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2-09

    北京城的空气质量,从来让人不敢恭维,在出门运动都要戴口罩的天儿里,也就只有做事从来套路奇怪的王守一能够悠哉悠哉地望天。

    巨大的树荫下,王守一早早地起床,横着酒葫芦,大清早就开始空腹蚊嘬,自酿的清酒,不苦不辣,不烫不麻,粮食深在的甜味在舌尖回旋激荡,刺激着味蕾一层一层的感受。

    抬起头,望了望天上还不太明朗的太阳,王守一不知想起什么,不知不觉地笑起来,眼光期待地看向院门口。

    饭菜的香气在这宁静祥和的小院里盘桓,特殊的清香味让人食欲大开,王守一感觉还好,毕竟每天作息时间正常,早中晚餐固定,但有些人可就忍不住了。

    “小灵子,你先去吃,我再等等。”王守一也没看后边是谁,直接摆摆手示意忍受饭香的宁灵去吃饭。

    “师叔你先去吃,我要等我哥。”宁灵蹲在地上,摆弄着花花草草,外表看上去别无碍,但肚子咕噜咕噜作响,已经暴露她实则饥肠辘辘。

    王守一含笑转过头,不问宁灵为何,直接拉她起身,将宁灵半扯半拽地拖回房间,呼唤道,“慕早,招呼你师妹吃饭,女孩子家胖着总比饿着强。”

    王慕早在厨房里应了一声,就端着饭菜,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王家父女也不说话,一个就那么端着,一个就那么看着,乍一开始,宁灵还感觉能站一会,五六分钟以后,宁灵就实在拗不过,从王慕早的手上接过盘子,帮忙一起摆桌吃饭。

    瞄向王慕早那盈盈可握的皓腕,就连宁灵都忍不住吞口口水,端着重重的菜盘能在原地站住五分钟,这师姐恐怕有几把刷子。

    “我会做的菜不多,也不知道合不合师妹的口味,恕罪恕罪。”王慕早扬起甜美的笑容,如果宁灵是个男孩,恐怕当时都要腿软。

    “很合很合。”

    相较之王慕早的自然,宁灵的笑明显就要僵硬做作许多,其实说到底也不怪宁灵感觉心里发慌,王慕早只不过是为宁灵做了四顿饭,每顿饭的菜式都不一样,又由于每样菜式都不一样,王慕早便每次都会重复这句话,一遍还好,只要过了两遍,换做是谁都要感觉心里奇怪。

    “师叔,坐下.....嗯?”

    宁灵一扭头的功夫,刚才还在旁边的王守一人间蒸发般消失,王慕早盛好一碗粥放在宁灵面前,对于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守一,王慕早很习惯。

    如坐针毡地品味着黑米粥,宁灵水灵灵的大眼古灵精怪地转着,天生敏感的她总感觉气氛有些怪异,又说不出是哪。

    王守一很不雅观地蹲在椅子上,摇晃着酒葫芦里为数不多的酒浆,眼睛时不时地盯着大门口。

    羽毛落地的声音谁有听过,雪花落地的声音谁有听过,如果有人能分辨出二者的区别,那这个人一定很寂寞,要看过多少次鸿雁南飞,冬雪飘摇,才能听得清两种细微中的不同。

    “老白,不用藏了,你就在墙后。”王守一将酒葫芦随手一掷,不偏不倚,正好砸进老白的手里。

    老白平凡无奇的脸上绽起笑颜,拔开壶嘴,咕咚咕咚地灌个精光。

    “大清早就喝酒这么急,真不怕死?”王守一从椅子上走下来,稳如磐石。

    “我就纳闷为什么哪次我什么时候都能被你听见,你算到的?”老白杂耍似的,将酒葫芦一根手指顶起,面色不快。

    “你什么时候能将落地的声音降低到这种程度,什么时候我就听不到了。”王守一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碰了碰。

    老白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不给情面的说道,“吹牛有个限度。”

    “他们俩,到底还是心不齐。”王守一说话峰回路转,如若不是老白的智商足够,恐怕会愣上一段时间。

    “宁凡太贪周天太懒,这是硬伤。”老白背过手捶着后腰。“他们还年轻,这不单单是他们的失误。”

    树梢被风吹得窸窣作响,春天即将过去,天气里弥散着发腻的灰尘。

    “是你们太急,不怪他们。”老白这一开口,仿佛王守一的世界都安静下来。“年轻时候不犯错,到老了犯错那就是弥天大错,补不了。”

    “你用你的占星告诉他们,你的过去很厉害,你的过程很艰辛,你的用心很良苦,但你错了,你只是在用你的成功吓唬他们的不成功,缓缓吧,守一,让他们好好想想,也让你们好好想想,事到如今,只剩我一个局外人清清楚楚地看着,别揠苗助长,清门想要守住,不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老白那张一扔进人堆里就会被掩盖的脸上有着显眼的庄严。

    “连接遥远的过去和未来,他们为此存在。”王守一徒然年轻不少,下意识挺直腰板。“昨天晚上星宿大变,又一次月无月色,我担心有事发生,不急也不行了。”

    “你也有过青春年少,别把你做错的事让他们承担,清门就剩三个人,你想怎么办?牺牲掉两个人的五十年光景为了这清门?如果这样,清门毁了又如何?还不是恶性循环?”老白面露怒意,别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攥住。

    “恶性循环?”王守一仰头看着太阳,嘴边一道残酷的弧度舒展,“正因为如此,无所谓好于不好,这才叫天道恒在不曾更改。”

    当你想做一件事,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是最痛苦的。

    老白的嘴张开又合,反复说不出话来。

    “质疑够了,等他们回来再说吧。”王守一背过身体,话语强硬让人心寒,“别迷茫了,迷茫来迷茫去,会害到自己,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老白的身子闻言一颤,死死地紧绷,从年轻时到现在,为清门马首是瞻,到老想来,不过闭着眼睛行事,不分对错。

    人又恰恰是这样,矛盾中,没有绝对的正义和绝对的邪恶。

    而慕容小白,不过是眼睁睁看着童年时的老友蹉跎后,又看见他们心爱的徒弟走着他们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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