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在季柏尧家门前撒泼大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自己逞强出口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人生阅历简单的宋念遭遇了难题,她该怎么去挽回一个男人的心呢,

    在网上翻阅了一些帖子,宋念付诸行动。

    季柏尧每周会收到一份神秘的信件,里面是一张纸,准确地说,是一副漫画。

    第一周,画的背景是画廊,卷发姑娘站在他们曾经站过的位置,背影萧索。

    第二周,卷发姑娘独自坐在他们一起坐过的顶楼广告牌下,风扬起她寂寞的发,心形的月亮缺了一半,她只能在纸上画出完整的爱心。

    第三周,卷发姑娘与火车赛跑,却被火车狠狠甩在后面,姑娘只能目送它远去,她的裙角被风吹开一个浪漫的弧度。

    第四周,恼人的信没有来,季柏尧很焦躁。

    第五周,一切很安静。

    季柏尧觉得一团乱,他这个牛魔王的心里爬进了一只小蜘蛛,心情好时撩拨他几下,等他习惯了瘙痒,甚至没它晚上就睡不好觉时,它却突然收手,他掐死它的心都有。

    第六周,信件又来了,女孩子躺在医院的床上,用没有扎针的手在纸上画画,窗外,月亮依旧不圆满。

    季柏尧再也坐不住了,他本就受够了这每周一次的等待,开始还觉得这样的举动透着一股小孩子气,乐在其中并不排斥。

    但这一周周的等待开始消磨掉他不多的耐心,既然口口声声要挽回他,就该站到他面前,风情妖娆也行,耍赖也行,撒娇也行,这样不痛不痒地寄画撩拨,把他当幼儿园的小孩哄吗?

    还病了,苦肉计吗?

    季柏尧拉不下脸去问,就让助手去找大猫他们打听,得到的消息是,宋念大夏天的也不知道在哪吹风着凉发起了高烧,这几天躺医院挂盐水呢。

    牛魔王不情不愿地,给小蜘蛛打了电话,口气也很不好:“最近怎么没来撩拨我了?”

    “中场休息一下嘛。”小蜘蛛在电话里恹恹的,听着还有些委屈,“我哪敢撩拨你,这词多j□j啊。”

    最后一句话,她明显是嘀咕给自己听,却一字不落地进了季柏尧耳朵里去。

    几个星期来的焦躁情绪烟消云散,季柏尧的心情好了:“我像个傻瓜一样要被你牵着鼻子走到什么时候呢?宋念,你得给我个时间表,好多姑娘等着我呢。”

    好姑娘宋念一下子蔫了吧唧的,在病中更显得愁苦,心想怎么没用呢,他怎么一点都不被感动呢?

    她的一个师弟可是夜夜在姑娘的窗下弹吉他擒获美人心的,她不会弹吉他,只能如法炮制画画给他看,是不是男人不吃小清新这套呢?

    难道非要她爬上他那张大床,娇媚地说一声“e on,baby”,他才能再重新考虑她?

    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宋念无奈发了狠:“季柏尧你给我听着,在本姑娘收服你期间,你不许跟其他姑娘眉来眼去,你要遵守游戏规则!”

    “哦?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游戏规则?”

    “反正……反正就是有!你乖一点,告诉你的小弟弟,也乖一点,等我!”

    心虚的人啪得率先挂了电话,挂完电话脸上已满是番茄红,仔细回味了刚才那一番豪言壮语,突然“嗷”一声哀嚎,只想做鸵鸟把自己埋起来。

    她真的烧糊涂了,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让他的小弟弟等她!

    天哪,杀了她吧!

    而那头挂了电话的季柏尧,促狭地看了眼自己的下面:“听到了没有,小骗子让你等等她呢。”

    过了两天,季柏尧又收到一封快递,腹诽,中场休息结束了,是准备快马加鞭追他吗?

    这一次里面没有画,只有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日期,8月23日,晚七点,地点是和润广场的青年画墙。

    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呢?

    于是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年轻的秘书:“这个月23号是什么日子?”

