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陆征,即便在昏睡中依旧死死地皱着眉头,好像在拼死抗拒着什么,痛苦、悲伤……又委屈。利威尔看着陆征的目光有些复杂,原本已经决定好就这么让陆征恢复记忆,所以他才在韩吉发出呼喊声的时候忍住了没进去,为了防止自己动摇。然而,最终还在忍到最后……

    他进去了,然后看到这家伙那副拼死挣扎的模样动摇,最后……在他喊着他的名字,惶恐又绝望的眼神中,他反悔了。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想起那么痛苦的事,

    因为陆征知道的情报有可能事关重大,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有可能”让他那么痛苦?

    因为陆征那“有可能”知道的情报可能给他自身带来危险?自己没有尽全力去保护过,为什么要否定自己无法护他周全?

    利威尔叹了口气,按住自己的眉心。他这是在做什么啊?居然会为了这家伙动摇到这种地步,还为了他对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一再反复,变得一点也不像他自己了。

    ……

    混乱的街头,人群惶恐无措地推挤着朝着一个方向跑去。陆征站在路边,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自己在梦中,这里仅仅只是一个梦。

    突然,一个穿着驻扎兵团制服的男人跑了过来,陆征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他有一头黑色的乱发,还有不知道几天没刮的胡子。陆征觉得自己应该是不认识他的,却莫名地感觉他很熟悉,熟悉得让他鼻子泛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男人跑到他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了两口气,抬手揉了揉陆征的脑袋,用他那震得人耳朵有些疼的音量说道:“太好了,你跑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在家里呢!差点急死我了。”

    陆征感觉自己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巨人打进来了,大家都跑,我为什么不跑?我又不傻。”

    “嗯,做得不错,陆征。比我那傻儿子聪明多了……”那男人的五官依旧模糊不清,但陆征知道他此刻在笑,愉悦地露出他那口大白牙。“你现在就跟着人群跑,去罗塞之壁内避难,我去解决了那群该死的巨人,就过去找你。”

    说完,男人再次揉了揉陆征的脑袋,不等陆征回答,便转身大步地朝着与人|流的逆向离去。

    陆征看着那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他有种强烈地想要留住他,不让他离开的冲动,那种情绪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脏,但是他却不受控制地转身顺着人|流朝着罗塞之壁的城门而去。浑浑噩噩地在中途脱离了避难人员的大部队,他梦中的自己似乎不受自己操作一般,有意识地朝着一个偏僻的住宅区走去,然后走近一件陈旧的小木屋,伸手敲了敲门,喊道:“萨克叔叔,快点去避难了,玛利亚之壁被巨人入侵了。”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陆征敲门的手顿了顿,然后用力推了推门。门被轻易地推开了,屋里的景象也在刹那间呈现在陆征的面前。

    到处都流淌着鲜血,属于人类的残肢散落了一地,中央的位置堆满了许许多多的,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的尸体……

    陆征感觉自己在颤抖,却忍耐着没有逃离,目光落在了那堆尸体边上正在挪动的地方,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伸了出来,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慢慢地爬了出来。

    “萨克叔……”声音在发出一半之后戛然而止,那个男人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身形不稳地晃动了一下,随即身体陡然变大……瞬间成为了一个三米左右的人形生物。

    陆征后退了一步,瞪着眼看着那男人开始啃食地上还在挪动的人的身体,梦中的他在那男人吃掉一只手臂之后,陡然拔出腰间的短刀,朝着那人冲去,随即眼前是一片溅开的血色……

    躺在床上的陆征猛地坐起来,抓着床单剧烈地喘息。

    这个梦是什么?应该只是梦而已,但却真实得可怕,仿佛自己曾经亲身经历……不对!那不是他,但是梦中那个黑发的男人确确实实喊了他“陆征”。为什么是“陆征”?如果是“卡洛”,那他就可以认为那是卡洛的记忆,那只是卡洛的亡灵在作祟而已……

