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赤司君到底是为什么生气的了,虽然今天发生的一切令黑子一头雾水...黑子在极其搞不清状况的情况下,只深深地明白一点。

    接下来不管遭受怎样的对待,都有可能。

    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在发怒,不,简直是怒不可遏一般。

    手腕传来的痛楚越来越强烈,黑子试探性地发出小声的祈求,“赤司君?”

    面前男人的双眸几近充血,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可怕的样子,黑子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手腕被松开,身上的压迫感瞬间解除,黑子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赤司的表情。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这个不择手段的冷血男人,就站在那里,站在自己面前,有一种近乎悲凉的目光审视着自己,黑子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揪紧了,说不出话来,他宁愿这个男人狠狠地冲到他面前,打他骂他都好,就是不要在...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赤司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太落魄,落魄地几乎潦倒,仿佛要被人的心生生揉碎一般,“哲也...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回到我身边呢。”

    “我...”

    “我不强迫你做任何事,刚才...是我失态了...抱歉...”

    抱歉...抱歉?!这个人会说抱歉?!这句话的冲击力对黑子来说太大了,狂妄跋扈如赤司一般的男人,居然会对自己曾经的队员说抱歉?!

    黑子诧异着,心口却闷地发紧,“赤司君...”

    “不要说了,我明白,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之前我就做错了,我都知道...”

    黑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去应对,之前的事情...难道指的是,青峰的事情吗?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也对,你说过,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赤司自暴自弃的声音,让黑子越来越觉得听不下去,犹豫着走上前,想说一些安慰他的话语,赤司却突然抬头,用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眼神看着黑子,“哲也,吻我。”

    黑子感觉自己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

    简直是被蛊惑了一般,黑子颤抖着将嘴唇靠近赤司的嘴唇,轻轻地,蜻蜓点水一般地,在上面碰了一下。

    赤司没有任何动作。

    黑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脊背,赤司还是没有反应,只是任由他抱着,表情还是那样地失落,甚至又重复了一遍,“哲也,吻我...”

    黑子脸一红,豁出去一般,狠狠地咬上了赤司的唇。

    至于为什么要用咬,大概完全是从赤司那里学来的经验吧...赤司满意地扯开嘴角,接着,用几乎把他揉进身体的力道,狠狠地将黑子揽入怀中!

    当黑子挣扎着从赤司的怀抱中探出头来的时候,黑子看到了一个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是黄濑,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推开门站在那里,满脸,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小黑子...原来如此么...”黄濑悲哀地望着他,“小黑子,原来...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啊。”

    “黄濑君...”黑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为什么要解释?亦或是...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一次黄濑没有理会他,没有可怜兮兮地扑过来,他转身便走了,头都未回一下。

    黑子觉得这大概是他从小到大最混乱的一个晚上了。

    “赤司君...你分明就是故意的...”黑子狠狠地挣脱掉赤司的怀抱,气愤地咬牙切齿,气自己愚笨,被骗了这么多次,怎么就一点记性也不长?为什么每次这个男人只是耍弄一点点的温柔攻势,自己就毫不犹豫地缴枪投降,楞楞地往那陷阱里面跳呢?

    “你真是爱冤枉人,我又故意什么事情了呢?”赤司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好笑一般地抱着手臂观察着黑子的反应,“还是...有什么事情,是偏偏不能让凉太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黑子也和他将不明白,这个男人分别就是故意,他的恶劣性格自己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不过,为什么黄濑的事情,自己突然这么在意起来了呢?

    今天真是太混乱了。

    混乱得黑子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了。

    “赤司君,我要走了。”赤司摆出一副请便的样子,黑子实在是懒得再和他纠缠下去,拿了地上的书包,慢吞吞地走了。

    赤司望着他的背影,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黑子。”昏暗的楼道里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自己的脊背,把黑子吓得一激灵,书包狠狠地拍在突袭者的脸上。

    是绿间,他扶了扶自己被打歪的眼镜框,表情甚是无辜。

    “绿间君...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黑子的语气难道有些没好气,也难怪,今天不过是心情不好在这里静一静,这乱七八糟的来访者搞得自己是心烦意乱。这帮人集体都赖在这里干嘛?来开会?

    “我是陪黄濑回来找你的,结果你人没找到,他却不见了。”绿间极力地矫正自己被打歪的眼镜腿。

    黑子叹了一口气,“要是这样的话,绿间君可以先回去了,刚才我和黄濑君已经碰过面了...现在,他大概已经回去了吧。”

    “是这样?”绿间的表情仍旧淡淡地,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恶,不过,他的语气似乎很怀疑,“那黄濑究竟是怎么了,也不和你一道出来,也不记得回来找我呢?”

    “他在生我的气,好像是这样,”黑子冲绿间眨巴眨巴眼睛,“绿间君这么紧张干什么?”

    突然的视线相撞,让绿间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了的番茄,忙不迭地转过头,“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继而又正色道,“黑子,你还记得我之前提醒过你什么吗?”

    见黑子不做声,绿间仿佛没有放弃一般地继续说下去,“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那个人的阴谋,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黑子变得不耐烦起来,“之前青峰君的事情,之后黄濑君的事情,绿间君无非就是想说这个不是么?”

    “你不明白!”绿间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赤司告诉青峰,你们的篮球是赢不了的,那个时候,他想到的不仅仅是青峰会和你决裂,他想到的,是帝光因此而瓦解,是你会离开帝光,是你会选择诚凛的可能!”

    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搞的一头雾水,“这...赤司君当初是帝光的队长,他何必要故意这么做?”

