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月在袁家郊区别墅门口从车里拎下箱子的时候,袁明朗也刚好到家,他早就不开那辆兰博基尼,现在的座驾是一辆丰田家用车,因为够大,平时可以带他那些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们。

    袁明朗从车上下来,赶紧上去帮姐姐从后备箱里把大箱子拎出来,面无表情的问她:“拿个大箱子干嘛?”

    袁明月拍了拍手,关上车子后盖,朗声说:“从今天起,我回家来住了。”

    袁明朗一愣,看住姐姐,“发生什么事?”

    “爸妈不在家,回来跟你作伴还不好嘛。”

    袁明朗看着她苍白脸色,根本不信她说的,强硬的追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袁明月看着弟弟,自从父亲生病之后,他们之间就比之前疏远很多,而此刻在自家门口,在这个他们以前经常玩耍的院子里,他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她心里所有的委屈再也掩饰不住,一把抱住袁明朗,趴在他肩头大哭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哭过,现在像是突然开了闸,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全都倾斜而出,难以收住。

    袁明朗也不说话,就任她那样哭,等她哭完,把她送到屋里,转身就要往外面走。

    袁明月双眼肿的高高的,问:“你干嘛去?”

    “去找何清晖算账!”

    袁明月一把拉住袁明朗,说:“不管他的事。”

    袁明朗气不打一处来,“长这么大,我从来也没见你哭成这样。不管他的事管谁的事?你居然还维护他!”

    袁明月一想起何清晖,眼泪又要出来,她低声对袁明朗说:“他也不想的。”

    袁明朗皱眉头,他们姐弟自小友爱,虽然之前因为百年的事情产生龃龉,但是袁明月之后所做的努力,包括在公司的兢兢业业,以及现在对他电影事业的支持,袁明朗全都看在眼里,心里早就原谅了姐姐。现在看她委屈成这样,却还在维护何清晖,没好气的说:“到底发生什么事?都跟我说清楚,要不然我一定不会饶过他!”

    袁明月这才发现弟弟真的长大了,她最近这一年来,从跟何清晖结婚开始,事事都瞒着家里,因为潜意识里几乎都把他们当作了敌人。可是离开何清晖,她才发现,亲人依旧是亲人,是她感情上最后的依靠。她心酸难忍,不知该从哪一句说起。

    袁明朗摸了摸她的手,异常的冰凉,问:“吃饭了吗?”

    袁明月摇了摇头。

    袁明朗喊来家里佣人,让他们准备晚饭,说:“吃完饭,回你屋里说。”

    两姐弟吃完饭,回到袁明月的屋子。她这间屋子还保持着她出嫁之前的样子,靠着窗户的一边摆着一张暗红色双人皮沙发,已经非常破旧,上面皮子磨损的很厉害,但是一直不舍得扔掉,因为是很松软的老式沙发,坐上去整个人都陷进去,非常舒服。他们姐弟自打青春期起,就会坐在这张沙发上交换各自的秘密。只是最近一年以来,今天还是第一次。

    袁明月换了睡衣坐进沙发里,搂着个抱枕,整个人蜷起来说:“其实我跟清晖最开始是假结婚。”

    袁明朗倒吸一口凉气,以非常无语的眼神看着姐姐,“你不会吧!”

    袁明月便一口气将她怎么遇到的何清晖,之后他们如何谈判,到结婚度蜜月,范欣欣算计他们,百年得到月坛改造计划,再到袁明俊事件,以及后来的王心悠叶圣非,他们的青岛约会,何清晖跟何心武的关系,叶眉紫的自杀,再到最近的股战,绑架全都一股脑儿跟袁明朗说了。

    袁明朗目瞪口呆的听完,说:“姐,你太可怕了。发生这么多事,你居然全都瞒着家里!”

    袁明月也是说起来,才意识到她跟何清晖之间居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些事情虽然都牵涉到他们周围的大部分人,其中也不乏凶险,但是内情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与她这一路,原来是相依为命的。她的心又疼了起来,异常难受,不相信自己几个小时以前已经跟何清晖说了分手。

    袁明朗看着她难过表情,心里也不好受,他说:“其实我也很自私,之前只顾自己玩。现在想想,你跟何清晖之间最开始的相处是不像普通情侣,可是我都没有发现。不过他也太浑了,你们后来都那么好了,他怎么还能为着那个什么王心悠就对你那样!”

    袁明月抱着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说:“他这个人,对于自己和身边亲近的人都要求特别高。王心悠与她妈妈长的很像,她妈妈自杀已经是他解不开的心结。而心悠确实是由于我们的原因才出事的,所以他不能原谅自己,自然也不能原谅我。我不怪他。”

    袁明朗摇头,“你都这么替他说话了,为什么还要主动离开他?”

