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君见燕去舞的时候,谢长安正在军中当值。也许是刘太后怕他闲在家中,反而易生事端,给他在挂了个虚职,操练新兵蛋子。这个大多数军官不愿意接的累活,谢长安却起早贪黑做得很愉快。

    用他的话说,操练新人,让他有些莫名的快感与充实感。

    披新戴月回家的谢长安,想也想不到君若居然会等他,顿时喜出望外。

    君若把上午和燕去舞商议下来的结果和谢长安一说,他立马就怒了:“这怎么行,慕容允居心叵测呐。想一统大炎是他自己的事,我也很钦佩他的手腕和魄力,但是他居然想管到北翟来了,手未免伸得有些长吧。又是借你暗卫又是驻军于两国交界处,他到底想借你的手做些什么呢?”

    “先不用管他想接我的手做什么,不如想想集合和他的人马之后,我们能做些什么吧。”君若冷笑:“刘筝她想要什么,我就让她永远得不到;她珍视什么,我就让她失去什么。也好让她尝尝我心里的痛!”

    她转过头朝谢长安翩然一笑,融融笑意让她显得格外柔和,和上一刻仿佛不是同一人。她深深看着谢长安,问道:“长安,你会帮我实现我的心愿,对吧?”

    谢长安被那笑容蛊惑,下意识的想点头。却又想到如果放大炎军过境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他有些犹豫,呆了一阵,沉声说:“若若,我谢家三代皆是忠良。我谢长安虽不是愚忠之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并不反对大炎的皇位换个人来坐坐,但是引兵入关这样的事情,恕谢长安委实做不到。既然是为了你,我也做不到。”

    君若并不在意北翟的皇帝谁来做,她也不关心慕容允会不会就此一举把大炎给纳入其版图。但是她关心眼前这个一脸正色的男子,她知道他用他的方式也一直的关心着自己。如果因一己私欲,就要毁了别人的三观,这样不厚道的做法不是君若的作风。

    君若笑得越发温柔:“长安,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即便爱着一个人,也不迷失自己,这也是她希望看到的谢长安吧。“如果我向你承诺,慕容允不会干扰大炎内政呢?你可愿助我?”

    似是在审视判断,半晌,谢长安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谢长安从来重诺,言必行,行必果。有他的这一句话,君若便放心不少。

    她推开窗,看着外头夜深如墨,只怕这一夕宁静会被皇城不久后腥风血雨吞噬个干净吧。

    ***

    观音寺是大炎最为知名的寺庙之一,占地面积极为广阔,香火旺盛。它得名于正殿主位上供着一座长五米,宽一米的观音,最难得的是它由一整块沉香雕刻而成。这么大的沉香本就是世间稀罕物。

    不仅如此,观音寺还是大炎的皇家寺庙,承揽皇家女眷所有宗教相关的事宜,可以这么说从出生,到咽气间的大小宗教事宜,它全都负责。当然了,其中一项就是为先皇后妃提供静修的场所。

    “太妃!快来看看是谁来看你了!”先淑贵妃谢凉秋的贴身婢女惊叫起来。

    谢凉秋放下手上的念珠,颇有些激动地起身。婢女的话音未落,谢长安已经扶着君若的腰,踏进了内堂。

    “你们怎么来了?!”谢凉秋又是惊喜又是嗔怪:“长安真是不知道冷暖,公主正有着身孕,怎好叫你受这车马劳顿之苦?且叫孩子也跟着受累!”

    君若上前挽着谢凉秋,微微一笑:“姐姐不必怪他,都是我硬要来见姐姐。要不是我执拗要见你,他还未必肯告诉我姐姐在这里受苦。”

    姐弟两人说了会儿话,君若便作势把谢长安打发出去:“我和姐姐说些体几话,你在外间守着。”

    谢长安有些狐疑,却还是挠挠头出了去,心里头也有些高兴,姐姐出了宫,虽少了那份尊荣,君若和姐姐之间,却多了份亲近。

    握了握谢凉秋的手,君若皱眉道:“姐姐清瘦了许多。”左右不过一个多月的辰光,她都已经瘦得有些脱相了。“刘筝当真歹毒,居然以嘉儿安危逼你出家。难为你受苦了。”

    春寒料峭,又是连日的阴雨,最是湿寒的时候,谢凉秋穿的却是件薄衫,心疼之余君若更是气愤:“好一个皇家观音寺,倒是懂得看风看水。香火这么不旺吗,居然敢克扣起太妃的起居用度。若真是这么不济,也该早些闭寺了。姐姐等着,我这就去教训教训住持!”

    说罢就要去,却被谢凉秋拉着:“君若,不关主持的事,我来得匆忙,她们来不及准备也是有的。”

    君若眯起眼,她现在眼里越发容不得沙子,问:“姐姐来此有多久了?还不够时间让她们准备吗?”