    “所以说你不明白,就像今天的事情,他想到也决不单单是黄濑会发脾气的可能,你觉得,黄濑在现在的状况下,最有可能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黑子茫然地摇了摇头。

    “总之,黑子请你记住,赤司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排除掉你身边有威胁的人,赤司的目的,是彻底地断绝了你的后路,今天你输给了桐皇,下一次,恐怕诚凛连海常也赢不过。”

    黑子的表情还是很懵懂,“那和黄濑君有什么关系?”

    “黄濑是奇迹里最有潜力的多面手,”绿间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为了你,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奇迹最强的王牌,也说不定。”

    王牌?黄濑君吗?绿间突然说出这样毫无根据的话,黑子还是无法相信,黄濑的实力,不是在奇迹里面最基础的吗?

    绿间摇了摇头,“黑子,你真的不明白吗,黄濑可能会有一天,变得和现在的青峰一样...”

    看着眼前人懵懵懂懂的样子,绿间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全都软成了一滩水一般,为什么如此澄澈的这个人,要被算计、折磨成这个样子?这个人所做的一切努力,为什么要被那个人,全数硬生生地全部毁坏殆尽?你选择的人,真的是他吗?你选择这样的人,你真的会幸福吗?你选择的这个人,真的,是我所取代不了的吗...

    绿间突然觉得自己很懦弱。

    自己明明...连自己的心意都说不出口,早就出局了,不,应该说压根就是个局外人吧。

    现在的自己,连对这个人的心意都说不出口...还有什么资格,去和赤司抢?

    “虽然还是有点搞不明白,”黑子歪着头,冲绿间笑了一下,“不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绿间的心情,瞬间死灰复燃了一般。

    放心吧,只有我,不会为了做出任何极端的、有可能伤害到你的事情呢。绿间望着黑子走远的背影,不禁温柔地抚摸上自己左手的绷带,“我会在背后这样默默地注视着你,永远。”

    和黑子想的一样,黄濑并没有走。

    应该说...他是特意在校门口等黑子出来的。

    看到黑子安全地出来,黄濑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小黑子,你终于出来了,我怕赤司会生你的气,不送你回家。”

    黑子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黄濑的表情很疲倦,昔日不正经的笑容一扫而空,黑子却宁愿他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惹人厌烦地粘上来。

    黄濑很勉强地微笑一下,安慰地抚摸了一下黑子的脑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小黑子,没有关系,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什么。”

    看着黑子没有反应,黄濑的表情又认真起来,看着黑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过有一件事事情,我希望小黑子对我说实话,小黑子真的...选择了小赤司吗?”

    黑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选择是什么,赤司君...总是无法将他排除在我的生活之外,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除了赤司君,我似乎想不到其它...我所能想到的人了...”

    赤司的目的,是毁掉黑子的一切,他身边的人也好,他钟爱的梦想也好,一切的一切,他要让他,别无所去...绿间的话在黄濑耳畔响起,黄濑咬了咬嘴唇,“那么小黑子,如果要你选择的话,我们几个...你到底会选择谁呢?”

    黑子的眼神,有一点悲哀,有一点无奈,被这复杂的眼神击得溃不成军的黄濑,听到了他难以置信的寥寥数语。

    “大家...我想回到,大家在一起的时光...可是为什么当我环视四周,身边,只剩下赤司君一个了呢?”

    绿间所说的是对的。

    一切,都是赤司的阴谋。

    可是...可是...明明我们都在的啊,明明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啊,为什么你的眼里只能有他的存在呢?为什么,为什么你所能想到的人...不是我呢?

    “小黑子啊,你知道我当初选择离开奇迹的原因是什么吗?”

    还没等黑子回答,黄濑就自顾自地说下去,“在奇迹的世代里我是最弱的,恩恩,的确,因为脑子不好用总是被欺负,但是...你知道欺负我欺负得最厉害,最让我忍受不了的人是谁吗。”

    看到黄濑从来未曾露出的...甚至有一点怨恨的目光,黑子打了一个寒战,甚至都不敢摇头。

    “就是你啊,黑子哲也。”

    “啊?”已经好久没被黄濑正经地叫过名字,黑子几乎反应不过来。

    “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把我当成透明人一样,无论怎样你都不会注意到我,你所能看到的人,只有小青峰和小赤司,现在,甚至还有小火神,在你眼中,只有我不够强大,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光。”

    “黄濑君...你...”黄濑君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这是黑子下一句想说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自己当年对黄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态度?恐怕是自己都忘了吧。

    “现在,你选择小赤司的理由又是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他是唯一可以打败小青峰的人么?”黄濑冷笑一下,“在你心目中,只有我,什么都做不到吗?”

    “都说了这和那件事没有关系...”

    “我会替你打败小青峰!”黄濑突然激动起来,“总会有一天,我会超越青峰,超越赤司,甚至超越整个奇迹!在这之前...请你再等等我...别因为这个丢下我...好么...”

    小黑子,我记得你很久很久之前对我说过,遇到青峰,是你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他给与了你全部的梦想,全部的希望,他是一个你可以安心待在他身边的人,他是一个可以带给你满满的幸福感的人。

    大概你也知道,赤司绝对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所有人对他来说都不过是棋子,他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从来不会计较你的梦想和情感为此做出的巨大牺牲,他只会让你伤痕累累却无法自拔,你明明知道的。

    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选择我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我不够强大,但是我会为了你付出全部的努力,我会天天和你在一起,黏在你身边,抱着你不肯放开,陪你聊天直到每天晚上说晚安,保护你不受一丁点的伤害,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打针不会让你生病,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人。

    这样的结局...不美好吗?

    其实...在我真正变强之前,你再考虑考虑啦!绝对很划算的哦!

    我会陪着你,直到我们两个生命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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