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日,罗纱早早就起来梳洗停当。

    虽说她看了长公主准备的大量的食材、又听了穆景安的话后有了些心理准备,可还真是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大老远赶来定国公府。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其中不乏年长之人,有的人,穆景安还要称呼一声“伯父”的。按理说他们不该来给穆景安这个小辈来庆祝生辰才是,要来,也应该是穆青涯生辰时来。

    当她将这个疑问提出来的时候,穆景安就笑了。

    “如今他们来,送给我的礼物再贵重,也不过是给我这个小辈玩耍的罢了,我收下也是理所应当的,旁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还有一点,”他说完后,轻咳了声,“世人都知爹爹正直严肃无法讨好,而我这个纨绔儿子,就好办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波光流转嘴角微微翘起,手中折扇还在轻轻摇着。罗纱瞧着他这样还当真有那么几分纨绔模样,忍不住就笑了,就问道:“那若是有人给我送贵重东西,我是收呢,还是不收?”

    “收!当然收!我们夫妻同心,自然要行动一致。再说了,若是我当真不收……”他突地敛起神色收了折扇,凑到罗纱耳边轻声说道:“舅舅他说不定更不放心呢!”

    罗纱想了想那皇帝的多疑性子,默默颔首。

    客人陆陆续续来到,罗纱望着这热闹的情形,深深感觉比那时勇毅侯府的赏花会还要热闹几分。

    不过,虽然宾客多,却只能在国公府靠外的四个花园里走动。国公府内宅深处,是不许人随便进的。

    长公主本就不耐烦同那许多人应付,如今罗纱来了,她乐得清闲,只捡了自己没出嫁前的几个手帕交来见面,无关紧要的人都推给了罗纱去应酬。

    罗纱完全就没想到会让自己出马,丝毫心里准备都没有,听了长公主的话后,当场就愣住了。

    这些个夫人姑娘的,她认识的寥寥无几,若是碰得不巧了,可能一个认识的都没。她生怕自己一个处理不当,就搞砸得罪了人。

    长公主不以为然。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了。你是穆家长媳,怕她们作甚?她们若是不高兴,往后别来穆家就是了。”

    说归说,长公主见罗纱神色间的紧张丝毫未减,心知这媳妇儿跟自己性子不同,就叫了自己身边的一位妈妈和几个丫鬟,让她们今日里跟着罗纱。

    罗纱心里明白,长公主这是让她身边得力的人来提点自己,忙道了谢。

    长公主身边的人都是极有眼色的,哪家夫人和哪家夫人相熟,哪个姑娘又同哪位姑娘不睦,这些个事情,丫鬟们信手拈来。往往是客人来了后,罗纱和对方还离得很远,她们就说出了这位客人的来历和喜好,等罗纱和客人碰了面说上话时,心里已经有了底。

    她正忙得焦头烂额之时,意外发现云姨娘正在一个院子里同几位夫人笑着说话。

    罗纱愣了愣,唤过身边那位岳妈妈问道:“今日里云姨娘可以过来的吗?”

    她知道这位妈妈是长公主心腹,故而特意问了她。

    岳妈妈低声说道:“府里向来不太拘着姨娘。除了几处地方不许姨娘去之外,其他地方姨娘想去哪儿,都是可以的。府里办宴,一般说来姨娘也是可以出席的。”

    罗纱正要细想,这时一个丫鬟端着碟点心进到这处院子来。丫鬟看到罗纱,就向她请安,罗纱顺口问了句她这是去做什么,丫鬟答道:“国公爷说今日里这点心极好,吩咐奴婢给云姨娘送些过来。”

    云姨娘,又是云姨娘!

    “母亲那儿可有吗?”

    听罗纱问起长公主那儿,丫鬟不知道罗纱的性子搞不清她是什么意思,有些慌张,就去看岳妈妈。

    岳妈妈当场斥责她道:“世子夫人在问你话,你还不立即说来!”

    丫鬟忙跪下说道:“国公爷当时是悄悄吩咐奴婢给云姨娘送来的,其他的……奴婢不知。”

    说是悄悄吩咐她送来的,但却是挑了人最多的时候。东西送到云姨娘那儿,周围与她说话的那几个人,自然就知道了。

    罗纱会意,颔首示意丫鬟自去行事。她静静地行了几步后,回过头问岳妈妈道:“母亲与父亲,嗯,关系不太好?”

