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河在小院中与韩伯说定接头的时辰后,自己先行回到了客栈,有些心不在焉的推开天字第一号房的门,外边儿天还大亮着,但穆天河出门时关了门窗,屋内依旧十分昏暗。穆天河一路上都在思量清悦真实身份,心中疑团交错纵横,因而并未十分在意周遭事物,甫一踏入房门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才顿时警觉起来,稳住脚步想要轻轻退出来,可惜为时已晚,屋内嗖的一声飞出的一枚梅花镖擦着穆天河右侧脸颊而过,干脆利落的没入了门框里,屋内的人一声嗤笑,“你若是敢再退一步,别怪我手下不留情。”穆天河看着那枚深陷入门框的铜质梅花镖惊出一声冷汗,这等力度,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必定是穿肠破肚的下场。

    穆天河徒有一身医术,却是个绣花枕头,自幼练功就落于人后,好在在医术上天赋异禀,族内人才未加强求,穆天河索性就放弃了习武,落得而今遇到稍有身手之人便是任人宰割的料,穆天河两眼发直望着梅花镖苦笑道:“姑娘若是喜欢这屋子,贫道让给你便是,何苦为难一个我一个道人呢?”门的两侧闪出两个黑影,将穆天河一把拉入房内关上了房门。穆天河被大力一拖险些摔倒,踉跄几步到了屋内的木桌前才堪堪稳住,抬头一看,见一个女子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桌边,双手合握放在膝头,仿佛只是准备寒暄几句。

    屋内一片阴暗,穆天河实在看不清女子容貌,也摸不准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只好装傻充愣。桌前的女子指尖轻轻一扬,丝毫没有理会穆天河的托词,直言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是有一个字作假,我就把你送去喂狼,听懂了吗?”穆天河感到颈脖一凉,一柄短刀已锁在了喉间,顿时眉头一拧,手腕翻动,不动声色的在袖中摸索起来,口中顺从的应道:“贫道不过寻常道士,姑娘有何事犯得着如此相问呢?唉,贫道定然知无不答言无不尽,还请姑娘请你这位朋友放下刀好好说可好?”

    女子似乎也看出穆天河根本没有半点武功,于是挥退了持刀的男子,问道:“你姓甚名谁?师从何派?方才去见的是什么人?”穆天河捏了捏指节,想起韩伯说他家主人身份敏感,有许多双眼睛都紧锁在她身上,这次交易不能泄露半分,若是清悦有什么闪失,解开叶紫宸的天劫也再无希望,这女子的目的尚不明确,既然她知道自己方才出去赴约应该是一路跟踪过去的,而问起是赴何人的约,多半是不知道内情想来打探,不如唬她一唬。想到此处穆天河扑通一声伏倒在地,故作胆小道:“诶呀,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姑娘饶命啊!”喊得真真是声泪俱下,肝肠寸断,活脱脱一个贪生怕死的小杂碎。

    这场面让桌边的女子看得一楞,尔后唇边又溢出一丝笑意来,嘴上依旧冷冷道:“你做了什么事要我饶命,还不从实招来。”穆天河这厮演得投入,浑身哆嗦着答道:“我,我不过是个道观里打杂的,几月前偷了道观里的道服丹药逃到云杭来,方才正是去见了一户有病人的人家,想卖丹药给他们挣些小钱,姑娘定是道观派来的人,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把钱全交出来,还请姑娘饶命啊!”女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起身来到穆天河跟前,一只纤手搭在了穆天河头顶,倏忽一阵刺骨的寒冷从穆天河头顶倒灌下来,寒流所经之处一阵剧痛。

    穆天河咬牙闷哼一声,趁此机会自袖中摸出一根银针大力拍向女子脚腕处,女子向后退了半步,但猝不及防下依旧被穆天河探入了半根银针,骤然瘫坐回长凳上,穆天河身后四人发觉不对还未来得及动作,穆天河捂住自己的口鼻撒出一手药粉,身后几人脸色一变还没哼上一句就倒在了地上,穆天河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潇洒的拍净了手掌,取出一个火折来到桌旁,一面点灯,一面意味深长的问道:“贫道的表现,可还让宫主满意?”

