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住了,看白笑眉头一拧,他才像被解开了穴道,手足无措的张嘴对着白晓........

    “我我.......我........我......”

    白笑没管他我半天到底想说什么,只是问道:

    “这是什么?”他指着地上乌漆墨黑的一团,他眼角有些抽搐,似乎觉得自己相信了二十多年的东西正在被颠覆..........

    “这是蜘蛛精......她想害你!”花渐狸微微镇定下来。

    “这是白天那女的?”白笑抽了一口气。

    花渐狸点点头,有些得意的朝他笑,现在知道他的好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白笑沉下脸问。

    花渐狸面色一僵,他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他和她一样,是啊,他和她一样.........他眼神有些黯然。

    “你是狐狸精?!”他忽然听见白笑惊讶抬高的声音,唰一下抬头,奇道:

    “你怎么知道?”难道他们这么心有灵犀?他有些开心。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白笑没好气道。他其实该害怕的,可对着花渐狸这么张蠢脸,他怎么也怕不起来..........

    花渐狸慌乱的往屁股后面一摸,捞出两条火红的大绒尾巴,哭丧着脸看看天,完了完了,今天居然是月圆...........

    “阿笑..........”他可怜兮兮的看着白笑,“你会找道士收我吗?”

    “没兴趣。”白笑瞥他一眼,这蠢狐狸能活到今天真是稀奇,他是没这闲工夫管他到底是什么品种。不过他总算知道他怎么会打不过他了...........郁结了几天的闷气终于消散了,他若是个人,哼哼...........

    “我就知道!”他眉开眼笑,然后道:“我今晚可以住你那吗?今天是月圆,我可能会萌尾,就算不能的话,也会很虚弱...........”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白笑一挑眉,道:

    “你告诉我这个没问题吗?这种弱点难道能轻易告诉别人?”就算是人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罩门告诉其他人。

    “阿笑又不是别人。”他嘟囔道。

    白笑嘴角抽了抽,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叹了口气,道:

    “来吧..........”

    他又笑了,脑袋顶却已经有狐狸耳朵冒出来,原本剃光的半边脑袋不知何时已张出短短的毛渣,白笑看着,莫名很想笑,他也确实笑了..........他这幅模样到比是人时候那种嚣张蛮横要可爱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还没踏进客栈,却听背后传来一声怒喝:

    “妖孽,站住!”

    两人悚然一惊,一瞬间同时回头,只见背后赶来一个和尚还有一个老道。

    怒喝出声的是那个道士,粗布蓝衫,只是一柄拂尘还看得过眼,他们身后还跟着个小小的身影,光溜溜的脑门,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是老和尚的徒弟。

    花渐狸刷一下就闪到白笑身后,他们叫妖孽,肯定是叫他..........心底欲哭无泪........

    “两位..........”白笑斟酌了一下语言,道:“两位前辈.........”

    “兀那小儿,还不快把你身后那妖孽交出来,你可知他一路来犯下多少命案,背了多少血债?你若敢包庇他,视若同罪!”那老道士打断白笑的话。

    白笑皱皱眉,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质问和威胁。

    “不是我干的,是地上那只蜘蛛精干的。”花渐狸委屈的辩解道。此时他脸上已经露出兽相,却瘪着一张嘴,消了几丝凶恶,涨了几分滑稽。

    “还敢狡辩,这位公子,你要知道妖怪是靠吃人心涨修为的,莫被那只狐狸的皮相迷了眼,小心什么时候连心脏都被挖了去还没反应过来。”老和尚一脸义正言辞。

    白笑神色复杂,回头看了一眼花渐狸,挑眉,这家伙还要吃人心?

    花渐狸慌乱的连忙摇头,否认道:

    “没有没有,我吃素的,真的真的!阿笑..........”他都快哭了。

    白笑心里嗤笑一声,眼神莫名。吃素?莫不是以前吃的那些鸡都是素鸡?但,他还没真见过这家伙杀人,叹了一声:

    “两位前辈,其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这家伙这个月一直跟着我,真的没有伤人命。”

    “废话少说,妖孽哪还有纯良的,他今天不伤,难保他明日不会凶性大发,小子,赶快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老道士油盐不进。

    白笑一眯眼,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种行为真叫人讨厌。人都有好有坏,妖怎么不行呢?心里冷哼一声,默默提起气,朝周围扫了一下,嘴上笑道:

    “前辈说的是。”

    然后突然扯住花渐狸的爪子,喝道:

    “走!”

