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海川和孙远遥要来探望唐鹰,难道苏容还阻拦得了?

    从来都听说青楼笑脸迎人,就从来没有听出过青楼往外赶人的——尽管两人并不是来*,自然是只能迎,没有送的道理。更何况孙远遥及桂海川这样的人,苏容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皮肉生意也是生意,和气生财这个道理用在青楼比用在其它生意上还更合适。

    聪颖如她,自是知道自己身份地位,她不过是有些手段的老鸹,智计上或许有过人之过,地位却是低得不能再,说一千道一万仍是个老鸹,所以纵然心中万分不愿,仍是强打精神绽出笑脸告诉桂海川和孙远遥唐鹰的位置,然后一脸苦恼的转着手里的茶杯,只盼着那不省心的小药罐子能让自己省心些,别再爆出什么其它的本事来。以前她厌烦唐鹰是个目高于顶的蠢货,现在倒巴不得他越蠢越好。得一场毛病竟然长智慧了,她也想得这种毛病……

    双鱼拎着茶壶在旁边一直忍笑,苏容见了不免撒气在她头上,嗔道:“你还笑?没见我头疼得紧吗?”

    双鱼嗤的笑出声来,道:“卷姨,我是真的觉得好笑。”

    “哪里好笑了?”

    “咱们开的是百花楼呢,那两位,特别是孙远遥,三番五次的来咱们楼里的目的居然不是找姑娘,而是找小子!难不成小药罐子比姑娘还好看?”

    苏容一愕,末了忍不住也喷笑不止,笑道:“记得我没转行开小倌馆啊。”

    双鱼很不厚道的道:“若是卷姨转行开小倌馆的话,就唐家小郎的模样,仔细修整修整,成为咱们小倌馆里的红牌只怕也不难。”

    “混说!”苏容嗔骂了声,忍不住笑得更厉害,唐鹰带来的麻烦让她一肚皮的火气也消了不少,道:“别在后头乱编排他,小药罐子背后的人连我都得罪不起。”

    双鱼吐了吐舌头:“我不也是只在你面前说笑一下而已。再说了,小药罐子的脾气好得很,就算我当着他的面子说,他顶多也只是和我一起哈哈大笑而起,才不会治我的罪。”

    “哦?”苏容来了兴趣,原先她只知道那家伙恶迹斑斑,如今倒是看不懂他,便问:“他很好相处?”

    双鱼点头:“很好相处。起初我也当他是个大恶人来着,后来瞧着又不是。最近我、大宝还有他,三个人经常在一起玩耍,我觉得那人挺不错的。虽然有时候他喜欢口花花的胡说八道,却从来没有对我动手动脚,而且前阵子我身子不适,他还自告奋勇的帮我洗衣裳来着。而且他对大宝可好着呢,这可不是恶人的作派。”

    身子不适是大姨妈来了不适合沾冷水的意思,苏容明白,只是不解那家伙怎么变得这么体贴了,连小女儿家的事都懂。

    “不是呢。”双鱼连忙解释:“是我一摸冷水就直打颤,正好大宝和他过来,看见了后以为我着了凉,就帮我搓衣服。”

    “他?搓衣服?”苏容觉得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双鱼又笑:“就是。我一看就知道他没干过这种活,洗衣裳跟打坏人似的,好好的一件衣裳,活生生被他搓出几个窟窿眼来……话说是搓衣裳,结果他自己的衣裳溅得比盆里的衣裳还要湿。”

    噗!

    苏容又笑,眼前恍惚看见唐鹰一脸怒气的与泡在盒里的衣裳搏斗的模样。是了,他这样身份的人,以前哪里洗过衣裳?而如今,他却肯因为双鱼身体不舒服而十指沾上阳春水……再回想刚才脑里闪过的场景,竟觉得那家伙有些可爱起来。

    似乎有些明白了还香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如今就连自己都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混世小魔头与百花楼里机灵活现的小茶壶,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只能叹果然是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大宅门里出来的人,便是一个小小少年都不好揣摩。

    “卷姨,我和他们玩到一处不打紧吧?”

    苏容恍然回神,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天真单纯的眼神,叹了口气:“不打紧。正好盯着他一些,要是发现他有什么闯祸的苗头,火速回来向我禀报。”

    “哦。”小姑娘应了一声,心里头纠结了。到时候那家伙要是真闯了祸,自己是帮他呢,还是帮卷姨?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事儿真真让人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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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百雪公主和白马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孙远遥和桂海川一掀门帘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一句结束话。然后两人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得那茶水间里堆满了姑娘,少说也有二十来个,嗑瓜子的、梳头的、拿着书卷扮才女的、抱着乐器类似于乐娘的,全一副洗耳恭听状,听得津津有味。

    猛然间看到这么多女子扎堆,鼻端嗅到迎而而来满鼻的脂粉气息,孙远遥下意识觉得不妥,往后倒退一步,还没来得及放下门帘,就听那群姑娘七嘴八舌的问道:

    “亲个嘴就亲醒了?是仙术吧?”

