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还在醍醐镇县衙养伤之际…我和弦铮他们就发现了杨琼的尸首。”沈明夜轻声喘息了一下:“他的死因十分蹊跷,并非被什么高深的武功震碎心脉而至。而是像…一种醇厚的蛮力击打重创所致,非人所能极的力量境界,轻易致死。”

    “非人所能?难不成还是怪物…”方南逸寻思:“杨琼既然早就死了,那后来混在队伍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上清门轻骠骑将军古柯…。”沈明夜道:“我密令他易容成杨琼,混在十八亲骑卫里。不出几天时间他便带给我一个可怕的真相——剩下的这十七个护卫每到夜间熟睡从不会发出半点生息,日光不出则全无惊醒迹象。直到搭过脉象探过鼻息后才确认——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是尸体了。”

    方南逸凛然回忆,从自己伤势痊愈准备启程之时,似乎关乎卫队的大事小事皆只由杨琼一人与自己配合得当。其余人等也未加深层接触,他们多是自行驻扎,行进之中也很少发话。难道真的如沈明夜所说——不过是一群在邪术操控下的活死人?

    “如果真如你所言,敌人为何单单挑出杨琼,没有对他的尸体施以邪术?”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的武功略高一筹,战斗之时颇费了些力气。导致他心脉尽碎无法施邪之术…”沈明夜道:“我并不确定这是怎样一种巫术,是毒是蛊,是幻是邪。但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开始对你身边的人进行恐怖的渗透。”

    “难道不是青竹会?”

    “我也曾怀疑过是青竹会…。”沈明夜道:“但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被我们一早就尽数忽略了。十八亲骑卫身为你亲身内卫,平日都隐身在王府普通禁卫军中而鲜有人知道他们特殊的身份地位。我不认为青竹会的消息可以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

    “所以你怀疑是宫里的人做的?”方南逸心道:这十八亲骑卫的确是自己到达醍醐镇以后才密令调遣过来的,权作醍醐镇的衙役帮手,并没有赐予特殊的对待甚至不曾对外宣称过这是自己的近卫。

    能对他们下手的人,应该是十分了解自己的人才对。

    “所以你发现了以后,故意叫弦铮和长丰演出一场戏。假意用‘红惑’作幌子…。其实这十八亲骑卫,是弦铮亲手所杀吧。”方南逸盯着沈明夜,从对方严谨的眸子里读到了肯定的回复。

    “你应该知道,如果他们不死…第二日你们就要启程去龙首山。”沈明夜说:“以保护你的名义安插在身边的一整队魔鬼…你认为你有能活下来的可能么?”

    “所以你让弦铮跟长丰连苦肉计都不惜施展出来,我倒还觉得奇怪,失去理智的李弦铮偏偏每一招都能正好避过路长丰的要害。而假冒杨琼的古柯还要专门跳出来欲盖弥彰一番陈词——师兄,你们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就不能把真相坦坦荡荡地说出来么!”

    方南逸实在觉得又讽刺又好笑,兜兜转转了那么久的谜团,竟是如此奇葩得牵强附会着。

    “因为我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做的,在那之前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既不能暴露太后的计划,又不能放任你去相信一些不该相信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惜一切代价又不留痕迹得铲除威胁你的障碍。”沈明夜略微停顿一下。

    “可你害得我走了多少弯路,又背负着如此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方南逸无法克制激动地情绪,要不是看在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明夜全然不堪重击,他倒是很想再狠狠揍他一顿。

    “只有先行自保,才可兼济天下。”沈明夜道:“何来不仁不义?”

    “古柯呢?你们交给他如此扭曲的夺命任务,事后为了隐瞒我竟将他杀害?”

    “我怎么会杀害他…”沈明夜苦笑:“从我在太后面前发誓,一生追随永不背弃王爷那天起,我同样没得选择。但杀害古柯这种事,你觉得于我有何意义?”

    “我离开醍醐镇的时候有吩咐弦铮看好他…如今死状凄惨得被丢在荒郊野岭,你作何解释?”

    “在真相大白之前,为了暂时隐瞒他的身份我的确叫长丰毁了他的容貌。”沈明夜道:“但他的真实死因与当初杨琼是一模一样的…”

    “古柯假冒杨琼的行为,只是我为了隐瞒你罢了。在我们启程去了醍醐镇以后,弦铮和长丰当然不会真的羁押看管他。却不曾想到没几天便被发现陈尸房中…我猜测定是敌人担心他卧底亲骑卫的那段时间里看出了些许端倪…这恰恰可以证明整件事情更不会是青竹会所为?”