    运起轻功,带着花渐狸两三下从屋檐消失了..........

    “师父?”

    “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他不知好歹我们也不能坐视他被害命,老秃驴,拿好家伙,追!”老道士喷了口气骂道。

    “上来!”白笑一个利落翻身上马,在马上对已经半妖化的花渐狸伸手。

    花渐狸鼻子一酸,狠狠点点头,也翻身坐到他前面。

    黑色的骏马在夜里疾驰,融在墨迹般的夜色中,只有急促的马蹄哒哒鸣响。

    尽管心下感动,但花渐狸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低微的声音和着呼呼的晚风,要不是因为离得近,白笑才不会知道他说什么。

    “你真的一点也不怀疑我?”

    “我倒真想不出你都蠢成这样了,还能有人比你更蠢被你骗的。”白笑翻翻白眼。

    花渐狸一边很感动一边又很郁闷,他修行了近千年,竟然被这么个年龄还不到他零头的人类嘲笑了,但这人是白笑,所以他忍了......

    “阿笑.......”他忽然有些慌张的说。

    白笑皱起眉头把他按下去,道:

    “坐稳,别东张西望,想被抓住是吧?”

    身后的追捕声越来越近,白笑咬着牙再一次扬鞭,狠狠抽打着j□j的坐骑。

    花渐狸眼睛发红,他不明白,他就算有心为恶现在不什么都没干嘛,为什么总有人对他喊打喊杀。在他还是只狐狸的时候有是为了他一身的毛皮,或者有修道的为了他体内的内丹,那时他无力反抗,躲躲藏藏,也不曾怨过人类,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生活在山林里他再没有更清楚了。可强大以后仍摆不脱这命运...........

    “小子停下,否则老衲不客气了!”老和尚在后面喝道。手里高举着紫金钵,幽夜里也闪着慑人的光。

    “老贼驴跟他客气什么,和妖怪为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道士怒道。

    老和尚没理,心里有些犹豫,他虽说顽固,但很有原则,伤人之事是不会做的,拿出法器也只是震慑为主,真让他动手,怕是不可能。

    他瞪那老道士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捉妖是一,捉住这只狐妖所带来的好处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吧。若不是这只妖孽修为甚深,他一万个不愿和这家伙一起的。

    “别担心,那老秃驴看上去虽然凶狠,但眉眼还是一派清正,说这话吓唬吓唬人而已,只要我执意护着你,他也没法。”白笑安慰道。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速度可是一点没降下来。

    花渐狸心下微松,点点头,等今晚一过,他们人数在翻几倍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有些感激的抬头,耳朵却听见一声异响,然后一怔..........

    “孽徒,你做什么!”他恍惚听见老和尚暴怒的声音。

    “阿笑.........”他声音有些颤抖.........

    白笑闷哼一声,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用力咽下喉头的血液,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身后的叫骂声渐渐远去,想来是老和尚他们停下来教训徒弟了...........

    平旷的漠北荒野,没有什么遮蔽物,地洞到是总能碰见一两个..............

    花渐狸勒住了马,半扶着白笑下来。他的发已经全红,黑夜里像燃烧着的火焰,本就狭长的眼睛有些兽化,乍一看平白生出几许凶戾。

    不过这双眼现在却是红着的,他双手不停的颤抖,几乎快抱不住白笑了。

    “停在这干嘛,他们还会追上来的..........”白笑有些无力。

    “不能走了.......真的不能.....追追.....追上来就追上来吧........”他抖着唇,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两人踉踉跄跄走到地洞,花渐狸出去狠狠踹了一脚那马,马长嘶而去..........

    “阿笑阿笑......你没事对吧........一定没事的对吧........”他已经变成兽爪的手紧紧扣住他的衣服。

    白笑无奈一笑,口中的血液再也含不住,哇的一声,一地暗红..........

    “阿笑!”花渐狸厉叫。

    “喂.......你这样还要多久......”白笑半睁着眼问。

    花渐狸摇摇头,声音仍在哆嗦,

    “等太阳出来,太阳出来就好了......你再等等,等太阳出来我就可以救你了......那些人也不足为惧........我说过,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一根头发.......我我我........”他愣愣的看着白笑又吐出一口血,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反应也没有............

    “你不是学过医吗.......那你说,我活的到天亮么.......”白笑勾起唇,讽笑道。五脏俱损,除了心脏还可以勉强跳动,这也是他现在还能说话的原因.........

