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爱晓梅冷着脸一声不吭,晓峰又道:“其实你们那点事,在美国根本不算什么。也就是你和爸爸还讲究什么家族门风,把这个事看得忒重。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爱晓梅不意外堂弟会说这样的话。他们毕竟在国外长大,尽管叔叔教育严谨,但被外界熏陶还是难免的。可国内能一样吗?老爸的教导在耳畔一遍遍响过,爱晓梅一阵黯然。

    当晚,阵雨过后,天空如洗。将满的明月斜挂树梢,林间升起的雾气,在月光的倾泻下如梦如幻。

    落凡叔叔在晚饭后,就坐在院子中的石桌边,欣赏月色。爱晓梅将烹好的茶送了过来。落凡叔叔示意她坐下,待侄女为其斟好茶后。

    方沉吟道:“我听晓山他们说了。虽说他们有些莽撞,却也是活该。但看小唐的意思,他还不想放弃。你是怎么想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来回纠缠做什么?他怎么想随他,我是不会再回头了。人生有意义的事多了,何苦纠结感情的事。”

    爱晓梅说的平淡,落凡叔叔却皱起了眉。

    “我知道你在这方面吃了不少亏,可也不能就放弃婚姻啊!大哥就你一个女儿,难道你想绝了你们这房的后嗣?你对得起你爸爸吗?”

    爱晓梅笑道:“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我爸生了我一个女儿,也是后嗣无望。这也是命,强求不来。再说有晓峰他们这些兄弟,到时过继一个到我爸的头上不就行了。其实也无所谓,谁能保证家家代代都生儿子。我爸并没有因我是个女孩,而不满意。他都看开了,怎么您老还纠结这个?”

    落凡叔叔急道:“这不一样。你们是长房嫡支,怎能断后?还有…”

    说到这,猛地想起老爷子生前的话。

    忙小声问道:“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仙修,可都在你身上?”

    爱晓梅摇了摇头,叹道:“就剩一个大仙还不离不弃。其他的。在我爷爷走后。都各寻出路了。”

    说着顿了一下,又郑重道:“我这次的风波。说起来,还是因以前那些仙修挑起的。为了不牵连无辜,我被迫答应了白家的求婚。结果…”

    接着小声地将狐仙及白灵线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落凡叔叔沉吟良久,喃喃道:“看来他们两家都为了这个目的,才接近你的。”

    “唐彭倒不知道,我和他相识是意外。白家却真是被白灵线胁迫的。”

    爱晓梅不知怎的,还是忍不住为唐彭开脱。

    落凡叔叔恨恨道:“这些仙修享受咱们家几百年的香火供应,到头来却把你害得不轻。真是狼心狗肺。”

    爱晓梅惨然道:“其实狐仙倒是不错。这些年时时相帮。并没有忘记旧情。当年还是他帮忙,助大仙师父把我的红线掐断。让我逃过一场不堪的婚姻。但却让老爸早走了二十年。”

    落凡叔叔忙问究竟。爱晓梅又将老爸如何早亡的事,说了一遍。

    不料落凡叔叔却勃然大怒:“这个狐仙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天命不可违,还偏偏帮倒忙。这不是把你爸爸往火炕里推吗?你爸不知道后果,他是仙修,怎会不知道?”

    爱晓梅哽咽出声,自责道:“都怪我识人不清,累老父丧命。爸爸都是为了我。才不顾一切。大仙师父都和我说了,这事怪不了人家。”

    落凡叔叔感慨万千,叹道:“当年你二爷爷曾对我说过。你爸爸自小性情淡然,什么都无萦于心。就是太重亲情。这对家人虽说是好事,可也会因此受累。怕你家在国内有意外,时时悬心。但后来家里生意渐好,猜道自家仙修还在,才松了一口气。等两国建交后,就急忙回国寻找。哪知道直到他老人家去世。也没找到你们家。”

    说着对爱晓梅慎重道:“你一定要留住身上的仙修,他们关乎咱家的未来。一旦他们走了,咱家离败落也不远了。我说咱家在六十年代,怎么事事不顺,那可不是仙修正出走的时候。”

    爱晓梅笑道:“您老放心,大仙师父肯定留在我身边。而且现在梅仙也在我身上。人家可是要升仙的,比狐仙、白灵线他们强得太多。”

    落凡叔叔大喜,想问梅仙的来历,爱晓梅却只笑不语。

    落凡叔叔高兴道:“咱们在美国这些年攒了不少资产。你是长支嫡系,这些资产都归你调派。夜里,我和你三叔打个电话。让他把资金归拢一下,给你投资景区用。建度假村、宾馆什么的,资金根本不用愁。”

    落凡叔叔从回国以来,今晚是最高兴的。自家侄女仙福佑体。爱新觉罗家做啥生意,都可全力投入,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叔侄二人边喝茶赏月,边说着度假村筹建的事。周老爷子拿着一张纸,在孙子的陪伴下,兴冲冲地上门来了。

    “晓梅,来帮我看看。瞧我这首诗写得如何?”

