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羽睡了个很沉的觉,梦里混混沌沌的,似乎很多人和事走马观花般的从她脑海里掠过,可睁开眼睛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唯一记得的是,昨天那撕裂般的疼痛,到了现在,却仿佛烟消云散般,记不大清楚了。

    床边坐着一个男人,应该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胡子拉碴的,半点美感都无,看得她鼻头一酸。

    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她记得自己被推出产房的时候,依稀是明月当空。这么说,自己一口气睡了起码十几个小时。她挣扎着起身,却牵扯到身下的痛处,不禁呻吟了出来。

    钟骅立时惊醒,“你醒了?口渴不渴?肚子饿不饿?”抹了把脸,就站起身来围着她团团转。一瞬间,木青羽觉得自己穿越成了大家族的老祖宗,钟骅就是那个贴身大丫鬟。

    她转头看了看,犹疑问道:“宝宝呢?还有,白饶哪去了?”

    钟骅倒水的动作顿了顿,“你想看孩子,我给你抱去。至于他么,昨晚我让他回去了。”心中愤愤,这厮哪里比得上自己贤良淑德跟前跟后,果然不是自己的老婆儿子就不心疼!

    他木着一张脸把自家儿子抱了过来,递到木青羽面前给她看。这小家伙睡得还挺香,脸蛋还是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木青羽想接过来抱着,他却不让,“科学研究证明,产妇出月子前最好别抱小孩,也不能拿重物,不然对身体不好。”

    木青羽眉头一皱,“你打哪听说的?”

    他振振有词,“我昨晚上网查的。”

    好吧,既然科学不让咱抱娃,那就瞧着呗。木青羽吸了吸鼻子,又伸出手摸了摸这小脸蛋。哼哼,反正是自家的娃,以后怎么蹂躏都可以,倒不急于一时。只是,面前这个孩子他爸,似乎得解决一下了。

    “你守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老婆。”她别过脸去,没敢看他。

    钟骅一听了炸了毛,“你还说!之前看你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跟你算账,说,到底为什么突然走掉?”回想着这半年来四处寻她的情景,工作辞掉,手机换掉,几乎所有能联系到的线索都断了。他无比后悔,为什么当时不搭上她的一两个好友,就算是那个死党情敌也好啊。

    “她的眼睛,怎么样了?”木青羽沉默了半晌,不答反问起了这个。

    “老样子,没太大好转。我跟你说事,你东拉西扯做什么?等等,你不会是因为……”

    木青羽涨红了脸,憋得像快哭出来似的。“是又怎么样?她要起诉那边,他们跪下来求我,我怎么能让她进监狱?就算我想,我也不能这么做……”说着说着,眼圈却又红了。

    钟骅一见不好,连忙抱着儿子凑到她眼前去缓解紧张气氛。“哎哟,乖儿子,你看妈妈哭了,羞羞羞~”耍完赖,这才回过神来,对她刚刚的说辞表示疑惑:“什么监狱不监狱的?没见刘菱说要起诉啊。”

    闻言,木青羽心里了然,她果然信守承诺撤诉了,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跟他提起。她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人家就是算好了呢,这样一来,两头不落空,两全其美。

    她怅然微叹,也没了争执的心。“是么?那我就不知道了。”说罢,只顾着逗将醒未醒的小宝宝,不理会钟骅。

    他虽神经大条,此时却也察觉到有些异样。譬如说,受伤至今一直安安分分的刘菱其实并不那么柔弱无作为。又譬如,自木青羽离开后,自家老妈问了自己一些奇怪的问题,当时他还怀疑呢,怎么她老妈会知道那些事情。

    笑了笑,那又如何呢?管它过去发生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现在他就一件事要做,把老婆孩子抢回来!

    木青羽用手指点了点小宝宝的鼻子,心里不禁赞叹,新生儿的皮肤就是嫩,这滑不留手的羡慕煞人。却感觉自己被他紧紧盯着,像是猎人盯上的猎物,又像是大灰狼眼里的小白兔,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夏天里,却让人有种瑟瑟发抖的错觉。

    本想壮着胆子出言质问,门却被推开了。

    “天哪,木头你……他是谁?”杜以宁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对好友一夜之间升级当了娘这件事的惊叹之情,目光却被一旁的男人吸引住了。

    根据正常人逻辑推理,产妇床边坐着的男人除了她老公还能有谁?她回头看了眼所谓的正牌老公,再看了眼手上抱着刚醒过来哇哇哭着的小祖宗,答案顿时了然于胸。

    “喂,你看看人家怎么当爹的,你这也太不尽职尽责了!”她转过脸教训白饶,后者却翻了个白眼,狡辩说:“是他赶我回去的,不然我肯定陪着我们家木头。”

    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他义不容辞地大步走过去,试图和这个横空杀出的孩子他爸进行一场争夺奶娃大战。钟骅却也不是好惹的,自家儿子哪能管别人叫爸爸,这可是关乎男人尊严的事情。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这样——

    白饶:混蛋!木头可是上了我家户口本的,你个负心汉休想来跟我抢!