    花渐狸有些怨恨了,他为何要学医,学了又不能起作用,除了让他无比清楚的明白现在的绝境,又有什么用?

    “阿笑,阿笑你听我说..........听我说.......”可他却说不出半句,眼前朦朦胧胧,他不知道可以说什么.........突然他一凛,轻笑道: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明明那蜘蛛精你若执意不理的话,她也不会执着于你,偏偏我多管闲事才会招来那些人...........若不是我在你身边.........又怎么会有现在这种情况?你若死了,我陪你去,可好?”

    他裂开嘴,笑得无比难看.........

    突然,有只手覆在他毛茸茸的脑袋顶,白笑低声道:

    “你活了多久了?”

    “快一千年了.....”他怔怔回答道。

    “不容易吧?”

    活着对大多数人都是不容易的,在还没有灵智的时候要凭本能躲避陷阱和天敌,在有了修为后还得费尽心思逃过修炼之人的绞杀............活着什么时候容易了?但他还是活到了现在.........

    “这么不容易.......能活干嘛要去死呢?”他嗤笑一声。

    “妖怪吃了人心后会怎样?”他半闭着眼,问道。

    “修为大涨,恢复伤势........但阿笑,我没有用过这种方法,真的!”他急道,生怕他因为这个厌恶他。

    “我知道......”他轻笑了一下,不管妖怪还是人,身上有没有血腥味这对有些人来说分辨是很明显的。

    他忽然直起身,吓得花渐狸赶紧伸手扶他。他握着他已经十分尖利的爪子,然后看了看洞外漫天璀璨的繁星,忽然有些释然的笑了.............

    “你答应我,除了这一次,以后决不可枉伤人命。”

    花渐狸一愣,不明所以。

    然后他指尖一热,浑身却霎时冰凉了..........

    “阿......笑.......?”他瞪圆了那双兽眼,亮金的瞳孔里倒映出他一辈子的噩梦............

    这对利爪坚硬锋利,以前是他保命的利器,现在呢?他却只恨不得从来没有过这一双爪子。

    白笑握着他的手,锋利的尖端已破开他胸前的血肉,血顺着衣襟,衣袖,还有手上柔软的皮毛滑下..........

    很疼........但及不上他十岁那年灭门时的痛楚,所以还可以忍受.......

    他看着眼前一脸惊惶的“人”,有些疲倦的笑了,道:

    “把它掏出来,吃了它,然后活下去..........”

    “不不不......不不.......我吃素的”他头摇得很猛,手却不敢挪动一分,心头一阵冰凉不断蔓延,他恍惚明白这就是人们口里说的绝望.........

    “嗤......你一只狐狸,吃什么素.......”白笑讽刺道,随即又有些黯然:

    “但就这一次,今后你若敢有第二次,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不要.....不要......我不要.....”他浑身开始发颤,抖抖索索道:“让他们抓我走吧,我不要你的心,你不要死.......不要.......”

    “你就算不吃,我也是要死的,趁着还能用,不要浪费了.......”他淡笑着,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决定了自己的死法......

    “笨狐狸......你拿了我的心顶了我的命,就得替我活下去........”他断断续续道。心里有点可惜又有点不甘。他想起他原本的心愿,他是要报完仇去找李寻欢的..........

    对了,李寻欢...........他缓缓勾起唇,把嘴凑到他耳边,胸前的利爪更深了.......

    “你顶了我的命,就替我报恩吧...........李寻欢,你替我报答他.......”他声音越来越低,却仍努力说道:

    “他救了我两次.........一次救命.......一次救心.......你不知道怎么才能拯救人心,可以请教他.......”他低笑了两声,恩同再造,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他形容李寻欢了.........

    “他说过,爱和恨一样。。。耗人心力,他希望。。。。我心里充满的是爱而不是。。。。恨,所以........你千万也不要恨...........”他眼前恍惚浮起李寻欢温润担忧的表情,有些想笑,他扯起嘴角,露出了花渐狸见过的最真心的笑意............

    爱和恨一样耗人心力.......人心本是空的,我听你的,给它塞进了爱........果然我活的轻松多了...........

    “如果你见到他.....记得告诉他......白笑过得很好......真的.......只可惜.......只可惜..........”可惜没能回到他身边,他这样的性子,谁能让他幸福啊...........

    “欠了的债要还........承了的恩要报........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

    “替我活下去吧.....笨狐狸...........”