    烛火轻轻抖动几下,屋内亮了起来,穆天河转过身望着眼前的红袍女子,那顶幂篱已经撤下了,一头黑亮的发垂至腰侧,烛火闪烁,红衣耀目,青丝鬼魅,琥珀色双眸似笑非笑,冰肌若白雪,樱唇如朱砂,梨花香气,虽刻意换了香料掩盖,细细分辨依旧能嗅出来,穆天河默然笑着蹲□子,单腿跪在了地上,小心的抬起清悦白净的脚放在自己另一侧膝头,取出一瓶药油手法纯熟的涂抹在脚踝的周围,穆天河的双眸躲在冰凉的面具后,泛出丝丝心疼来,细致地将药油一圈一圈缓缓揉开后,再利落的抽出了清悦脚踝处的银针。穆天河掌心十分温暖,温暖到清悦忆起另一个熟悉的温度,微抿了嘴唇,眼里映出另一个身影,一时竟忘了追究穆天河的失礼举动,口中喃喃问道:“你到底,是谁?”穆天河抬头爽朗一笑。

    “宫主这么快就忘了?贫道是守一真人。”

    “子皙哥哥,子皙哥哥!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身。”这呼喊声,震得院子里的枯枝都在发颤。雪莹一直侍候楚子皙自然清楚她平日辛劳,回京来可好好休息休息实在是难得,因而雪莹从不打扰,可眼下江馨予这小姑奶奶在这嚷嚷还不算,三公主楚青晗还一脸坦然的站在江馨予身后鼓励小妮子叫门,这般强势的后台,雪莹实在不敢阻挠。

    这时叶紫宸着了一身白衣,手中捧了一壶清茶自拐角处转了过来,看到楚青晗二人这阵势没露出丝毫诧异,行至房门前行过礼,也看明白了她俩是在做什么,温言道:“不如姐姐带着馨予先去膳房喝茶,子皙睡得沉,我进去唤她,稍后就过来与你们一道用早膳可好?”江馨予见自己这貌绝天下的嫂嫂这般温婉识礼,与自己这番鬼哭狼号一对比,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嘴唇侧头看着楚青晗似乎是在询问该怎么做。

    楚青晗看了一眼叶紫宸手中托着黑陶茶壶轻笑道:“紫宸也不怕把我这弟弟惯坏了,茶水也不知吩咐下人准备,还亲自取来。”叶紫宸摇摇头道:“子皙晨间爱喝普洱,我醒得早,反正也无事,就沏些来。”楚青晗看着这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不免有些羡慕,转念又想起了安衍之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就来了气,脸色变了变,对叶紫宸道:“你们这模样倒还像新婚燕尔,不知会招多少人妒忌,好了,你去叫子皙吧,我和馨予先去膳房了。”叶紫宸应了声好,江馨予才愣愣的跟在楚青晗身边离开了。

    叶紫宸进屋将茶水搁在了圆桌上来到床边,楚子皙果真还赖在床上一副睡得正酣的模样,楚子皙时常早起,又是警惕性极高的人,要说有人在外这般叫嚷还没醒来,叶紫宸又怎会相信。叶紫宸见楚子皙装模作样的躺着不禁莞尔,凑到楚子皙耳边轻轻唤道:“子皙。”楚子皙纹丝不动,几缕发丝凌乱搭在脸颊上,睡颜宁静,犹若孩童。叶紫宸坐到床边轻声道:“知你早就醒了,还想唬我,你若再不起身,姐姐和馨予该等急了。”楚子皙闻言唇角一弯,一个挺身坐起将叶紫宸揽了过来一道又倒回了榻上,叶紫宸整洁的白衫也被楚子皙的偷袭搅乱了几分。

    楚子皙嘿嘿一笑,“那就让她们等着,一大早便扰人清梦,馨予这么听话的孩子,若没有姐姐唆使定然不敢如此嚣张。”叶紫宸嗔她一眼:“现下也不早了,姐姐和馨予既然已经来了怎可怠慢,是我应了姐姐来唤你起身,你若这般耍无赖,这罪责可是落在我的头上了。”楚子皙眉头一挑,愁眉苦脸的想了片刻,一翻身压到叶紫宸身上,叶紫宸双眸闪过一丝慌乱,“你干什么”楚子皙邪邪一笑,双手扶在叶紫宸腰间,鼻尖几乎抵到叶紫宸脸颊,声音低沉:“不如宸儿猜猜看我要干什么?”叶紫宸矜持如斯,一下被这句话逗得脸颊微红,楚子皙心中却轻轻叹了口气,寻着叶紫宸湿润的唇轻轻触了触,就站起身来。

    天色确实不早了,楚京冬日的阳光都已悄悄越过窗纸堆砌了一室光明,叶紫宸像寻常人家的妻子那般一粒一粒替楚子皙系上里衣斜襟上包了锦缎的纽扣,两人皆是一身白衣,在窗格的影子下靠得很近,相互间都能嗅到肌肤在冬天干燥温暖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好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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