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意有所指,肖肖没回头,低声道:“不清楚,大概是车坏了停在那儿吧,不然这么冷的天,谁会在那儿待一整夜?”

    秦子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是很同意她的话,看了看天色,一瞬间回神,忙道:“快点儿洗漱,别让大家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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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那个坏了车的主人,正郁郁坐在车上,熬的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不远处窗边站着的一对儿人,任由指尖的香烟灼烧了手指也不自知,一时竟看的痴了,双眸一错不错。

    她没来,连露面都不曾,固执而决绝地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

    车窗外冷风呼啸,无数烟头早已被掩埋在大雪纷飞中,只露出数截青黑的冰冻的烟蒂,很快也被大雪掩住,不露一点儿痕迹。

    严倾仰躺在座椅上,眼帘半阖,任由副驾上的手机响了又响,始终不曾动弹分毫。

    铃声单调的在闭塞的空间内寻坏,严倾任由最后一根香烟燃尽,开窗,指弹。

    他终于接起电话,甫一接通的瞬间,那头就传来暴怒的咆哮,他没出声,任由那边发泄完了才开口。

    “我之前跟您说过了,这次来不是为了她,陈璐她弟弟的事您也知道,我不能坐视不理,对方来头不小,又有当地势力撑腰,我不能不亲自来这一趟。”严倾淡淡道,一派云淡风轻。

    “最后一笔款子还是没有下落,我会尽力。”

    “这次是个机会,找人准备吧。”

    等挂了电话,严倾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两个人都很青涩,面对镜头灿烂的笑着,他侧着身子,远远看去像极了在半搂着她,就连赵蕊看了都叹他们像极了夫妻。她拿到之后一直宝贝的放着,她的那本相册里,独独这张放的地方被粘到了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她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她最宝贵的相册,她最喜欢的小熊,她最爱的衣服,最心仪的腕表,除了几件简单的衣服,什么都没带走。

    连他的心都留下了。

    却又把他的心带走了。

    后来的某一天,严倾看到户碧文捧着相册给盛铭盛达瞧,教他们认识照片上的人,他听到他说:“这个是姐姐,叫肖肖,你们的亲姐姐。”

    其实户碧文更多的时候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常常捧着相册来回摩挲,连身旁的盛达问他那为什么姐姐不和我们住在一起都没听到,抑或是没反应,他只是出神的盯着相册瞧,尤其是看到她小时候的照片,会兴致勃勃的给两个小儿女讲她小时候的趣事,自顾自的讲着,如数家珍。

    他大概也是后悔的。

    后来有一天,盛铭抱着那本厚厚的相册来找他,问他里面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其时她已经走了很久,久到他再也没听谁提起过她的名字。看到那张老照片,他一下就愣了。

    隔着层东西怎么看都是模糊的,严倾想把那张照片取出来,摩挲了很久都没打开缝隙,最后竖着一看,才发现那里被粘死了,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他还是拿剪刀将它剪开了,将照片取出来,放进自己的贴身口袋里。

    至少能离她近一点。

    而今,再次看到这张照片,严倾不禁轻笑,他抚过照片上早已刻入心底的容颜,来回数次,最终,缓缓地,将那照片从中间撕了开来,再重叠再撕,直到变成一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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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赶到老宅的时候,秦子硕的大伯已经等在那儿了,自二老走后,这宅子一直无人居住。只有祭拜祖宗时才会过来,秦家大伯一直掌管着老宅钥匙,因此这才一大早过来将东西收拾妥当,好让新人过来行礼。

    这老屋很是破旧,连地面都是黑黄的土地,坑坑洼洼的不平,一进门就是摆放的案台,秦家大伯站在一旁,目视两人行礼。

    身前放着两个大圆毡,肖肖刚要下跪就被一旁的大伯止住了,说:“哎哎孩子,不用跪了,现在都是直接行礼,之前的那一套都不兴了。”

    见她仍是茫然,只得道:“和子硕一起三鞠躬就好。”

    肖肖也就没勉强,和秦子硕一起恭敬的鞠躬。她长这么大也还从没跪过人呢,过年时爷爷奶奶都死命地拦着不让跪,说点儿吉祥话就好了,因此她还从来没跪过,只是到了人家家里,总得按着人家的规矩办,再说给逝去的长者磕头她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是她丈夫的祖辈,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在这件事上耍小性子。

    现在大伯这样说自然是皆大欢喜,肖肖长舒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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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老宅的礼成之后,秦家大伯就回去了,待会儿肖肖还要挨家挨户的去拜访,一个个改口,和秦子硕家紧挨着的秦家老大家自然是第一个拜访对象。

    老宅离家很近,走没几步就到了,肖肖傍着秦子硕的胳膊,边走边问:“你是不是跟大伯说了什么啊,不然他怎么突然不让跪了呢?”