    花渐狸瞪大了眼,却看不见除了黑暗以外的任何东西............直到怀里的身躯已经冰凉,手上的血液都快凝固.........他听见自己嘶哑的不像话的声音:

    “好........”

    他已经摸到了他的心脏,温热的甚至还在微微震动........这或许是他的错觉........这样虚假........这样真实............

    他真的把它挖出来了,只有满天的星光零零碎碎撒到洞里,他只能凭借手心描摹它的形状...............血液似乎是香甜的诱惑着他每一个细胞,猛地张开嘴.........这一场景能让最胆大的人毛骨悚然..............他怂人的金瞳里满是疯狂到极致的绝望..............

    轰隆隆!久旱的漠北一瞬间黑云压地.........

    闪电印的荒寂的旷野一片狰狞...............

    老和尚和老道士赶到附近时还纳闷天怎么忽然变了,他们着急的到处寻找那一人一妖的踪影............那人中了一记紫金钵,八成是活不成了。这样想着,老和尚狠狠看一眼还整一脸阴骛的小和尚.........

    “那个男人他杀了我全家!”小和尚眼里满是怨毒.........

    老和尚扬起的手半天落不下去,最后颓丧道:

    “你走吧.........”

    小和尚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师父竟然要赶他走?

    可没时间给他们再做什么反应,老和尚和老道士突然一脸惊骇的看着西北方向,浑身汗毛不约而同竖起............好可怕的妖气!

    “啊啊啊啊!!........”暴雨突至,喝着轰隆的雷声,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整个荒野..........................

    爱是什么,恨是什么?活着是什么,死了是什么?没有意义,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三个人呆立在荒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抱着白笑的花渐狸一步步走近...........老道士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现在软了底气:

    “妖妖......妖孽......”他声音不大,完全被噼里啪啦的雨声掩埋。

    但花渐狸还是听见了,缓缓抬起头,看着全身湿透不停淌水的三人,好冷的一眼,比这刺骨的雨水更寒,比这刮人的疾风更猎........

    他又缓缓埋下头,看着面如白纸的白笑,一步一步从他们面前走过..........

    没人敢拦他,等他的背影淹没在夜雨里,老道士一脸骇然的对老和尚道:

    “它它它......它竟萌出了第九尾........”

    狐有九尾,当它萌出第九尾的时候,鬼神莫欺。可万千年来,九尾狐从来只在传说中出现....................

    雨歇,一个老妇带着孙儿到郊野的荒树林里采蘑菇............

    “大哥哥,你在干嘛?”小孩咬着手指一脸好奇的问这个红衣服的少年,他赤着手,手上满是泥巴.........

    “挖木头,做棺材.....”他头都没有抬,冷冷道。

    “为什么不去买?”小孩歪歪头,挣开老妇满是惊慌的拉扯。

    “地下三尺三村的树根做的棺材,才是最好的棺材。”

    “哦...........”小孩被一把拉回老妇怀里,老妇紧张的盯着头也没抬的红衣少年,心道:自己怕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小幺,快走,这人怕是是妖怪,会抓了你去吃的.......”老妇抱着小孩紧张的往后退.................

    妖怪?小孩一脸兴奋,小小年纪胆子倍儿大,对那人喊道:

    “你是妖怪?妖怪可以活很久么?是不是比村长爷爷还久?唔唔唔.........”老妇一把捂住他的嘴,脚底抹油跑得比一些武林大侠还快..........

    那少年动作一顿,半晌,怔怔道:

    “错了,妖怪有了心,就只能活一个月.........”这天,他和白笑认识才刚满一个月........................

    妖怪没有心,所以也没有眼泪,所以不管他再怎么难过,也不会有一滴泪水.........................但现在,脸颊边滑落到温热是什么?

    他拿手背一抹,却是一片腥红.............原来妖怪真的没有眼泪啊.................

    山西太原,六月的天,城内醋香阵阵...........

    花渐狸终于见到李寻欢了。鬈发白衫,碧波般温柔的眼,对谁都是一脸清润的浅笑,像三月的风四月的春水,看一眼,心就醉了...............

    他粗布破衣,脸画的脏兮兮,隐在人群里,怔怔的看着他走过,有些羡慕有些嫉妒...............他就是李寻欢啊.........

