人说是魏公子把她推到撞到了墙上,还有人说是魏公子用绳子勒住了她。有没有泰剧的感觉?痴情女遭遇冷酷男主啊!”冉然越说越兴奋,苹果咬了一口苹果嘎嘣脆。

    “嗯……”

    “盛小薇,你怎么一点兴趣也没有啊?现在沈航愈已经成了全校的笑柄了。虽然她受伤住院是很可怜,可是她以前干得那些事情是不可能引来什么同情的,你说是吧?我一想到她以前那么对你,我就特解恨,嘿嘿!你说我是不是心理阴暗啊?”

    “这哪算阴暗啊。对了,你和谢诗华怎么样了?你们还好吧?”

    “你奥特啦。我上个月被人表白了,不过对方不是他,而是化学系的一个人称‘科学小怪人’的酷哥哥!有空介绍你认识。”

    “恭喜你啊然然!”

    冉然一脸春光荡漾地畅想了起来,“我真希望我和他能像你和你老公这样。我看他每次看你的眼神啊简直是充满了爱意呢。这让我以前对他的成见一扫而光啦。”

    盛海薇知道,冉然是个简单如白纸一样的女孩。她对邵识钧的好恶完全取决于邵识钧对自己到底够不够好。盛海薇很庆幸能结交到冉然这样一个好朋友。在她以为命运向她关上了一扇大门的时候,却把冉然送到了她的面前,让她体会到了友情的珍贵。怀着如此一种感恩的心态,她顿觉生活愈加美好了起来。

    冉然被男友一天比一天急切的电话摧回了x市,邵识钧虽然表面没有表现出什么,其实内心欢快了很多。他终于可以重新独占小娇妻了。

    送走了冉然,盛海薇拉他到钢琴旁,有些局促地说:“邵识钧,我想……送你个礼物。”

    “哦,礼物?是什么?”

    她端坐在琴凳上,深吸一口气,说:“你来听听。”手指触上琴键,流波般轻灵的旋律流淌而出。那乐音高低起伏着,仿佛有一个美丽的少女站在沾着初露的花丛中念着一首动人的诗。弹奏到动情激荡住处,她弓起了背,美妙的眸子眯了起来,好像在用手指勾画着一副美丽的图景。当音乐戛然而止的时候,她和他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开口:“这首曲子……很美。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叫……《致我的爱人》好不好?或者干脆叫《致邵识钧》?”

    他惊呆了,“你是说,这是你作的曲?”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谱了好些日子了……我一直想写一首曲子,把我和你的故事都编织进去。”

    “小薇,这首曲子太棒了!不,是你太棒了!”他拥着她,在她耳边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我的小薇是这么有才华。”

    “这算什么才华……我只是太闲了,实在想找个事情做……”她被他夸的更加不好意思了。埋头在她怀里,被他的快乐感染着。她本只是小心翼翼地想将自己的作品给最爱的人演示一下,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大的夸奖。有这些就足够了。

    那天,邵识钧情绪很高,甚至还让她有弹奏了一遍,将全过程都用dv录了下来。他笑说以后要经常拿出来看,她却说只要他想听她就一定会亲自来弹。

    而那首曲子最后的定名,叫《致我的爱人》。

    时光匆匆流逝,冬天来了。卫康终于有了消息,据说他去某个偏远山区进行了一次意义深远的旅游活动,身心都被涤荡了。虽然背上了队里的处分,副队长的职位也没有了,但他仍愿意重新从一个小警察开始做起。他没有到省城来,也没有给邵识钧打过电话。关于他的事情,邵识钧是从以前的下属那里听说的。据说,苏印再也没有踏足过x市的土地,看上去他在越南的“业务发展”很顺利,他和妹妹、妹夫没有任何来往。也许,他只是不希望给他们带来不便。也许,他正在筹划着别的一些什么。至于魏芒,除了冉然打来电话的时候偶尔会提起之外,他已经游离于盛海薇的生活之外了。

    盛海薇觉得,自己坐上了一辆通往光明的列车。车窗外的风景那么美,让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把一切美好采撷,编织进她的乐谱中。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邵识钧请来了几位客人,一起聆听她弹奏的琴音。他将这次小型聚会称之为——小薇的作品发布会。

    没有华美的幕布、耀眼的灯光,也没有震耳欲聋的战胜。只有那架春天里走出的钢琴流泻而出的动人旋律。

    裴璟与穆鱼并肩坐在沙发上,举起红酒杯对捧着,伴着琴声喝下了清香甘冽的酒液。裴璟的男友,一个音乐制作人站在沙发手,始终保持着执杯的动作,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琴音之中。杨楚寒则席地而坐,随着旋律摇摆着身体,仿佛春天里随风摇曳的花朵。而邵识钧单手扶着琴盖,深情地望着妻子。他是多么钟爱她弹琴时候光芒四射的模样,他多么想把这时候的他永远都刻画在岁月的画布上,永永远远地保存在大脑的最深处。