    唐鹰答:“聪明。正是魔……呃,仙术!”

    “仙术?指不定是亲得很用力,吸醒的!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哪个男人见了不会摇身一变化作狂蜂浪蝶?”

    “白雪公主为什么要嫁白马王了?嫁给七个小矮人多好,只有他们才是死心塌地的喜欢她。”

    “蠢,放着英俊潇洒的王子不要,反而选小矮人,那是白痴才会干的事。”

    “就是,就是!王子多好啊,跟太子差不多吧。都是有权有势那种男人,关键还多金。”

    “一个王子多金,七个小矮人多精,左拥右抱都还剩下五个备用,好像也不坏。关键是他们都真心喜欢她。”

    听到后面唐鹰才听明白了,此精非彼金,禁不住一脸囧相的黑了脸,说这话的姑娘得多奔放才会这么想。

    又有姑娘道:“不是说后母比白雪公主大不了多少岁,也非常年轻,且还那么漂亮,是天下第二的美女,王子当时就该全部娶了。照我说,那后母一心想杀了白雪公主,指不定是因为吃醋。”

    “有道理。照我说那王子真不够聪明,他应该统统娶回家,白雪公主做正妻,后母做平妻,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得很。”

    唐鹰听得越发脸黑,简单是被雷得外焦里嫩。好好一个纯洁的爱情故事,被这帮没节操的姑娘无下限吐槽后严重跑了调。

    白马王子两个一起娶,先娶女儿再娶母亲?虽然是后母,没血源关系……但这什么跟什么啊!难道晚上左拥右抱的大被一盖,早上起来的时候叫左边这位夫人,叫右边那位岳母?这位姑娘,人伦那些都不说了,你敢不敢不要这么重口?

    孙远遥在外面听得瞠目结舌,青楼这地方他确实来得少,现在才知道里头的姑娘都是这般的……纵是他满腹经纶,现在也想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来。

    正门里门外都焦头烂额之间,忽听一个姑娘小声惊呼:“啊,孙……孙大人?!”

    第一个时间,所有姑娘被全体点了会定住身体不能动的那个穴位,集体僵硬。而后她们又同一时间被解穴,看书的看书,抱琴的抱琴,没书看没琴抱也拿衣袖半遮面,在袖后露出个恰到好处的含羞带怯笑容,只露出如同剪剪秋水样的又眸。便在这么一瞬间,又是花香满阁,莺莺燕燕各显芳姿,仿佛刚才的彪悍事情从未发生过。

    孙远遥麻木着一张脸,机械的冲各位姑娘打了声招呼:“各位姑娘好。”然后僵硬的脑子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是向前迈好,还是往后退?还是往后退,还是往后退呢?

    唐鹰也瞧见了孙远遥和他身侧老脸震惊的桂海川,从没有哪一记得像现在这刻一样,他无比高兴这两人的出现。

    “孙大人!快请,里面请,来,这里坐。”兴奋之下,唐鹰没考虑过在茶水间待客妥当不妥当这个问题。

    青楼女子哪个不擅长察颜观色?众女也是个个机灵,此时不走肯定是白痴,当即虽是莲步轻移,那迅速却比中箭的兔子都要快,迅速跑了个干净。

    孙远遥摇头苦笑,上次的事因为有着这帮姑娘大力帮助,他对她们还挺感激,是以不免印象大好。如现冷不防踏足以前未曾踏足过的茶水间听见这些,看到众位姑娘在人后与众不同的模样……别的不说,以后再若是有人相邀至青楼,他怕是兴趣缺缺。

    唐鹰也看出孙远遥一脸患了假性阳萎的便秘表情,只觉得心有戚戚,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不由得对他印象大好。都说男人三大铁为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他与孙远遥被害得估计以后都办法嫖娼,这算不算另类的铁哥儿?大家都是被害者啊……

    逐拉着两人坐下,道:“桂老和孙大人来找我何事?”

    茶水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凳子却是不少。孙远遥也不是个讲究的穷酸,很是随意的借着先前的凳子坐下,又请桂海川坐下,开门见山的道:“平安,我可否唤你平安?”

    叫都叫了,现在却来问。

    唐鹰觉得有趣,口里道:“都行。”

    孙远遥大致摸出了唐鹰直来直去的性子,不愿与自己喜欢的少年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道:“平安,你救了我的事无比为报,就由我做到中保,保荐你到长吉先生身前学医可好?”

    唐鹰顿了楞了,怔怔的看着孙远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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