    李寻欢是个好人,人一旦好到一定程度,就近乎愚了。但李寻欢却是那少数既不蠢又很慈悲善良的人,尽管他有时候让爱他的人为他提心吊胆,对他的性子恨得咬牙切齿,可就算是念叨着,心里也是暖的...........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花渐狸郁闷的隐在他身边整整三个月,一直没发现可以救他的机会。天一冷他就咳嗽,病得厉害的时候整日整日起不来身,眉间总纠结着痛苦,每每见到花渐狸总怀疑,救他真的是种好选择吗?这人活得太痛苦太清醒,或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但他醒后,这个想法便完全被推翻了。一个病的半死不活的病人竟能有这样充满生机和希望的眼睛,这样的人不会求死,也不该死的................

    他曾以为山涧溅落的溪泉是全天下最干净的东西,透明晶亮闪着阳光,可现在他却发现,原来世上比那更干净的,是这人的眼睛....................没有什么比岁月沧桑更能洗涤人的灵魂,有人在其间迷失浑噩,但李寻欢无疑是另一种被澄澈涤荡的人...........

    他有些苦涩的笑了,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比上这人,有些心服有些敬佩...............这人是他的师父,无怪他这样骄傲...........

    李寻欢的情伤真个江湖都知道,这也是他的敌人乐于抓住不放刺伤他的一点。花渐狸对于这一点实在气得牙痒痒,不就一个女人嘛,至于为她整日整日的喝酒,整日整日的守护吗?

    孙驼子的酒馆是他如今落脚的地方,因为这也是李寻欢如今落脚的地方。当然他的存在没人知道,有时他混迹在门口的流浪汉里,有时隐去身形,心里想着,照李寻欢这么个喝法,等他什么时候要病死了,他就可以救他了.............

    一只妖怪若不想人知道它的存在,就算那人本领通天也没有用,何况是善于伪装的狐狸精。他百无聊赖的躲在一边,看着那人又开始喝酒,心里叹息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原来人说的是这个意思...........

    忽然,他浑身蓦地一凉,刷一下转过去紧盯着李寻欢,拧起眉心凝神看去...............

    呵!他看到什么?一个“背后灵”?

    白衣如苍雪,气凌若寒冰。他转过来了,花渐狸下意识一缩脖子,难道被发现了?却见他疑惑的皱了下眉,又把头转回去了,看着李寻欢,眼神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花渐狸忽的有些心酸了,也不知是为这人还是为自己.............

    所有人都以为李寻欢死定了的时候他却总还是能活下来。花渐狸深感自己不能再继续呆在这了,且不说他身边那个不知身份的灵魂可能会发现他,何况他在这根本找不到机会救他的命.......这样的话,那白笑的债呢?

    他启出本命阵法,算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终于算出李寻欢今后所遇大劫的眉目。端着罗盘法器他一路向西............

    越过山越过水,在最后穿越了一片迷雾朦胧的树林,罗盘指着他到了一个地方,他抬头一看——云安寺..............

    “这位施主,你所来何求?”

    “出家.....”

    “何故?”

    “等人。”

    ..........................

    “你叫什么?”

    “了空..........”花渐狸扯出笑。

    是了,这辈子,了也是空,空也是空,不叫了空叫什么?

    .................

    云升云起云终安............他眉目一日日疏淡,有一日他走出房门,把院里扫地的小和尚吓个不轻。“啪”一声,扫帚落地,小和尚一溜烟没影了............

    他原本眼里漂亮的脸蛋爬满皱纹,一笑就是一脸褶子,原本斜挑向上的眼梢坠下,看着就露出一股暮气............一夜之间老老垂矣...........

    笑着堆起一脸褶子,他掏出怀里的瓷瓶,朱红圆润的药丸发着柔柔的红光,像两个小火球。他满意的轻摇了摇,收回怀里..............

    这是他的内丹,妖怪没有心,只有一颗内丹,这和人的心脏一样重要............他原本只有一颗的,但他吃了白笑的心脏,就多出一颗,赤红圆润婉转流光,每一颗都能逆天改命,逆了这天,改了李寻欢的命.........................

    这世界,了也是空,空也是空,除了等待他本就一无所有,叫了空实在在合适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世界有人疏旷有人萧落,笑的再开心,背后也难免孤寂............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想,这只叫花渐狸的蠢狐狸是不是喜欢白笑.........这点不好说,但白笑对他或许有感情,可却绝不是爱情..........

    这个结局咋样捏言情户勺口户.口~下面是老城主和王爷的番外~?~其实我还没给王爷起名呢。或。我对不起您。。。。。话说我想写穿回泪痕剑了。。。。。艾玛。。。好纠结。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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