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朗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这是他母亲的伤心地。

    他的母亲在他回国的不久之前,从纽约那栋高楼里跳了下去,惨死在他眼前。

    他跑下楼后看到母亲倒在血泊里,表情特别狰狞,眼睛由始至终地圆睁着。

    死不瞑目。

    那是陆朗怎么都忘不掉的一幕。

    即使他对这个早已神志不清的母亲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一个女人死前绝望到极点的不甘还是完完整整地传达到他的心底。

    陆朗的监护权回到了父亲陆和芳手上。

    他的父亲陆和芳是阮家外公养着长大的,跟阮家外公的宝贝女儿青梅竹马。要是他们两个人成了一对,那这就是一段值得称颂的佳话,可惜他们并没有走到一块。

    他父亲娶了他母亲,而阮家千金招了个上门女婿。

    这本来也没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确实很难产生逾越那条界限的感情,各自嫁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恨的事情就在于阮家千金深爱她的丈夫,同时也深爱他父亲,那样一个一无是处、身娇体弱的娇小姐,居然同时爱着两个男人,实在让人不齿!这就算了,偏偏阮家千金还处处为难他的母亲,让他母亲受尽屈辱。他父亲极为疼爱阮家千金,每次事情闹开后都是站在阮家千金那边,闹到最后夫妻情分是彻底尽了,他母亲要走他的监护权出了国,远离了这个伤心地。

    在父母离婚后陆朗听得最多的就是母亲满脸憎怨地说起阮家的肮脏事,连带乖巧可爱的欢欢都被她用最不堪的语言辱骂过,陆朗年纪虽然小,却也知道自己母亲已经疯了。

    疯子的话、疯子做的事,他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他敷衍地听着母亲神神叨叨,心里想念着国内的好日子,想着软软糯糯的阮意欢,想着志趣相投的阮复,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才不想跟母亲一样把心绑在谁身上,困得自己怎么都走不出去!

    没想到他母亲选了最极端的办法走了出去。

    他却困了进去。

    陆朗始终觉得,如果自己表现得更体贴一点,更有耐心一点,他母亲也许就不会走上绝路。因为感受到自己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发觉自己儿子居然还跟阮家那边联系,他母亲才会选择从那么高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

    在陆和芳过来处理他母亲的后事时,陆朗第一次抬起头打量自己的父亲。

    要说这个男人薄情,那肯定不是的。阮家千金做得那么过分,变得那么不可理喻,陆和芳不也全盘接受吗?

    只能说陆和芳的深情已经全部交付给那位青梅竹马,而他跟他母亲只是陆和芳人生之中一个意外,一个不怎么美妙的意外。

    现在这个意外结束了,陆和芳大概感到如释重负。

    陆朗乖顺地穿好漂亮的定制小西装,自己打出了整齐好看的小领结,乖乖巧巧地跟着陆和芳回国。

    回国后陆和芳给他找了心理医生做心理疏导。

    陆朗很配合地接受了陆和芳安排的一切。

    治疗结束后陆朗远远看着医生跟陆和芳谈话,两个人谈完后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大概是他的问题挺严重的。

    陆朗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他不会去反驳半句,医生交待要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陆和芳带着他回到家,家里已经完全变了样,没有半点他母亲存在过的痕迹。

    陆朗几乎可以想象陆和芳送走他们时那迫不及待的心情。

    他闷不吭声地回了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很久,他跳了起来,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一直坐在客厅的陆和芳追问:“小朗,你要去哪?”

    陆朗说:“我去找欢欢。”

    陆和芳又露出了那种忧心忡忡的表情。

    陆朗又复述了一遍:“我去找欢欢。”

    陆和芳说:“我送你过去。”

    陆朗没有拒绝,走到外面等陆和芳开车出来。

    等到了首都一小,陆朗远远地看着正在跟人玩耍的阮意欢好几节课。

    陆和芳坐在他身后的长椅上陪着他等。

    放学的铃声响起以后,陆朗走到校门口等着阮意欢出来。

    陆朗一眼就在人群里头看见了阮意欢。

    她还是跟他记忆里一样,小小的个儿,有着漂亮的小脸蛋,明亮的黑眼睛,灿烂无比的笑容。

    阮意欢眼睛很尖,也是一眼就瞧见了他。

    她立刻抛□边的同学蹬蹬蹬地朝他跑过来,欢喜无比地扑进他怀里。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陆朗紧紧地抱住个儿小小的阮意欢,身体极为不稳地晃了晃,好像随时都抱不住怀里的人似的。