    但是——那人喊得偏偏是“陆征”。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卡洛的亡灵,那个所谓的卡洛真的是他,只是他忘记了。

    “怎么了?”利威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征惨白着脸上满是冷汗,仰着头盯着屋顶的双眼涣散无神。

    “利威尔……”陆征用干涩的声音喊道,“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利威尔走过去,在陆征床边坐下,抬手捋了捋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难得温和地说道:“你就是你,别想太多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想起来么?也许我真的是卡洛,也许我真的能想起来了……为什么现在又不让我想太多呢?”陆征垂眸看着被子上自己的双手,轻声道。

    利威尔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道:“如果真的让你那么痛苦,就不要想了。”

    “但是我现在根本控制不了啊!!!”陆征陡然间失控地嚷了起来,“我也希望自己不要多想,但是那些明明画面总是断断续续地在我脑子里浮现出来,不清不楚的,这都是些什么恶心的东西啊!我一点也不想想到这些东西!但就是……控制不了啊!”

    利威尔道:“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那种东西上。”

    陆征冷静下来,看着利威尔一脸轻松的嘴脸,抽了抽嘴角,“……我现在就是没办法把注意力从那些画面上移开啊!”

    利威尔:“我有办法。”

    陆征:“什么办……唔!”

    唇上是温软的触感,眼前是利威尔半垂着的双眼,他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利威尔双手抓着陆征的肩膀,在他惊诧地瞪大双眼的时候,骤然使力,将陆征按倒在床上,然后略微有些粗暴地用舌头撬开他的牙关,霸道地探入,入侵他口腔被的每一个地方。不同于上次食堂中只是唇瓣相触的吻,这个吻就如同在宣誓着什么一般,充满了占有欲的味道。

    良久,利威尔才松开喘不过气来的陆征。

    陆征躺在床上,双手抓着利威尔的衣襟,双眼失神地喘着气,心脏失控地快速跳动着。口齿间还残留着属于利威尔的气息,那并不让他反感,甚至有些莫名的喜悦,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又突然吻他?!还把舌头伸进来!这人不是有洁癖的吗?洁癖去哪里了?!

    等到陆征缓过起来,他才松开利威尔的衣襟,一把推开他,坐起来跟利威尔拉开距离,“这次又是为了确认自己喜欢是不是男人?”

    利威尔有些奇怪地看着陆征,他的脸上还带着被他吻过之后红晕,却在用明显不高兴语气质问着他。

    “你不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转开注意力吗?这样就可以了。”就跟上次他在食堂吻了他之后那样,他的注意力就暂时地脱离了原本的方向。

    陆征有些暴躁地抓了抓头发,瞧这人说的什么话?亲吻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措施吗?虽然他的注意力确实被成功转移了,但是现在的关注点变得更糟糕了——他还打算回到只喜欢妹子的正常男人路线呢!

    “利威尔……”陆征严肃地看着利威尔,“随便吻人是不对的!”

    利威尔挑眉,示意陆征继续。

    “吻……应该是对真正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

    “真正喜欢的人?”利威尔重复了一遍陆征的话,抬眸看向陆征,“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真正喜欢的人?”

    “唔,就是你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陆征有些纠结地想了想,又道,“咳!简单来说,就是能让你产生**、渴求,想要占有,却又忍不住想要疼惜保护的人,大概就是这样。”

    “**……”利威尔眸色深沉地看着陆征。

    陆征以为他没听懂,一脸纠结地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从心理扩散开来的**,生理上的,就、就是性……冲动什么的……”

    利威尔看着耳根开始泛红的陆征,眸光微微闪了闪,转开视线,道:“如果我对那人有那种感觉,就可以顺便吻?”

    “呃,只要对方不拒绝的话……”

    “我知道了。”利威尔起身朝屋外走去。

    看着利威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陆征忍不住有些失落。他这算是点醒了利威尔,让他知道了不该吻自己。但是——就算发现吻错对象了,也应该好好道歉啊!这样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掉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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