    秦子硕给她整了整围巾,玩味的笑:“怎么,以为是老公给你搞特权?没有,新媳妇进门是这样的,怪我之前没告诉你。我们家好几个堂嫂进门都没跪,所以渐渐的就改成鞠躬了,并不是到了你才这样。”

    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当年最先成婚的是秦家的长孙,秦家老大的儿子秦子舫,他曾有一个初恋情人,二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位姑娘长得相当漂亮,就是有一点,家境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穷了,勉强够的到温饱线,彼时秦家二老仍在世,对姑娘的家境颇有微词,但看长孙铁了心的非她不娶,也就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婚事,至于秦家老大夫妇俩更是拗不过儿子,点头同意了。

    后来临到结婚的时候,姑娘却突然反悔了,说什么都不肯嫁,只说男方家里太没有诚意云云,大概是觉得对方小瞧了自己家,就一味的拿乔。其实不过是双方父母见面时秦子舫的母亲没有出席而已,姑娘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坚决不肯嫁。

    秦家众人一看这情形也恼了,坚持不让儿子再跟她来往。又托人介绍了一门当户对家庭的女孩儿,秦子舫也很是有些脾气,一气之下听从家里的安排结了婚,任那姑娘哭求也没回心转意。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新媳妇儿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事儿,大闹一场,新婚第二天见秦家二老时坚决不肯磕头,只鞠躬了事,秦子舫无奈,只得随她去了。

    自此,秦家磕头的习性彻底废了,有了先例,无论是谁再进家门都不肯磕头,只鞠躬了事,否则就拿秦子舫那家的说事儿,秦家无奈,就此改了规矩。

    肖肖自是不知这其中原委,只隐约觉得秦家还算开明,毕竟是这里的大家族,姑姑还告诉她让她多学点儿规矩,这样的人家繁文缛节最多了,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完全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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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两人马不停蹄的去隔壁秦家大伯家里,众人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见到他们,都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只除了刘欣。

    她的脸上毫无笑意,只冷冷的盯着肖肖。目光一转回到秦子硕脸上时又变得柔和,随后就一直胶着在他身上,不曾再多看他人一眼。

    秦子硕搂了搂她的腰,肖肖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就要下跪,并喊人:“大伯父,大伯母。”

    老大媳妇魏贤德忙上前一步托住她的双臂,笑着将手里的红包塞给她,说:“好孩子,来,拿着。”

    其实不过是个虚礼罢了,家里的其他人也不会让跪的,就是个形式,加上现在连祖宗都不用跪,更别提他们了,因此新妇只需意思一下即可,自会有人上来搀扶。

    “来,这是你大堂哥子舫,大堂嫂晴儿,二堂哥子玄,二堂嫂文静,这是刘欣,和子硕常在一起玩儿的,这两个是你堂哥的孩子,大的呢是秦权,小的叫秦亮。”大伯母挨个儿给肖肖介绍着人,末了又招呼两个孩子喊人,“肖肖,秦家就数咱们两家离得近了,以后常来玩儿啊。”

    寒暄过后,秦家大伯对媳妇道:“快让孩子去西头吧,都等着哪,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天,这么大冷天的,孩子早见完早回来歇着。”

    秦子硕却拉着肖肖回家,说是太远了,开车过去。肖肖觉得不妥,家里的长辈会不会说闲话啊,就这么两步路还开车过去,人不会说她摆谱架子大么、

    “别看村子不大,可这么大的雪走过去也得半天,放心吧,有我在,没事儿。”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脚,道:“你瞧,从老宅到这儿你的鞋都湿了,外面公路上车来车往的更是泥水一片,除非趟过去。”

    进屋拿了一双新的羊皮小靴给她穿上,秦子硕从车库开车朝西头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深水鱼雷和birds的地雷成功的把我炸了出来,谢谢大家,破费了,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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