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府。

    面对破门而入的官兵人马,胤禩亲自迎了出门来,听明白领兵前来的雅尔江阿和托合齐说的事情,眼里闪过一抹晦涩,随即道:“你们误会了,事情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

    “是不是八爷做的,我们自会查个清楚,事情重大,还望八爷不要为难了奴才。”托合齐半点不跟他客气,康熙下的旨意要将事情彻查清楚,即使面前这个是皇子,他也半点没放在眼里。

    雅尔江阿则道:“因为下毒之人说买通他的人是八爷府上的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麻烦八爷将府上下人全部叫出来,我们要带回去使人一一辨认。”

    胤禩点了点头,就吩咐了管家去将人都给叫出来,不出一刻钟,黑压压的人就站了一院子,雅尔江阿刚说要带人走,托合齐却突然开口提醒他:“王爷,还是谨慎一点得好,让奴才带人都搜找一遍,免得漏了什么人。”

    托合齐这么说,雅尔江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依着他吩咐下去,自己也带了人与之分头行事一并进去搜找。

    胤禩跟在雅尔江阿身后,看着他指挥着人一间一间屋子地进去扫荡,面上不动声色,袖子下的手却慢慢握了紧。

    在搜到胤禩的书房前时,胤禩突然开了口,与之道:“简亲王,这间是我的书房,有些东西不方便这些人看,要搜你请自个进去搜吧?”

    雅尔江阿怀疑地瞥他一眼,他跟胤禩关系一贯不错的,到底还是给了他面子,挥手让人别跟着,一个人进了去,胤禩跟着进去顺手就阖上了房门。

    书房里的呈设很简单,除了桌子、书架,和供他歇息的床,就只有床边摆着的一个带门的大柜子这会儿看起来比较抢眼。

    雅尔江阿四处扫了一眼,走上前去,下意识地拉开了一边柜门。

    才拉开不过一条缝隙,柜门就又被跟上来的胤禩用力按了回去,雅尔江阿错愕地看向胤禩,几乎是脱口而出:“里头……”

    “这个人王爷不能带走。”

    “为何?”雅尔江阿蹙起了眉:“我奉圣旨行事……”

    “王爷就当是帮我这一个忙吧。”

    雅尔江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几乎舌头都在打结:“真的是你……”

    “不是。”胤禩扯起谎来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但这个人王爷真的不能带走。”

    宗人府和步军衙门突然的上门确实有些让他措手不及,胤禩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走漏得风声,但只要不把柜子里的这个人交出去,他就是安全的。

    当初在塞外行宫,胤禟对胤祥和胤礽下狠手的原因,胤禩原本一直都猜不透,一直到回京之后,他找到胤禟府上曾经贴身伺候过他的奴才问过,才知道了胤禟去祭拜胤俄时听来的那番话,也终于是明白了胤禟说的那句“该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真是该死!

    若非那刺杀事件自己背上嫌疑,也许还不至于到如今落得一败涂地的地步,胤礽该死,胤祥该死,胤禩甚至怀疑,那原本被他们低估了的胤禛其实也知道这事,且还是胤祥的同谋,若当真是这般,他同样也该死!

    所以即使铤而走险,选择最危险的方法,他也要踩到胤礽彻底翻不了身,顺便拉上胤禛作陪,便就是再好不过。

    原本事情一直都很顺利,只要再进行个几次,他就可以安排太医去“发现”康熙中毒之事,到时候送上点心的胤礽定是得背上弑父篡位的罪名百口莫辩,点心铺子的背后之人隆科多要跟着全家陪葬,胤禛跟他私下勾结不清,一并被牵扯出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惜最后事与愿违。

    雅尔江阿并不信胤禩说的,虽然他跟胤禩交情不错,但为了一个皇位,皇子死了一个又一个,这一次又傻了一个,下毒一事还牵扯上了皇上和太子,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包庇胤禩,于是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还是请八阿哥不要为难我,把人交出来吧。”

    胤禩躺在了柜子面前,看着雅尔江阿,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简亲王,当初皇上命你查魇胜太子爷一案,为了帮直亲王洗脱嫌疑,你背后出了不少力吧,那口口声声说着是三爷买通他陷害直亲王的奴才口供其实漏洞百出,你也根本就睁只眼闭只眼还帮之抹去了令人起疑的地方呈给皇上,若是这事被揭出来,我看着不单你这宗令的位置不保,连爵位也未必保得住。”