    年轻秘书脱口而出:“七夕啊。”

    季柏尧稀疏平常地“哦”了一声,笑得有点贼。

    23号这晚,星河璀璨,牛郎织女正跨过鹊桥相聚在一起,和润广场上情侣如织,单身的年轻人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饭后到广场上游荡。

    季柏尧一个人形单影只地晃到了画墙下面,扫视了一圈四周,并没有见到精灵般的姑娘。

    低头瞄了眼时间,已经6点58,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这个天真的老家伙又要被放鸽子了?

    他在广场上转了转,见前方有一个地方乌压压围了很大一圈人,闲来无事凑过去看,就见好几个画画的年轻人各自为阵,摆着画架,为成双成对的情侣免费画像。

    年轻画手画得飞快流畅,小情侣们一脸柔情蜜意,等画完,争先恐后跑过去看成果,马上就有新的情侣坐下来摆起pose,有个女孩甚至向男友做河东狮吼状,配合的男友做惊恐蜷缩角落状,边上的人们被逗乐大笑,他们也不在意。

    季柏尧饶有兴致地在旁围观,暂时忘了又被小骗子放鸽子这件事,只是眼睛在人群里来回巡梭,试图寻找那个身影。

    一双调皮的手却在这时幽灵般出现,悄无声息地在背后环住他的腰,在他未来得及转身反应时,这双手迅速向上移动,蒙住了他的眼睛。

    边上人声鼎沸,广场上有激昂音乐声传来,季柏尧黑暗的世界里却只感受到这双手的温度,在漫天卷地的音乐声里,将他的理智驱逐出境,留下情感,举手投降。

    背后的声音故作粗声粗气:“猜猜我是谁?”

    季柏尧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个坏家伙。”

    “不,你肯定猜不到,我是织女,现在下凡找我的牛郎。”

    “牛郎找到了?”

    “嗯,这傻小子正被我蒙着眼睛耍着玩呢。”

    “是吗?可别把傻小子惹恼了,把你拖进人堆里示众啊。”

    半真半假的威胁下,这双幽灵之手放开:“好吧你赢了。”

    季柏尧笑着回头,却愣了一下,小骗子还戴着一副歌剧魅影的面具呢,在星空下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他作势要揭开她的面具:“来,让爷见见庐山真面目。织女还是丑女,看了就知道。”

    幽灵女孩灵巧一闪:“天仙哪能让你这凡人随便见。”

    她转身逃跑,风一般溜走,季柏尧拨开人群紧跟在后,长腿到底占了优势,没一会就逮到了小泥鳅。

    宋念微喘,娇小的身体被他禁锢在肩膀下,她看着那边闹哄哄的学生活动,说:“这是我们学校学生会组织的,我这个大师姐被拉过来助阵,是不是很有爱?”

    季柏尧做恍然大悟状:“难怪要戴着面具,怕你的学妹学弟发现你这坨牛粪和一朵鲜花在一起了?”

    “季柏尧你个不要脸的大牛粪,”宋念叉腰大怒,“我才是鲜花才对!”

    “哇,牛粪生气了。”季柏尧禁不住言语调笑,惹得宋念的粉拳一顿捶打。

    他左闪右躲,还把她的面具一手摘下,看她星眸璀璨卷发飞扬,心情很好地把面具戴在自己脸上:“这个我比较需要,我可是姑娘们都爱的冷面季总,形象可不能被你给毁了。”

    “哈,等着,本姑娘今天就让你尝尝形象被毁的滋味。”

    宋念像个小袋鼠,蹦蹦跳跳卯足了劲要摘掉季柏尧的面具,无奈身高差距,也没有得手,反而被他牵着鼻子走,两人幼稚地绕着圈子你追我赶。

    成熟世故的季柏尧这会已经风度全无,因为戴了假面具,更加肆无忌惮,十足一个调戏女孩的老流氓。

    两人追追赶赶,不知怎么的就站在了那面画墙下,上一次,好像就是在这里说分手,不愉快的往事袭来,都心照不宣地沉默。

    “那个,”宋念有些尴尬,只好扭扭捏捏转移话题,“你喜欢我寄你的那些画吗?”

    “哦,那个啊。”季柏尧脸上没什么被感动到的表情,偏头朝她坏笑,“比起寄画,其实我比较喜欢你穿着情趣内衣在床上等我。”

    “你!”宋念目眦俱裂,红霞满天,“季柏尧你这个大色狼!你的脑子里能不能塞点浪漫的东西啊?”