    她说话的时候,手是指着外面的。

    岳妈妈明白她是在问穆青涯与长公主是不是在外人面前不和,说道:“世人都知,国公爷当年与贺氏女青梅竹马感情极好,还特意求了皇上让她进门,是以,国公爷与云姨娘的感情,是极好的。”

    罗纱默了默。

    看来,穆青涯这是特意做出来自己疼爱云姨娘的架势了,难怪那云姨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想来,她也是觉得自己是极其得宠的。

    想到穆景安的提防,罗纱明白,穆青涯他们如此做,也是在防皇帝。

    皇帝多疑,若是穆青涯和穆景安没有丝毫弱点,那人少不得要多提心吊胆一些。他一旦担忧了,受累的还是穆家。

    如今前有穆青涯为了个云姨娘敢去同皇帝理论,让他松口同意贺氏进穆家门,后有穆景安肯用穆家代代相传之物换取同罗纱的一世情缘,这在皇帝看来,不仅仅是穆家人的多情了,而是穆家人为了“情”之一字,可以放弃很多东西。

    这样的人家,有着“过于感情用事不够谨慎”的缺点,但是,却定然是好拿捏的。

    皇帝有了这样的想法后,警惕性必然能松很多。

    罗纱望着四周的绿树红花,暗暗叹息。

    人人看着穆家无限的风光,只道是穆家有着超越他人的荣宠和地位。可穆家其中的心酸与无奈,又有几人能想得到呢?

    罗纱这样想着,禁不住又回头望了眼云姨娘,心中有些不解。

    虽然她想通了穆青涯这样做是何意,可为什么云姨娘来了穆家后,大家还对她颇为“宽容”和“放纵”呢?

    难道另有隐情?

    “国公府的景色不错吧?想来表弟妹原先是没见过这样好的地方的,不然,也不会流连忘返,看得出神了。”

    听着这声音,罗纱心里头顿时冒出一阵恨意。

    她努力稳住心神,缓缓转回身子。

    她没听错,来人正是二皇子妃。此时这人正盯着罗纱看,满脸挑剔。

    看着她的表情,罗纱心中的恨意与厌恶越发强烈。

    当初就是这个人,连同六皇子妃一起算计了自己。若不是她们,她也不会为了自保而杀了那婆子,让自己的双手沾染上鲜血!

    此人将罗纱的命视若草芥,罗纱对她着实喜欢不起来!

    但是,对着皇家的人,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一做的。

    罗纱深吸了口,硬是扬起了个笑脸,对着来人行礼说道:“二皇子妃好。”

    她又唤了人来让伺候二皇子妃,便准备离去。

    这时二皇子妃满脸高傲,很是轻蔑地嗤了声说道:“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你这样身份低微的人嫁进了穆家。”

    罗纱不想和皇家人扯上些什么,本想着和她打个招呼,随随便便就当没见过她罢了。谁知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此人口中的藐视意味太过于明显,想到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罗纱的怒气实在压不住,停住步子敛了笑意说道:“恕弟妹愚钝,不明白二表嫂是什么意思。”

    她不待二皇子妃开口,沉了声音说道:“我嫁进来,是穆家求娶、舅舅赐婚了的,名正言顺明媒正娶。二表嫂如此说法,是觉得穆家识人不清选错了人呢,还是说舅舅下错了旨意做错了事呢?”

    二皇子妃被她的话堵得一哽,继而斥道:“你居然敢指责父皇做错了事情!”

    “明明是表嫂你先质疑舅舅的,我只是把表嫂的意思说了出来罢了,表嫂你又何必反咬一口呢?”

    对着压抑着怒气的二皇子妃,罗纱毫不示弱地顶撞回去。

    她暗暗对穆青涯和长公主说了声抱歉。

    若是其他人这样瞧不起她,或许她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二皇子妃是谁?是那日在赛马会上,差点要了她命的人!

    她开始时压抑了下怒气也就罢了,若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着这个人忍让,她自认是做不到的!

    两人正这样对峙着,岳妈妈走了上来,对着二皇子妃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当初世子夫人嫁到穆家,是长公主亲自向皇上求的旨意,个中缘由,世子妃想来也是不知的。若是皇子妃有疑问,不如去问长公主。”

    罗纱虽然不她清楚岳妈妈的身份,但二皇子妃却是知道的。

    此人本是宫中伺候太后的嬷嬷,是亲眼看着皇帝和长公主长大的。她怜惜长公主远嫁,故而长公主来穆家时,她向太后求了旨意也跟了过来。

    长公主对她尚是以礼相待,更何况是二皇子妃?

    此刻她见了岳妈妈开了口,一口气堵在那儿发作不得,朝着罗纱重重哼了声拂袖离去。

    等她走远了,罗纱吁了口气,满脸歉意地对岳妈妈说道:“我方才……”顿了顿,又不知该如何说了。

    难道要对岳妈妈讲,自己是胸中一口气压不下去,故而顶撞了二皇子妃?

    岳妈妈却是笑了。

    “长公主同老奴说过,她与国公爷还有世子爷,往年该怎样,如今也还是得怎样。可是世子夫人您,却是不同的。”

    她注视着罗纱,说道:“您本就不是皇家人也不是穆家人,遇事又少年龄又小,有时候难免会做错些事情说错些话,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神色太过于认真,好似是在拜托什么事情一般。罗纱听了她的话后,细细一琢磨,就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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