    爱晓梅忙为叔叔介绍来客,请他们落座,自己又去添了一壶茶。方坐下来仔细看周老爷子的诗作。

    见宣纸上的大字龙飞凤舞,上书:清影院落月色黄,风入小楼动纱窗。林啸松涛宿鸟和,山中不知岁月长。

    爱晓梅来回品味吟读,赞道:“老爷子真是世外高人。这诗尽得隐者真谛,意境悠长却又动静皆宜。确是好诗。”

    周老爷子被夸得飘飘然,陶醉之下,又起好胜之心。

    对爱晓梅邀道:“上次听你点评陶文,见识不俗。咱们相识至今,老头子还没读过你的诗文。今夜风清月朗,何不为我这首诗和上一首,也算是不失雅趣。”

    爱晓梅谦辞道:“近来打理园区事务,沾染满身俗气。哪能作出和您老相匹配的诗作。我就不献丑了。”

    周老爷子如小孩一般,仍不肯放过,非让她作上一首不可。

    爱晓梅无奈,只好道:“我最近百事缠身,诗作上肯定流露哀怨之意。与今晚氛围不和。去年中秋前,我临月抒怀,曾写了一首月夜的诗。不妨将这旧诗以会佳作。”

    周峰忙要起身进房寻老太太找毛笔、墨汁。被爱晓梅阻止。

    “我念出来就行,还写出来做什么。”

    爱晓梅说着,就对着明月轻声吟道:“枝影婆娑月如水,客梦他乡几度回。推窗惊见将满月,倚装匆匆踏月归。”

    这首诗充溢了思乡之情,将一个客居异乡的游子,渴望亲人团圆的心态,刻画得生动异常。宛如一个久离家乡的人,在收拾行囊准备踏月而归。全诗均用白描的手法,用词浅显易懂。却充满诗味,意境悠长。顿时招来落凡叔叔的共鸣。

    “你二爷爷在世时。时常做这些思乡之作。可他老人家几度回国,只找到荒坟一座。你爸却不知流落何处。我们虽时常劝慰,但他的伤痛却让人感受至深。”

    周峰不合时宜地问道:“你去年中秋回东北了?”

    爱晓梅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有工作在身,要养家糊口。哪能说走就走了呢?收拾了半响还是倒头睡了。”

    爱晓梅见众人皆面露凄然,强笑道:“好好的气氛,被这首诗给破坏了。我都说了。我最近不适合作诗。就是以前的诗,也拿不上台面。咱们说点高兴的事。”

    接着将爱家将投资兴建景区的事,对周家祖孙说了一遍。大家高兴之余,纷纷出主意筹划。爱家三兄弟见有来客,纷纷出来相见。

    他们这里是气氛和乐,唐家却是愁云惨雾。傍晚,唐彭鼻青脸肿地回来,可把家里人吓得够呛。追问缘由,他又闭口不言。

    晚饭后。唐景岚拿着药箱到楼上为唐彭上药。

    边擦着药水,边小心问道:“是晓梅叫人打的?”

    见唐彭矢口否认,揣测道:“工友打的?”

    唐彭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晓梅的几个弟弟打的。”

    “啊!她哪来的弟弟?难不成在美国的爱家人回来了?”

    见侄子点头,唐景岚颓然道:“这下子复杂了,他们家最讲究门风什么的。要是就晓梅和她妈还好。等气消了,事态平息。或许能原谅你。可人家都出手打你了,肯定都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这反而是好事。”

    唐景峰支开老婆,悄悄上楼。在门口听了一会。这时忍不住进来为儿子排难。

    “要是只是她们母女在,这事不好自专。也只有躲着你了。假如晓梅有长辈过来了,我们上门好好致歉。他们在国外多年,思想开放。不会将这点事放在心上。到时有长辈做主,晓梅也有台阶下,反而好办多了。”

    唐彭听的两眼发亮,嘴里甜蜜道:“晓梅还是关心我的。她的堂弟一起打我时,还是她拼命护着,并喝退了他们,才让少吃点苦头。”

    “那后来怎么说?”唐景峰见儿子形态,忙问道。

    唐彭就将下午发生得事,向父亲姑妈说了一遍。

    总结道:“我看她的兄弟都还不错。虽打了我,但态度还可以。我给他们留的印象不错。”

    唐景峰心里筹划半天,最后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你上你的班,我去拜访爱家叔叔。当年晓梅的爷爷曾说起过美国的家人,兴许能起点作用。”

    ps:本章的两首诗都是原创,后一首是我多年前客居杭州时,在中秋前夕所作。当时正如诗中所言,我当晚就收拾行囊坐火车回家。文中女主却并没如愿,概因处境不同罢了。曾有读友留言,本文来回出现古诗词创作,与时代背景不同。我颇以为然。毕竟本文是现代文,行文也要与时俱进。只是偶尔技痒,忍不住卖弄,呵呵。以后尽量不再进行古诗词创作,免得读友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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