    钟骅:老婆儿子都是我的,顶多去验dna。你们必须离婚!马上!

    木青羽:你们有完没完了!这……宝宝是不是尿了?

    未来的钟饭饭:哇哇哇——

    杜以宁心想,这孩子尿得太及时了,直接解决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看来,童子尿猛于虎啊!

    趁着新上任妈妈跟全无经验的杜老师手忙脚乱给宝宝换尿布时,被这泡童子尿毁了一件衬衫的钟骅无语凝噎。这可是医院呢,又不是家里,还能随便捡件来换洗。洗吧,就得穿着湿漉漉的衬衫招摇过市;不洗吧,就得带着一股独特的气味招摇过市。简直是两难!无奈之下,他只得选了后者,毕竟自家儿子的尿,谁敢嫌弃!

    看了眼忙碌的两女和哇哇大哭的小屁孩,钟骅叹了口气,拉着白饶出去,开始了漫长谈判。因为他深刻地意识到,再不想承认,这人现在也是她的合法丈夫。具体他为什么愿意和她结婚,担下这个名头,他必须得弄清楚。

    秉着先礼后兵的原则,钟骅清了清嗓子,先是述说了自己数月来苦苦寻人的经历,然后赞美了白饶同志舍己为人的献身精神,最后回到重点——老婆儿子到底啥时候还给我!

    白饶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快准狠地问清楚了先前两人分开的种种,然后在心底沉痛哀悼,果然是木头犯二了!自己为了一个二货即将升级离异人士,到底是图什么唷?

    “咳,你们之间的事,我懒得管了。只要她愿意,坐完月子我就领她上民政局。”他主动让步,却不怀好意地留了个心眼。只要她愿意,也就是说,木青羽要是不乐意,他可没辙。

    钟骅一听,这敢情好啊,看来这厮还真是个为了朋友上刀山下火海的汉子。于是屁颠屁颠地滚回病房继续为孩子他妈服务,可惜,孩子他妈怎么看他都不大顺眼。所以,事情又演变成了这样——

    未来的钟饭饭:“哇哇哇——”

    木青羽:“咳!”

    钟骅:“哎,亲爱的你别动,我来换尿布/喂奶/唱儿歌……”

    因为木青羽奶水不足,可怜的小宝宝都没喝上几口,直接就奔向了奶粉大军。最后还是来自靠谱月嫂推荐的通草猪脚汤才成功解决了这个问题,不过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她,正愁眉苦脸地看着喝牛奶喝得欢快的自家儿子叹气。

    新生奶爸钟骅君不解:“儿子喝得欢快,你叹个什么气?”

    “我这不是担心他以后不亲我么。”

    “……”钟骅默默想,不亲你难道去牧场亲牛么?

    在医院休养了两天,由于是顺产,恢复得也快,木青羽便喊着要回家。这消毒水味儿实在是受不了,真难为她去年还陪着某人闻了那么十天半个月。想到这,她又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搞得钟骅莫名其妙,努力回想自己刚刚哪里又得罪她了。

    回家二字,虽然简单,现下却成了个难题——到底回谁家?

    按钟骅想的,当然应该回自己家啦,反正以后都要回去得,还可以让老妈过来帮忙照顾几天,顺便再重新培养下感情,一举两得。

    木青羽却不答应,坚持要回白家爸妈给他们置办的婚房去。当时,两人假结婚的消息一放出去,白家二老欢喜得飘飘然,一个招呼没打直接把一套小户型的房产证给送到了她和白饶面前。虽然住着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是骑虎难下,她也只得受着。不过,白饶人却依然住在原先那儿,原因自然是为了某个人。她也不觉为奇,反正就是为了给自家儿子上户口么,现在目的达到了,还拐带了一套新房子的临时居住权,简直是太赚了好吗!

    面对钟骅投过来的求助眼神,白饶没吱声,一副“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二十四孝模样。气得钟骅七窍生烟,心中生疑,莫非这家伙后悔放人了?越想越不对劲,要是把小肥鸟放了回去,说不定她改天又落跑了,万一找不到了怎么办。于是,他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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