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笙三人相视一眼,说:“二姐姐,其实我们三人是有件事想与你商议商议。”

    嫦曦抬眼看她们,抿唇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荀笙轻言细语的道:“再过几日,便是祖母的生辰了,我们三人想着,我们姐妹四人一道给她绣幅九九消寒图屏风如何?”

    荀韵快言快语的道:“七姐姐善画,二姐姐善绣,我与六姐姐,便打个下手,六姐姐负责屏风木材,我嘛,便去寻那绣布。”

    说到这,荀越跟着笑道:“这事倒是二姐姐和七妹妹劳累了,我与八妹妹,倒是占了一个便宜。”

    嫦曦就笑:“姐妹之间,何来占便宜一说。你们这个想法极好,只是距离祖母生辰也不过个把月,时间上会不会太过仓促了些。”

    荀笙道:“二姐姐放心便是,这九九消寒图,我早已画好,如今就等二姐姐一展绣技了。”

    “好啊!”嫦曦佯做生气的模样,嗔道:“你们三这是都商量好了,就将我瞒在鼓里了。”

    荀越见她眼里含了笑,并不是真的生气,便嘻嘻的笑了,身子挨过去,挽了她的手亲热道:“二姐姐莫要生气才是,我们三个也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这事儿我们心里也没底了,犹豫许久,还是厚着脸皮向你张了口。”

    荀韵是个直肠子的,只当嫦曦真的生气了,坐立不安,咬唇道:“二姐姐别生气,都是妹妹的不是。只是二姐姐初回荀府,与我们也不甚亲近,我们也不好张这个口。”说到最后,她的头越垂越低,一副已经被愧疚淹没的模样。

    荀笙人长得秀气,笑起来也是秀秀气气的,轻声漫语道:“绣这幅九九消寒图,可不是一日之功,定是要费二姐姐许多功夫的,我们倒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嫦曦笑了笑,道:“为祖母贺寿,费心心神,又算得了什么?”

    荀笙双眼一亮,忙问:“二姐姐可是应了?”

    “我们姐妹四人,合力做出这份寿礼,祖母必定是高兴的,我哪有不应的道理?”嫦曦并不打算与她们交恶,虽说她们瞒着自己商量好了才与自己说道,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总的说来,她们三人打小的交情,自然亲热,与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这事说不定她们一开始还没想到自己了。

    嫦曦这倒是猜对了,荀越三人,原本是打算三人做这寿礼的。只是嫦曦好歹也是她们二姐姐,若她们三人忘了她,怎么说也说不过去。犹豫了许久,她们还是将嫦曦算了进来。

    话说开了,荀笙让丫头去自己的院子把那画好的九九消寒图拿来,她父亲也是出了名的画了一手好画,她打小也有天分,调墨弄画已经学了七八年了,这画技隐约都能看见她自个儿的的风格了。

    嫦曦打开了画便笑了,忍不住赞道:“梅花香自苦寒来,七妹妹这画,倒是画出了梅花的风骨来。”

    四姐妹张罗开了,嫦曦让妙菱她们在屋里架了绣架,这九九消寒图可是要花她好些功夫了。

    到了晚上吃夕食的时候,嫦曦让厨房上了一个锅子,知道四位姑娘要吃锅子,材料早就已经备好了,锅底的汤是早上就开始熬的鸡汤,熬了一天了。

    新鲜的羊肉,猪肉,切成了薄片,庄子送来的新鲜的青菜,水灵灵的萝卜,还有粉丝这些配菜。

    荀越让丫头去取了自个儿开春酿的梨花酒来,笑道:“在这隆冬的时候,吃着热腾腾的锅子,再配着美酒,这滋味,可真是美极了。”

    嫦曦知道自己酒量的,那完全是一杯倒的,摆手道:“这酒我就不吃了,我吃一杯便会醉了,到时候怕是会失态了。”

    荀越几个劝她不过,便三人自个儿吃了,姐妹四人围着锅子吃菜,空气里除了食物的香气,还有微醺的酒香。原本与嫦曦之间尚还觉得有些陌生,吃过一顿饭,顿时就觉得亲近起来了。

    吃了几杯酒,荀越三个脸上都飘了两抹绯红,她们都是生得好相貌,如此模样,端的是娇艳可人。

    吃完了夕食,荀笙还保持着清醒,荀越和荀韵却是有些醉了,尤其是荀越,脸颊酡红,身上全是一股酒气。

    嫦曦揉了揉眉头,让妙心几人撤了吃食,又去厨房端了醒酒汤过来,给她们一人灌了一碗下去。

    “原不该纵着她们,到了明日醒来,她们怕是头疼得紧了。”

    荀笙虽然没醉,但是也有几分微醺,撑着头笑意吟吟的,道:“她们自个儿贪杯,受的罪也该自个儿受着。”

    嫦曦看她双眼水润,嗔道:“你也别说她们,自个儿也好不到哪去?”

