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封妃了,省亲还会远吗?

    薛蟠仿佛看见了大把大把的雪白银子长了翅膀似的,飞进自己的钱袋里,整日里见人笑眯眯的。连带着给薛王氏与他商议要往荣国府里去道喜的时候,薛蟠不但极为大方地表示贺礼要厚重上两分,甚至还答应了陪同母亲妹子一同前往荣国府。

    再说荣国府里,因为这意外之喜,不免要进宫谢恩。又有京中的亲朋故友得了信儿前来送礼道贺。王夫人便请示了贾母,专门捡了三月初五这一日来请客。宁国府里专门宴请男宾,荣国府里专门宴请女客。

    薛蟠看着母亲妹子的马车进了荣国府,这才由着几个小厮前呼后拥,拨转马头进了宁国府。

    “好兄弟,可算是来了!”这样的日子里,贾琏算是有了大用处。迎来送往,都是他。一见了薛蟠,贾琏就乐了,拉着薛蟠手笑道,“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你忙些什么,轻易都见不到人。没别的,今儿不醉不归!”

    薛蟠也乐了,他对贾琏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个人,有外场,会说话,又生的俊俏风流,一笑之下两个酒窝,合了他薛大爷的眼缘。

    “知道我酒量不行,让我出丑呢是吧?”

    贾琏哈哈大笑,“不是我说,一个爷们儿家,别的都罢了,这外面混的,酒量差了你自己好意思?”

    说笑间携了薛蟠的手,一直送到了会芳园里摆席的地方,对薛蟠道:“今儿来的人多,我还得出去迎着些。好兄弟,你且坐了看戏,回来得空儿咱们再说话。”

    又扬声叫了贾蓉过来,吩咐:“我把你薛叔交给你了,好生照应着!”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贾蓉笑嘻嘻地将薛蟠往里让。他年岁跟薛蟠差不了多少,一口一个薛叔地叫着,倒让薛蟠有点儿不好意思。

    挠了挠鼻子,薛蟠笑问:“今儿有什么热闹的没?”

    “叫了杂耍的,正演着呢。另还请了京里有名的庆祥班,待会儿也要扮好了唱的。薛叔想听什么戏,只管点了就是。”

    薛蟠“哦”了一声,全无兴致。他向来不爱听戏,咿咿呀呀地唱半日,什么都听不懂。

    贾蓉见他面上淡淡的,凑近了压低声音笑道:“别的不说,庆祥班里有个唱小旦的着实不错。那身条儿,那扮相……京里再找不出第二个,保管薛叔见了喜欢!”

    又神秘兮兮挤了挤眉眼,明明是一张俊俏的面孔,偏又带了几分令人生厌的猥琐。

    说话间进了戏楼,又有贾珍迎过来说话。薛蟠笑道:“我又不是外人,你们只管忙你们的。都是亲戚,何必客套?”

    贾珍笑着亲自将他送到位子上安置好,又说了几句才带着贾蓉离开。

    今天来的客人不少,这坐席也就更讲究了些。客人到来的时候,坐的位次,点戏的顺序,都有讲究。

    跟薛蟠同坐的,倒也都不是外人——他舅舅王子腾的儿子王仁,保龄侯史鼐的儿子史鸿云,忠靖侯史鼎的儿子史凌云等,都是没有爵位官职的。好在席间几个人年纪都差不多,也没那么多官宦子弟商贾人家的偏见,倒是挺能聊到一起。

    至午后,薛王氏回家就叹道:“谁能想到呢,这元……想当初咱们进京的时候,你姨妈还跟我说过,贵妃在宫里位份低,她那心里跟油煎似的,恐女儿过的不如意呢。谁能想到呢,突然就有这么一段大福。”

    想想今儿个自家姐姐周旋在一干道喜的女眷中,也不似往日里那般穿戴得老气沉沉了,一身儿绛紫缎面凤凰牡丹刺绣的衣衫,头上金玉插戴,衬得她富贵非常。就是说话,也比平常高了那么两分,哪里还有先前跟自己说到元春处境时候的焦虑愁闷呦!

    宝钗抿着嘴笑,将一盏温茶递到薛王氏面前,“妈先喝口水,今儿也怪乏的。”

    薛王氏就着女儿的手喝了一口,摩挲着宝钗白嫩细腻的脸庞,目光中带着几分艳羡。

    “这算什么福气呢。”薛蟠一看就知道老娘的那点儿心思,剥了一颗糖炒栗子扔到嘴里,“贵妃听着好,上边还有皇后压着呢。”酒席中间王仁拉着他非要灌酒,被他死活推了,饭也没吃好,这会儿就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

    “那倒也是。”薛王氏点点头,叹道,“我冷眼瞅着,就你姨妈家里不过是个国公府第,还你瞅我黑眼我看你黑眼呢。”她今儿在荣国府里待了大半日,又不是傻子,自己姐姐的志得意满,大太太邢氏的酸言酸语,还能瞧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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