    她也肆无忌惮地用食指戳他的胸:“不追求进步的你怎么配得上我这个艺术家啊!”

    季柏尧朝她挤眼睛:“那艺术家,我们在床上玩行为艺术吧。”

    “啊啊!你这个坏家伙,我不要再爱你呢!”

    抓狂喋喋不休的宋念被季柏尧堵住了嘴唇。

    两人在画墙下静静拥抱彼此,宋念被季柏尧圈在怀里,她心中感慨万千,几个月过去,师兄去世,她的心路走过万水千山,她想她成熟了一些。

    想起了那个夜里孤寂画画的自己,她淡淡一笑:“这面墙上有一个秘密。”

    “很好奇吧?”她回头,朝他狡黠笑,“可惜我不会告诉你。”

    季柏尧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好奇心,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知道啊。”

    “啊?”轮到宋念呆若木鸡。

    “你指这个吗?”某人掏出手机,得意洋洋地问,“是这个吗?你对我的深情表白?没想到你这么爱我!”

    “啊!季柏尧你这只老狐狸!这你都知道,你这是要逆天了啊!”宋念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差点惊醒了天上正交颈缠绵的牛郎织女。

    这夜过后,两人重归旧好。

    和润的女同志们悲哀地发现她们的大众情人又开始春风满面,而在八卦人士捕捉到季柏尧和某个女孩子又在和润广场附近吃饭后,她们再次悲哀地发现,擒获他的还是那个玩艺术的女孩。

    怪来怪去,只怪自己不玩艺术了。

    两人感情愈来愈深,季柏尧甚至带宋念出席了他的兄弟聚会,过来人婉侬对宋念指点江山:当一个男人肯让你融入他的朋友圈,那么万里长征就成功了一半了,宋念你hold住啊!

    婉侬这么说的时候,宋念在心里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谁会知道在外头风度翩翩偶尔不苟言笑的季柏尧私底下其实是个精虫上脑常开黄腔一有空就想拐她上床的老流氓,谁会明白她这个黄花大姑娘是用生命hold住自己不被他往床上带啊。

    这老流氓还爱摆龙门阵,真真假假故弄玄虚,宋念有一次掐着他的脖子问他:“说,你跟范初晴是怎么回事?”

    她想他这大色狼,一定没法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某人点头:“是有关系。”

    “什么?!!”

    “工作关系。”

    “还有呢?”

    “嗯,紧密的工作关系!”

    老色狼被一顿暴打。

    这边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过得如胶似漆,那边宋念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师兄的画展。

    征询过厉北父母的同意,宋念和另外一个师妹去了厉北的私人画室整理他的遗作。

    坐在厉北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宋念一阵恍惚,似乎那个温润的男子还在她的身边,他正坐在她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局促的她。

    师兄,在天上的你是否可好?

    宋念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副被精心包好的画,似乎是等待寄出,却由于某种原因没有寄成功。

    想必厉北在要把它寄出之前就突然病发入院。

    等把它拆开,宋念怔住。

    画作上穿着白裙的少女明眸皓齿,素净的脸上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她坐在清风拂面的窗边,在夏日里浪漫遐想,彷佛不食人间烟火。

    画画的人也十分用心,就连她脖子上一处并不明显的黑痣也画了上去,平添了一丝娇媚风味。

    宋念从未见过如此恬静清新的范初晴,似乎已经习惯她如今的浓妆艳抹矫揉造作,却也忘了,就算是范初晴这样的女人,曾经也是纯真过的。

    之前的她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范初晴是带了各种目的接近师兄,但现在想来,也许当初的她,曾经真的深爱过师兄。

    试问她自己对当时俊美阳光的青年一见倾心,范初晴就不会吗?

    越是在阴影里生活里的人,就越爱阳光的清爽味道,只是再多的阳光也驱走不了阴霾,她最后又走回到阴影里而已。

    在这么寂寞如雪的世界,那时的他们,真的相爱过。

    就算她假装不再想起,也不能抹去这个事实。

    这是厉北送给范初晴的最后的礼物,宋念将它包装好,寄给了范初晴。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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