    “住持这么做,必然也是受人示意。如果看到我受苦,刘太后的心里能好受些,我也甘愿。她心里好受了,就会待我的嘉儿好些。”先帝宾天之后,刘筝暗示她,只要她愿意出家,可保公孙嘉性命无虞。

    君若心里痛了一痛。大炎有这样一句话:南文北武,晋严谯谢。说得就是南边晋城的严家和北方谯城的谢家,这两家都是自开国以来累世的名门。这样的大家女儿,自出生便是锦衣玉食,何曾受过青灯古佛前素衣素食的清苦。

    “姐姐,君若这次前来,除了看你,还有个重要的问题要问。”君若神色郑重,凑向谢凉秋,附耳说道……

    “你都同姐姐说了些什么?我看她神情恍惚的很。”在陪君若回去的路上,谢长安一直追问。

    抬手揉了揉额角,她一路被这呱噪的大嗓门弄得有些头疼:“我还能害她不成,你迟早要知道,何必现在苦缠我。”

    谢长安不高兴地挑眉:“既然我迟早要知道,何不现在告诉我。”

    他反嘴功力有进步,君若愤愤不道:“我现在不说自有我的道理,你且等着就是。”旋即岔开话题问:“那沉香做的观音,你可得空去观一观了?”

    事实证明小谢的进步有限,瞬间就被带跑偏了:“幼时随母亲来时本就看过,当时觉得宝相庄严的,很是神圣。而今再见,不知为何,觉得它不过是一块少见的木雕罢了。”

    君若笑了笑,良久,道:“那是因为你现在信自己,不信天。”

    ***

    观音寺位于谯城东郊,离谢长安的工作地点新兵营相距不远。

    君若一时兴起,提议观摩谢长安工作成果,谢长安更是不会放过展现他男儿本色的绝好时机。一行人便改道去了军营。

    远远的君若就听到整齐的步伐声,如同大地在震响。打开营地大门,马车驶入的时候,正值新兵们集合起来唱军歌。

    “巍巍北翟,吾家吾国。

    披甲持戈,为家为国。

    万人一心,可变山河。

    万人一心,可撼天地。

    ……”

    或许因为刚刚整队完毕,还未调息,军歌唱得有些凌乱,但是丝毫不影响它的感染力。君若不禁撩开布帘,看看这些年轻的面孔。他们还不明白世间的什么权利的纷争,有的只是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

    坐在她身旁的谢长安有些自傲地说:“这里有不少都是我从边疆回来的时候,冲着我的名号投奔而来的,不过月余,这三千人已被我调教得有些眉目了。”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谢长安的眼睛晶晶亮,脸上都仿佛放着光。君若本想冷嘲热讽几句,看到他的神色,便打消了念头。“今天委屈你体验一把军旅生活,吃好晚膳,我命人组织场竞技给你看看。”谢长安一副摩拳擦掌,欲亲自上阵的架势。

    军中的饮食自是比不过公主府的,不甚美味倒也差强人意。君若换了身男装,又带了半边面具遮了脸。古代人迷信得很,现代女兵都有大把,但是这个还是视女子出现在军中为不吉。谢长安是不拘小节的,但是君若还是希望能少生些事端就少生些事端。

    四周点燃了篝火,瞬间火光照的校场亮如白昼。

    新兵营共有三千余人,其中有一队一百人不到的骑兵。

    君若发现大炎的骑兵和书兵的数量悬殊惊人,以她微薄的军事知识,她也知道先冷兵器,后火器,才到近代兵器。骑兵代替了车兵,越来越在战争中收到重视,是古代军事的重要力量,蒙古人更是把把骑兵战术推到了冷兵器时代的顶峰。啧啧,瞧瞧人家成吉思汗。

    在此感谢大一必修课《军事理论》的秃头讲师,在昏昏欲睡的课堂中用粉笔头推动她的进步。她还能清晰记得她这门课的期中考试论文名字叫《论马镫与古代军事发展的思考》。这篇让她在及格线上苟延残喘的论文,让她终于有机会在异世小开一下金手指,好吧,开一开权当练习手法。既然穿都穿了咱就不能白穿,既然不能白穿也不能便宜外人。

    正当众人为骑兵队长的神准箭射而喝彩,当谢长安洋洋得意地向君若解释骑兵的骑射汇报表演的时候。却听君若幽幽地说:“把你营帐中手最巧,脑子最活的工匠叫来。虽然你们还在冷兵器时代,但是这军事实力弱得我都不忍直视了!”

    听到这话的谢长安瞬间炸了毛,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说他千百万般不好他都认了,居然说他麾下的兵军事实力弱。这样的评论,无异于扣了个shi盆子在他脸上。不,简直是天上下shi雨,噼里啪啦得往他脸上砸。

    饶是他铝合金的心也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能在这个深坑蹲得住的姑娘,皮皮给你们按32个赞!

    月底就要完结开新了,啊啊啊啊~快两年半了,终于要完结了!

    酥皮亲妈,必须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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