    胤禩这摆明了是在威胁人了,他在宗人府有不少眼线,即使被康熙拔了大半也依旧有残余,会知道这当中原委也不奇怪,即使雅尔江阿当初是顺着康熙的意思帮胤禔翻案,但若是如今旧事重提,尤其要是有人故意要闹大这事,康熙也不可能不办他。

    就这么丢了官职丢了爵位……雅尔江阿咬了咬牙,愤愤然丢下句:“最后一次,八爷好自为之!”之后转身出了门去,带着手下人去了别的屋子继续搜。

    一直到来搜人的都离开了,府上终于清静了下来,胤禩才慢悠悠地打开了柜子,将缩在里头浑身哆嗦的奴才拎了出来,没好气问道:“你不是说一直很小心的吗?为何会被人给发现了?”

    “奴才也不知道,”跪在地上的人战战兢兢说着:“奴才买通的那小厮确实是个见钱眼开欠了一屁股债的赌徒,他并不知道奴才要他给点心里下的都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些点心都是卖给谁的,更没可能知道奴才身份,奴才……奴才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胤禩眼里闪过一抹怀疑?不知道为何会被人招供了是他府上的人做的?

    不管怎样……胤禩的目光又转回了那跪在地上的奴才身上,眼里杀意毕现,当下抽了一旁书架子前搁着的剑出来,一剑就将之胸口洞穿了。

    倒在地上的人睁着眼睛死不瞑目,胤禩将之脸划花了,才叫了府上管家进来,冷冷吩咐道:“将之扔后院的枯井里头去,搁大石头压着洞口,等过几日风声没那么紧了再弄出城去扔了。”

    毓庆宫。

    跪在地上的官员低声与胤礽禀报:“统领大人说,他和简亲王一起带人在八爷府上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挨着搜的,八爷府上所有人都喊了出来,让那小厮挨个辨认,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一个都不是,最后在简亲王的逼问之下吓得连连磕头求饶,说是听了一个狱卒教的才这么说的。”

    “狱卒教的?什么狱卒?”

    “那小厮指认的狱卒,在连番严刑拷打之下供认是佟府的人令他指使那小厮指证八爷府上的人,他说佟府的人言之凿凿,事情就是八爷府上的人做下的,只要带了那小厮去挨个辨认,他一定能认得出来。”

    “结果根本没认出来是吗?”胤礽不耐道,佟府?隆科多他是为了脱罪栽赃上了老八不成?……不可能,若没有几分把握,借他个胆子他也没这个能耐将这么严重的罪名栽到个皇子身上,那就是事情也许当真跟老八有关?

    “八爷府上真的所有人都出来了?”

    “应当是没错的,但是统领大人说,当时简亲王进了八爷的书房关上门俩人谈了大概有一刻钟的话,那间屋子没让人搜,简亲王说他已经搜过了,统领大人也说不得什么。”

    雅尔江阿……胤礽闻言微眯起了眼,这厮若是跟老八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包庇了他倒是说得过去,原本这俩也就是一丘之貉的,但就只是,这事情怎么想都还是有些蹊跷。

    说是胤禩做下的事情倒是不出乎胤礽意料,但若是隆科多一早就知情,没道理不揭发他反倒为之包庇最后惹祸上身背上几乎要抄家灭族的罪名,一直等到事发了才这么拐弯抹角地安排人指证老八才对。

    这么想着,胤礽又问道:“那狱卒有没有说是佟府哪一个人要他这么做的?”

    “是隆科多的一个宠妾,后来统领大人将之一并抓了去逼问,那小妾招了是有人私下里找过她,说若是想替隆科多开罪,就这么去做,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但至于找她的到底是什么人,她却又说不出来了。”

    隆科多的宠妾?隆科多宠妾灭妻,小妾害死嫡妻的种种传闻整个京里的八旗都知道,胤礽自然有所耳闻,有人去撺掇这个女人倒也不奇怪……

    思及此,胤礽冷冷扯了扯嘴角,到底背后是什么人在蹦跶,其实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简亲王是什么意思?”

    “统领大人说,简亲王他似乎是想以这事是隆科多一人所为结案回报皇上。”

    胤礽对此不以为然:“这样皇上能信吗?”

    “但除此之外,也查不出还跟其他人有何牵连,统领大人也说,即使八爷有嫌疑,没有确实证据,最后也许就只能这么结案。”

    ……那佟家就当真要抄家灭族了。

    胤礽冷哂,当然那也都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苦果就等着自己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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