    说到这,她看了外边一眼,这时候外边早就黑透了,又下起雨来了,房檐上的雨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响。

    “你们刚吃了酒,身上正热着,若是出去吹了风,怕是会生病的。”嫦曦看向荀笙,道:“七妹妹,你们三人今日便留下来歇息吧。”

    荀笙刚灌了一碗醒酒汤,觉得舒服多了,苦笑道:“这样酒气冲天的回去,必定会被母亲逮着教训一顿的,今夜,怕真的是要叨扰二姐姐你了。”

    嫦曦忙让妙菱遣了婆子去与三房四房的婶婶说一声,又让丫头把厢房收拾出来与她们住。

    看着已经趴在榻上完全睡过去的荀韵,嫦曦忍不住苦笑。刚就荀韵吃得最多,吃了酒之后她更兴奋了,人拦都拦不住,不醉才是怪事。

    “她们这样子,倒是难以移动了,干脆让她们睡我的床好了。”

    荀笙拒绝:“哪有让主人让床的道理。”

    嫦曦笑:“我们姐妹,哪就讲究这么多,就让她们二人睡我的床好了,你看她们这模样,也不好再移动。”

    好半天才安顿下来,嫦曦松了口气,闹了半天,她自个儿也觉得累得慌,与荀笙互道了一声晚安,这才去了厢房。

    外边冷得紧,风吹得呼呼的响,屋里烧着火盆,燃了香丸,倒是不觉得冷。

    坐在浴桶里,妙菱给她揉着肩,道:“六姑娘三位,也太过分了些,早些时候不与您商量,就将您瞒着。那么一大副消寒图,也不知要费您多少心力了。若是长公主知道了,肯定心疼死。”

    嫦曦低声斥道:“你胡说些什么?三位妹妹那是一片好意,若她们三人不与我说,三人一道绣了这九九消寒图,等到了祖母生辰那日,姐妹四人,偏偏就把我排除在外,还不知道其他人怎么说道了。”

    妙菱扑通一声跪下,道:“是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姑娘责罚。”

    嫦曦用手捏着水里的花瓣,淡淡的道:“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你一心为我着想,只是这样的话,再不许多说了。”

    “是,奴婢明白!”

    妙菱心里暗叹,还记得嫦曦刚到长公主府的模样,虽说模样生得好,可是一身气质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待她们这些丫头,也是客气极了。但是不过区区半年的时间,却再也寻不到她当初的影子,谁见了她如今的模样,都忍不住赞一句,大家闺秀,不外如是。

    沐浴之后,嫦曦穿着宽松的亵衣躺在床上,忍不住舒服的长舒了口气。她本就觉得困极,头碰到枕头就开始打瞌睡了,上下眼皮很快的就合到了一起。

    看她睡着了,妙心将遍地撒花的帐子放了下来,把桌上的蜡烛拿了下去,屋里顿时就黑了下来。

    正是夜半时分,外边雨停了,又变成了鹅毛大雪,这段日子总是如此,雨雪轮着来,天气更冷了。

    院子里的门早就落了锁,这时候却被人从外边推开了,一个漆黑的人影悄无声息从外边走进来,脚踩在铺了一层新雪的地上,竟也没什么动静。

    嫦曦正睡得正香,却听外边传来吵吵闹闹的省着,顿时就被惊醒了。

    “妙心……”

    撑着身子坐起来,她叫了一声。

    今夜是妙心守夜,她们做丫头的,稍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嫦曦都醒过来了,她怎么会没听到。

    “姑娘!”

    妙心从外边走进来,手里端了一个烛台,放到桌上,拿了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的水壶倒了一杯水。

    “姑娘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冬天烧着火盆,总是让人容易觉得嘴巴干。

    嫦曦喝了两口,把空了的茶杯递给她,问:“外边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妙心神色有些沉,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有人闯进院子里来了。”

    这世道,女子名节事大,若真被人闯进她们院子里,传了出去,嫦曦哪还有名声可在?

    嫦曦面色一变,妙心见她神色不对,忙道:“不过那贼子已经被二爷抓住了,姑娘不必忧心。”

    “父亲?”

    嫦曦想了想,道:“给我把衣裳拿来,我出去看看。”

    妙心取了袄裙给她换上,头发随便挽了起来,外边罩了一件白色的带帽子的长毛披风,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手炉。

    一开门一股子冷风就吹到了身上,嫦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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