    “没错,那时我们已然进入到陆承谦的龙首山圈套,他把我们的命都捏在了一起又何必去灭一个不起眼的口。”方南逸眉头一挑:“之后弦铮和长丰立刻来到奉郡县与你汇合,想方设法把我带走…那么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怀疑圣上?”沈明夜低声道:“因为我去检验了花三娘的尸体…表面看起来是震碎心脉而亡。她已入土多日,难以再判死因。但二十四根胸骨呈现的细纹断裂跟杨琼和古柯亦是一模一样——”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这跟圣上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沈明夜笑道:“缪兰若不在太后手里,你觉得她应该在谁的手里?圣上近几个月来在外微服,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他的动机?”

    “归根到底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这都是推测罢了。”方南逸打断他的话:“他若想害我有的是机会——我们同寝同食,我对他几乎没有防备!”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才不得不处处小心提防。阿允,朝廷不比江湖,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有可能葬送性命——与其时时提防着他会不会真的来害你,不如趁着时机——把矛盾捅到大亮。”

    “所以你们早就跟大陇的藩王谈好了条件,要我娶公主为妻…里应外合谋了他的反?这算是先发制人,还是宁枉毋纵?不管圣上是否有负于我,你们这是逼我负了他…”

    “这不是谋反,是能者居之——”沈明夜看着他,认真的说:“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早已顺民心经天意,在朝在野威望甚高——”

    “够了!”方南逸喝住他:“你们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君主,却只有我还记得他亦是我弟弟——我娶柯沁,不是因为什么狗屁联姻,而是因为我不能让母后用他的性命来要挟我!”

    “只有你娶了柯沁,才能保证后面的一切规划都在掌握之中。”沈明夜舒了一口气:“阿允,生于王侯皇室,有时真的容不得良心。”

    “母后什么时候才能放了陛下…。”方南逸低声道。

    “当柯沁公主的花轿抬进礼亲王府…”沈明夜道:“你要知道,如果你听从了太后的安排,他兴许还能保得一世安稳无忧的生活。但你若坚持忤逆…”

    “怎样!”方南逸咬牙切齿得吐出两个字。

    “国不可一日无君…。帝王驾崩又无子嗣…。你——同样是唯一的人选。”

    “师兄…你能告诉我一句实话么?”方南逸沉默半晌终于抬头:“你为什么会那么忠于太后?你是为她的人品折服还是跟她…。有什么共同的目的?”

    “都有吧…”沈明夜轻笑一声。

    洛依留在驿馆整整一个下午,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等来方南逸。

    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心乱如麻的感觉了,她百无聊赖得伏在案上,像是一场大病缠身般难受着。

    “洛家姐姐…”彩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前,把洛依下了一大跳。

    “李巧了!”洛依一下子跳起身来:“你给我说实话!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洛家姐姐记性真差劲,”彩儿一撇嘴:“都说了人家叫彩儿。”

    “不要跟我来这套,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绝对不会认错的!”洛依抬手扣住她的脉门。

    “放手啊!好疼…。好疼啊!”彩儿挣扎着,眼泪在美丽的眼眶里直打转。

    “洛姑娘!”柯沁公主听得响动,急急匆匆得闯出屋子来:“您为何一定要为难彩儿呢?她本是个命苦的姑娘——”

    “你知不知道她是犯人?!”洛依怒道。

    “我当然知道…彩儿是发配我们大陇边疆的罪童。那些禽兽不如的军士想要欺凌于她,正巧被我那外出狩猎的表哥所救。”柯沁公主将彩儿挡在身后:“他见彩儿机灵乖巧,便调教了半月送我做了侍婢。她是中原人,懂很多这边的规矩,我拿她当妹妹看的——”

    “留这样的女孩在身边做侍婢?她以前做过多么可怕的事你难道不打听清楚点么?”洛依打心眼里觉得这个让自己完全讨厌不起来的公主真是又善良又单纯。

    “彩儿是被她继母陷害偷窃,发配边疆…这个我怎么会不清楚?”

    “你哥哥告诉你的?”洛依冷笑:“她是杀人犯,她小小年纪就杀了自己的继母!”

    “你胡说!明明是继母偷偷栽赃我,在推搡中不小心自己撞头身亡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一头扎进柯沁公主的怀里抽泣着:“我没有,公主殿下,我没有杀人…。是他们冤枉我的…。”

    “哼,是与不是,在未翻案之前你都是我朝的罪犯。跟我走——”洛依伸手拉住女孩的手腕:“到刑部去好好说道一番!”

    ------题外话------

    男主你这个大傻逼…设定成这个节奏真是不虐不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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