    袁明月并没有告诉弟弟何清晖的第二步计划,但她知道那或许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她说:“我不知道,明朗。你知道吗,有一天晚上,室外温度零下十多度,他在办公室里,让窗户大开,身上只穿一件大衣;而且最近他总是喝酒,他以前从来不喝酒,但是最近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总是在喝酒;还有他被绑架的时候,我当时心里怕的要死,可是看到他的时候,他被铐在那里,眼里一丝惧怕都没有,仿佛随时死去都可以;看到他这样,我真的很怕,我怕有一天会在我完全不自觉的情况下突然失去他,就像他妈妈曾经离开他一样。我想了办法了,可是仍然无法将他从那种状态里拉出来,明朗,为什么会这样?我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她说到最后,声音又哽咽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流到嘴角,酸涩不已。

    袁明朗将她拉到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埋怨说:“为什么要爱上这么一个人,身世复杂,性格乖戾。要是最开始你不是瞒着我,一定不让你跟他结婚。”

    袁明月靠在弟弟肩膀上,又哭起来,边哭边说:“他是好人,他还救过你,不准你这么说他!”

    袁明朗再次无语,“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讲最近我们要拍的电影。”他知道现在安慰不会起作用,也许分散她的注意力才是最好的方式。

    袁明月渐渐止住哭声,说:“好。”

    袁明朗便兴致勃勃的讲起他要拍的电影来,是一个艺术片,讲两个互相吸引的人,在爱情与人性的博弈之中,最终也没能在一起的故事。故事的开始非常无聊,就两个人在各处走来走去,然后偶尔见面**,袁明月听了一会儿,就渐渐睡着了。

    袁明朗将她抱回床上,看着她肿胀的双眼,心说一定不能就这么饶了何清晖。

    ***

    何清晖上班时间依旧在办公室喝酒。桌上的文件堆的高高,晖达上次将所有钱都从投资项目里拿出来打股战,钱虽然賺到了,但是却不能放在账上不动,无论如何,钱是要流动起来的,各小组不知老板还有第二步计划,各类案子都相继递了上来。

    但是何清晖没有兴趣打开其中任何一个,包括摆在他眼前的这一挪武鑫集团股份转让细节,以及下面的基金转让细节,他原以为拿到他们他会很高兴,可是现在他甚至不愿意打开看,更没兴趣签字。

    他背靠在椅子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可是就连酒,也变得丝毫没有劲力,无法化解他内心的迷失与孤单。

    袁明朗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何清晖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袁明朗二话不说,上去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外间杨慎听到动静,赶紧进来,拉开袁明朗说:“明朗,你这是干嘛呢?”

    袁明朗挣脱他的手,指着何清晖说:“这一拳替我姐打的!”

    何清晖站在那里看着袁明朗,依旧是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一拳根本就不是打在他身上。

    杨慎以为袁明朗还要动手,忙说:“冷静,明朗。两个人的事,我们这些外人不了解内情也不能随便说的不是吗?”

    袁明朗对着他一瞪眼,“谁说我是外人,袁明月是我姐姐!”又指着何清晖说:“我最烦他这样的人,整天拿什么童年创伤来说事。自私自恋,仿佛全世界就数他最不幸。你怎么不好好看看,那些对你好的人。你以为每一个人都会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宁愿欺骗父母也要帮你吗?你以为每一个人在面对你的决绝时,都能抛弃尊严去挽回你们的情感吗?你以为每一个人都能在你有危险时不顾自己的恐惧与害怕,义务反顾的去救你吗?你以为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固执与情感吗?像你这么不懂得爱和珍惜的人,活该生活的悲惨之中。”

    何清晖站在那里,静静听他说完,走到窗户边站定说:“你说的很对。”

    杨慎看着何清晖的背影,只见他双肩抖动的异常厉害,知道袁明朗的话是真的刺痛他了。他拉着袁明朗说:“别说了,他也不好受。”

    袁明朗说:“我才不管他好不好受。总之,以后别再来找我姐。就让他把你忘了就好,我再不想看到她像昨晚那么伤心!”说完摔门而出。

    杨慎心说袁明朗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嘴上说的是让何清晖不要再去找他姐,可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何清晖珍惜他姐嘛。他说:“清晖,你应该去追回明月。”

    何清晖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杨慎没说话,只是喊人来将他桌上一堆文件全部搬回自己办公室。晖达那么大笔资金放在银行实在太浪费了,眼看何清晖的第二步计划是要破产了,他不做事,杨慎还是要做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这应该不算虐吧,肯定不算!一定不算!

    另,多谢讴歌妹纸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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