    “发布会”结束之后,大家在阳台上聚餐,笑语欢声不断,最闹腾的当然是穆鱼,她时而滔滔不绝地夸赞着盛海薇的琴艺,时而和裴璟谈论起占卜的话题,时而和杨楚寒谈论心理问题。

    傍晚时分,裴璟和她的男友先行离开。穆鱼追着邵识钧让他给自己介绍警察男朋友,而杨楚寒拉着盛海薇的手一起坐在夕阳里的阳台上。

    “看到现在的你,我心中的愧疚终于可以稍稍平息。那段日子里,你过的无疑很艰难,而我也过的不太好。我应该懂得怎么调节自己的,但我做不到。”杨楚寒微笑着叹了口气,“尽管我是个医生,我最大的幸福就是看到病人痊愈、走上正常的生活轨迹。但是你的好转真的让我很意外,我从未想到你会脱胎换骨,你会变成一个这样快乐的女孩子。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他在你身边。你真幸福。”

    “没有他,我不会重新站起来。我也觉得,我很幸福。我不是裴璟,没有预知福祸的灵力,我只希望今后的每一分每一秒用心来过。这样才不会辜负他几乎付出了所有只为了和我一起站起来。”

    “海薇,我总在你的身上看到超乎年龄的成熟。我总会担心你会因此而感受到超乎年龄的沉重。但显然,这是我多虑了。”

    “我哪里有成熟?其实我在很多地方都幼稚的很。对了,杨医生,你最近见过卫康么”

    杨楚寒平静地点点头,“他来医院找卫院长的时候,我们在走廊碰见过一次。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黑的跟炭似的,话少了,没有以前那么油滑了。听说,他打算离开x市。”

    “这样啊……”盛海薇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第一次到省城医院来看你的情景。那时候他听说你被催眠,已经没有了真实记忆,硬是要跟你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说是要一扫之前的恶劣印象,想要和你重新认识。我一直不懂,他以前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些都过去了。”盛海薇灿烂一笑,“我关心的是你和他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杨楚寒的脸颊上呈现了难得的红晕,她干咳了一声,“什么进展?我和他每次都吵吵闹闹的。他有好几个女朋友跟他黄了之后还来看我的心理门诊呢。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真的?”杨医生的表情已经给了盛海薇明确的答案。

    几天后,裴璟的男友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人对盛海薇的原创作品感兴趣,想听她现场演奏一下,她应允了。半个月后,正是农历新年前夕,她接到了唱片公司的电话,有人要为她出一张原创钢琴曲集。

    大年三十就要来了,乔知秋给邵识钧打来电话让他回家。一想到要和丈夫去见公婆,盛海薇就紧张不已。

    “我们自己在这边过年吧。不用回去了。”感到妻子紧张的无所适从,邵识钧安慰道。

    “别。你妈妈特意打来电话的,你还是回去吧。我……”

    “你自己在这边过年?和谁过?别告诉我和穆鱼裴璟她们。”

    “嗯……”

    “她们都有自己的家,你也有。大年三十当然要和家人一起过。我就是你的家人,你不和我在一起和谁在一起?”忽然,他一敛眉,“还是说你要去越南找你哥?”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嘟着唇,小声说:“再说越南那么远,又那么乱,我又没有护照……”

    “你考虑的倒是挺缜密。”

    “反正我希望你和你父母一起过节。”

    “我想和父母过节,但我也想和你过节。”

    “那你就把自己劈两半。灵魂留这边,身体回北京。”

    “你不喜欢我的身体么,老婆?”幽沉的眸子凝视着踌躇的她,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倒也不能说不喜欢……”她像是正在慎重考虑着些什么,望着交错的手指,“但有了回家过年这件事之后,我决定先放开你的身体一阵子好了。”

    “你舍得?”

    她长叹了一口气,勾住他的脖子,来了个熊抱,“我舍不得舍不得。可是我真的不能那么自私留你在这里。算了干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管他呢!”

    他勾起唇笑着,声音却有些无奈:“我不想你受委屈。”

    她在他的胸怀里蹭了蹭,“有你在我怎么会受委屈?”

    很快,盛海薇就明白了委屈的定义。当他们做了三小时飞机到达京城,被专车送到邵家宅邸的时候,当她和丈夫一起跟公公婆婆问好的时候,没有人给她任何回应。邵识钧牵起她的手转身出了门,又硬是被她给推了回来。乔知秋只说了一句:“上楼把东西放好。”

    盛海薇知道,她的这个农历新年一定会过得很难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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