    他的心脏也随着身体的倾斜而晃了晃。

    她一点都没有变。

    可他却变了。

    -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非常平静。

    阮意欢根本不知道他母亲发生的事,每天欢欢喜喜地找他玩。

    阮复似乎知道了一点,特意严肃地找他聊了很久。

    陆朗浑不在意地对阮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跟她不太亲。”

    阮复脸色复杂地看着他,这个向来老成、把自己摆在大哥位置的半大少年第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的年纪也不大,要他劝陆朗看开点儿实在有点难。

    陆朗知道阮复是真心当自己是弟弟,所以脸上带上了笑容:“我有你跟欢欢就够了。”

    阮复不知道该说什么,给了他一个拥抱。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陆朗越来越开朗,几乎忘记了曾经经历过的梦靥。

    直到有一次他听到阮意欢跟阮复玩笑般的对话,那种久违的可怕的感觉又一次在心底滋生。

    那时候阳光明晃晃的,非常亮眼。

    他听到里头的阮复问:“欢欢你这么黏着你陆朗哥哥,是不是准备嫁给他?”

    阮意欢说了一句“才不,我怎么可能嫁给陆朗哥哥”,然后她理直气壮地掰着手指说:“我们三个人肯定会在一起一辈子啊!然后哥哥你出去找一个人回来,我出去找一个人回来,陆朗哥哥再出去找一个人回来,那我们就有六个人了,那多热闹!”

    阮复被她逗得发笑。

    兄妹俩在里面继续高高兴兴地聊起了别的话题。

    陆朗却没有兴致听下去了。

    他一个人往回走,脑海里回想着母亲生前说的话。

    阮家人都是贪心至极的家伙,他爷爷跟阮家外公是生死之交,当年为阮家外公没了命阮家外公才收养了他父亲陆和芳。救命之恩跟养育之恩孰轻孰重,谁都说不清楚,但总不至于是陆和芳欠阮家的,偏偏阮家外公却把陆和芳当阮家的一条狗,从来没把他当人看。阮家千金为什么宁愿挑个软弱无能的小白脸也不选从小一起长大的陆和芳?因为在她心里陆和芳本来就是她的附属品,是她指东打东指西打西的狗,陆和芳也是犯-贱,心甘情愿被阮家千金当狗看,还想让妻儿都陪他一起当狗。

    陆朗对于这些话是不太相信的,可听到阮意欢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他控制不住地往那边想。

    他将阮意欢跟她母亲重叠在一块,自己又跟自己的父母重叠在一块,他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是在重复曾经的故事。

    当初阮家千金跟他父亲的感情不好吗?肯定是很好的,要不然他父亲也不会永远只站在阮家千金那边。

    现在他跟阮意欢的感情虽然很好,可阮意欢会嫁给别人,她不会一直当他的欢欢,她会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里面,把她所有的欢欣喜悦跟另一个人分享。

    到那个时候,她的身边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光是这么一想象,陆朗就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接受。

    陆朗自己一个人呆了大半天,很快就有了决定。

    他要把阮家的一切拿到手。

    只要阮意欢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就只能呆在他身边。

    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陆朗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

    要搞垮一个男人,无非是从财、权、色三方面下手,财的话,阮意欢的父亲大概早就等着阮家外公去世、好接手阮家的一切;权?阮意欢的父亲挺有自知之明的,阮家外公还活着他没有半点贪权的表现,都谦逊地听阮家外公教导;那就应该从最后的“色”入手……

    陆朗托人找到了阮建国的出来初恋情人。

    这个女人已经全然不像跟阮建国时那么清纯,在陆朗找到她时她甚至正准备逼自己女儿去坐台。

    陆朗看着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女孩,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他冷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虽然多了几分风尘味,但底子还不错,好好拾掇的话还是能看的。阮意欢母亲卧病在床,阮建国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稍加引诱肯定就会上钩。

    陆朗说:“你卖力给阮建国生个儿子,等阮家那个女人一死,阮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你儿子会成为阮家的继承人,到时候你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这样的好事对方怎么可能不上钩,当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陆朗看着那个年纪跟阮意欢差不多大的女孩。

    那女人误会了他的意思,笑得谄媚:“雪儿,快过来,跟这位哥哥好好聊聊。”

    那个叫雪儿的女孩抬起头,紧咬下唇,眼光含泪地看着他。

    陆朗走过去抓起她的下巴端详片刻,笑道:“这也是阮建国最爱的类型,你也一起吧。你叫雪儿?”

    女孩不应。

    那女人代答:“对,她叫李雪儿。”

    陆朗微微一笑,说道:“不,不叫李雪儿,以后你就叫阮成雪。”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样的名字,应该更能打击到他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论朗哥是如何黑化的……

    #年龄什么的就不要太在意啦#

    #千万别问我这时候朗哥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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