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灌?”文克学着骨音的发音重复陌生的词汇,他不知道自己学的是另一种语言。

    “一种鸟,喜欢唱歌,比人鱼好听。相同的是他们的歌也能迷惑人。把他们的羽毛插在身上可以不受迷惑。”骨音点着下巴思索现在去逮一只灌灌扒光人家毛的可行性。低头时余光瞥见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爽了。

    他这是受的什么罪!

    “给我一个房间,洗澡。”

    “老同学房间在那边,走廊最里面第二间。”

    骨音奇怪的瞟文克一眼没说话,依言去找卫丞的房间。

    卫丞的房间整洁如新,连丝人气都感觉不到。在浴室舒舒服服泡澡后扑到柔软的单人床上,骨音自苏醒就没正儿八经在床上睡个好觉,趴在床上打上几个滚才心满意足停下四肢大张慢悠悠叹息。抻直手臂又划动两下感受床垫的柔软中不失弹性,不明材质的床单柔滑冰凉,浑身都叫嚣着舒畅。

    磨蹭着手指触碰到一个物件,骨音好奇的拿小指把它从枕头底下勾出来,看到物件从枕头下露出一角便瞪大了眼。

    这不是他留给鱼腥仙草照拂卫丞用的吗,小小一个乾坤袋,里面装的是他全部家当。

    转念又想文克给他看的瓷瓶,不得了,卫丞无师自通了开启乾坤袋的方法,摸出了灌灌羽毛药粉。

    本来骨音是把这些送给鱼腥,他积攒的家当里没极品的好货,有些宝贝还是可以卖点钱的。除去可以用在卫丞身上的,剩下的给鱼腥当照顾卫丞的报酬也好,没想到一端架子就满口本君的傲娇仙草原样塞给了卫丞。

    经过鱼腥草和骨音接连改造身体的卫丞突然开窍取出药后明白了他们心意,心心念念着骨音的男人把这个小口袋当情人替身,珍之重之搁在枕头下面,完全忘了鱼腥的叮嘱。

    乾坤袋里装有好几个月护身法宝,如果卫丞听话贴身携带,万一再开个窍,说不定就免了遭清源君跑出来瞎闹一番的罪。

    心念一动,骨音手边多了一架古琴,翻身侧躺,就着这么不雅的姿势随手拨弄琴弦,琴音比普通古琴低哑艰涩。

    当年入世跟随凡人夫子学习,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他样样认真学,闲着没事跑去少室山取帝休木(《山海经·中山经》)做琴身,斩了一只爱吃人不过消化不良攒了许多凡人怨气的蛟龙取筋做琴弦。

    蛟龙筋骨没有金属的清脆金石声,百股蛟筋绞成一线才达到琴弦的坚硬度,请乐师调校许久正了音准,挑拨弹奏靡靡之音不太悦耳,但挑动人欲念、执念、妄念、恶念。恶蛟横死,戾气不消,帝休温和使人平心静气,更是忘了浮世种种只让心中阴暗的念头愈见放大。

    听的根本停不下来。

    跟风装腔作势附庸风雅的时候骨音给它取名诛心,回头想想这个堪称魔琴的玩意还真是诛心,抱着诛心美美入睡,他一点不担心被琴上邪气入侵——又不是那群修道的,上古异兽都是依本性生存,没有正邪区分邪气无从依托。

    骨音想的不错,奥莱科恩受的伤看着可怕,但以人鱼的皮糙肉厚加上海妖血脉和魔法完全不是问题,死的几个人鱼护卫与浩荡大军比无足轻重。他释放卡利亲自押回驻地,隐瞒罢免卡利军衔的事,以人鱼之王的名义命令他的将军重整旗鼓。晨曦第一缕光辉是战争的序曲,人鱼大军倾巢出动,

    昨天潜上岸的人鱼军和兽人如法炮制,借用兽人的力量调动野兽攻击,与海上而来的大军联合同时进攻把战线推向海岸压,压缩聚拢。

    战斗的号角吵醒酣睡的骨音,他不慌不忙穿衣洗脸,摸去厨房揣了几个水果在怀里边走边啃。会议室门前文克愁眉不展来回踱步,看他眼下青黑,该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卫丞醒没?”

    “夫人!老同学到底怎么样啊都打起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手下没一个心腹军备不足,只能面对面硬上吗?还有上面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流言是真的马上就要世界末日地球毁灭吗?那还打什么回家收拾收拾逃亡!”

    骨音按住晃来晃去的文克,异常坚定地注视他双眼,冰凉的手压在文克肩膀上,即使隔着肩章和军装文克也能感受到那双手凉凉的,不像活人。

    “你不是少将吗?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担心人鱼唱歌,给我弄套功放音响,一套不够尽量多点布置在海岸上。凑不出也行,至少保证每个人都开着通讯器,让他们听到我的声音。”

    “啊?”文克的目光经历焦虑到呆滞到狂热的转变,最后他哈哈大笑,重重拍骨音的肩膀,“老同学真的娶了一位好夫人!”

    骨音拧眉掸灰尘一样拂掉文克的爪子。

    人鱼的歌声伴着迷雾笼罩了整个海岸,文克指挥佩戴徽章的两百多名士兵听从骨音的吩咐去海边架设设备,基地本身就有广播系统,给中央机器下个指令开启系统就行了。骨音则带上通讯器抱琴一步一步走出基地。

    迷人心智的歌声恍若未闻,遮蔽视线迷雾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只穿着简单衬衣长裤的长发男人就这么缓步走出迷雾无视讲基地团团包围的人鱼,自顾自走上海边一处高耸的礁石。

    海中领兵站在卡利身边的是奥莱科恩,透过迷雾的视线阻隔看到骨音那瞬他就下令全力攻击骨音,自己也举起权杖挑威力最强的咒语吟唱起来。奇怪的是那些攻击全然没中的样子,骨音安然无恙走上礁石,抱琴盘腿坐下。

    骨音面朝奥莱科恩和卡利,微微一笑。

    “文克,准备。”

    十指芊芊,稍微抽长的指甲坚硬却不会划断蛟龙筋骨做的琴弦。勾指轻拨,挑动琴音。“铮——”不大的琴发出的声音响彻海岸,强烈的震荡直扑海上布排开的人鱼军,海面泛起巨大的波纹,广阔无垠的大海上琴音回荡不绝于耳。人鱼们被这一声震动几乎摔进海里。

    这一声仿佛只是试音,骨音压了压琴弦再一轻抚,接着是十指拨弄真真正正弹起琴来,曲调细长清脆时缓时急,如同流水淙淙。流水声渐大渐强正到湍急处,曲调一扬转而巍峨雄浑如同高山巍巍。随着这曲《高山流水》奏鸣,每一个音节都能驱散一点迷雾,每一个音符,都盖过人鱼的歌声。

    骨音勾动内心恶念的琴奏曲,恰好对抗人鱼引诱人心的歌声。一个是邪恶的意志,一个是美好的幻想,正相对立,不消片刻,组团唱歌的人鱼们吃不消了,硬逼着自己再放大了声音。

    奏完一曲骨音没停歇,两个音节的过场后另起调子弹奏起《阳春白雪》。明快的曲调清新流畅,原本是琵琶曲愣被改成古琴弹奏,曲子不太全,但意境在。万物复苏的《阳春》由骨音奏出来愣是让人感到春寒料峭,《白雪》更是冷得直哆嗦。海面隐约有结冰之势。不知冷暖的人鱼惊奇的发现海水莫名变得有点冷。

    曲调再转,《胡笳十八拍》和《平沙落雁》接连奏响,人鱼的歌声基本上被掩盖住了,即使仍然听得见,和着古琴声音,人再也生不出半分旖旎幻想,不但神智清醒更是精神百倍。士兵们听了少将的命令,扛着武器开着战车冲出基地,一该往日对人鱼的畏惧和缩头缩尾,机枪炮弹猛开火,势如破竹往海上冲。

    水下舰艇再无顾忌开出来,天上飞机黑压压飞了满天,文克分兵一小路士兵乘装甲车向城区碾压,无论怎样凶悍的野兽都要在履带下被碾压丞肉饼。

    兽人见自己驱使的野兽纷纷成了肉酱肉饼,甩下人鱼吼叫着择路逃亡。陆地上的人鱼除了唱歌的基本都是战士,皮糙肉厚厚不过装甲车,指甲锋利划不破装甲车,没有迷雾掩护没有歌声控场,一大片激光扫射下去,地上只剩人鱼的残肢破体。

    海上导弹乱飞,轰隆隆炸了一片又一片,白白的浪花不断扑腾,人鱼布起的防御障壁一边受炮弹攻击一边受骨音琴音撞击,勾起几个重音眨眼就给震碎了。

    魔法很神奇,但魔法源于自然力量,蛟弦上的戾气侵袭,纯洁的自然瞬间就跪了。用通俗点的话来讲,就人鱼混的那个模样,魔防物防双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奥莱科恩不停挥舞权杖,他已经两眼泛红,卡利举着三叉鱼戟不顾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四处炸开浪花的炮弹极力往卫丞所坐的礁石游去。

    卡利不忍心杀卫丞,不愿意伤害樊凯休,对骨音,他咬咬牙砍就砍了。

    捕杀人鱼,*实验,驯化奴隶,一桩一件都是人类对人鱼做的,当初欠下的债,积累千年的仇恨不是简单一个“朋友”或者“爱情”可以抵消抹灭。卡利瑞尔斯始终是一条人鱼。来自大海深处,用歌声迷惑过往船只,诱捕人类。

    人鱼每一次将鱼尾变成人腿必需经历生生劈开尾巴的痛苦。卡利没有太多时间,他等不了晾干尾巴变化双腿,紧了又紧攥在手里的鱼戟,弓起尾巴,紧盯泰然自若抚琴的骨音蓄势待发。

    鱼尾收缩,蓄满力量猛地放松,尾鳍拍打海水,反作用力使他从水中一跃而起如一道标枪,挺直鱼戟射向骨音。

    作者有话要说:《山海经·中山经》:少室之山,百草木成囷。其上有木焉,其名帝休,叶状如杨,其枝五衢,黄华黑实,服者不怒。

    度娘百科说帝休又叫不愁木

    儿子弹的曲子是古代十大名曲里挑的,主要是古琴曲。可惜他没啥天分,乐只学了古琴。不然拉一曲《二泉映月》,妥妥的人鱼集体吐血沉海水面就冒几个泡泡【抠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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