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了我姑姑?你们凭什么杀她?楚墨菡,你给我出来!”

    楚墨菡是被人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时,就被人搂回床上。她回身,看到顾宸宇冷峻的酷脸,便有些慵懒地趴到他胸前:“下面有人在吵。”

    “是冯熙熙。”顾宸宇亲亲楚墨菡的发顶,淡淡地笑道,“不用理她。”

    冯熙熙一开始吵闹,他就醒了。他懒得理会。

    冯圆圆跟冯熙熙姑侄两个把督军府闹得鸡犬不宁,现在总算少了一个。

    以后冯熙熙少了她姑姑做靠山,谅她也不敢再如以前那么嚣张。他不在家的时候,墨菡就能少受些气。他不是觉得墨菡柔弱,必须有人保护,而是墨菡太善良,不被人逼到绝路不会还击。

    “她姑姑死了,她定是要闹的。”楚墨菡点点头。冯熙熙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怕是不会轻易消停。

    不过,她真有点怀疑这冯熙熙的智商,在这督军府,除了公公跟宸宇,谁还有权力杀冯圆圆?冯熙熙竟然有胆闹腾。

    “是。由着她闹腾,咱们不用去管。”顾宸宇将楚墨菡按在胸口处,轻声说道。

    “妈这几日失眠。冯熙熙这么吵闹,我怕妈……”楚墨菡把下巴搁到顾宸宇的人鱼线处,担心地说道。

    “所以我才说咱们不用管。爸在,冯熙熙闹腾不了多久。”

    果真,顾宸宇的话没说多会儿,楼下就传来顾霸天如洪钟般的吼声。

    “闭嘴!再吵连你也一块毙!”

    “爸,我姑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杀她?”冯熙熙不甘心地质问。她用力踢打着,想要挣脱两边架住自己的警卫。“陈和,你放开我!我要问问,是不是楚墨菡指使的!我姑姑老老实实地养病,她也太狠了!我要去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还我姑姑一个公道!”

    姑姑是她在这个家的庇护,现在姑姑没了,以后这个家就是秦雅芝跟楚墨菡的天下,哪里还有她立足之地?

    “你姑姑自然是犯了该杀之罪!”顾霸天阴冷地哼了一声。以前他挺喜欢熙熙这个孩子,今日一看,跟个泼妇没什么两样。

    “爸,我知道我姑姑做过错事,可是人无完人,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您不能因为她背叛过您就找借口杀了她。”冯熙熙不甘心地指责道。“我姑姑已经知错了,为什么非要做到赶尽杀绝?”

    “你要知道原因我可以告诉你,可若你再吵,我就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顾霸天充满威胁地睨着冯熙熙。因为儿子假死的消息,雅芝这些日子也没合上过眼睛。宸宇回来她才安稳地睡着。他不会允许冯熙熙打扰到雅芝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眠。

    这回,冯熙熙不敢再吵。她听出顾霸天的认真。如果她再吵闹,他真会一枪解决了她,就像解决了姑姑一样简单。

    她突然有种身在豪门,四周皆悬崖的感觉。

    她挣脱陈和的桎梏,走到顾霸天面前:“我要知道真相。”

    在听完顾霸天说的理由后,冯熙熙顿时泄了气,不再气焰嚣张。她退后一步,震惊地呢喃:“怎么会这样?姑姑,你糊涂啊!”

    顾霸天冷傲地睨了冯熙熙一眼:“你好自为之!”

    说完,顾霸天便转身上楼,留下冯熙熙一个人发呆。

    ……

    “听,没声音了。”楚墨菡指着门外,对顾宸宇说道。刚刚冯熙熙还在叫嚣,公公才下去没一会儿,她就停止吵闹。楼下顿时变得安静。

    顾宸宇只是挑了挑眉,露出一丝早就猜到会这样的表情。

    “爸现在只有妈一个妻子。”楚墨菡看着顾宸宇,有些幽怨。她多么希望他把那两个妾休掉。她要的爱情是与她的信仰相一致的爱情。她不想跟人共享丈夫。

    “形式不重要,我心里认定的只有你一个。”顾宸宇没有给楚墨菡该给的承诺。日本人的问题还没解决,冯熙熙还有她存在的意义。

    “我看你是舍不得放弃齐人之福。”楚墨菡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当我愿意享齐人之福?”顾宸宇抬起楚墨菡的下巴,挑衅地问了句。他新娶这两个妾一个比一个难缠,他这一夫多妻并没有给他带来舒适,反而几个女人争权夺势,争宠斗狠。真是烦得不亦乐乎。

    “既然你那么不愿意享齐人之福,就让位儿哦。”楚墨菡俏皮地吐吐舌头,笑道。

    “会的。墨菡,我发誓会有那一天。”顾宸宇低下头,噙住楚墨菡俏皮的唇,深情辗转。

    “不要……吻……一会儿还要……下楼吃饭……”楚墨菡抗拒着,挣扎着,在顾宸宇的热吻燎原下,渐渐迷失,忘记刚才的坚持,沉沦欲海。

    “我在吃……”顾宸宇一边吻着楚墨菡的锁骨,一边自大地说。

    ……

    冯熙熙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茫然地眨着眼睛,那失去焦距的双眼透着迷惑。姑姑死了,以后她在这个家将会举步维艰。她要怎么办?她斗不过唐家大小姐唐锦西,更斗不过会讨秦雅芝欢心的楚墨菡。她要想生存,就得把这两个劲敌都打倒,让她们永世不得超生!

    冯熙熙眯起美艳的眸子,露出恶毒的光芒。

    不要怪她狠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她拾级而上,回到二楼的卧室。在经过姑姑的房间时,她突然听到里面有声音。姑姑已经死了,会是谁在里面?

    她轻轻推开房门,探头往里面看。

    一个穿着藏青色绣花小袄的女人正背对着她打电话。

    “是的,范先生,宇少没死,他又回来了……嗯……少夫人很高兴……陆成海死了,是他跟赵军长密谍造反,结果失败了。”

    听到这儿,冯熙熙立刻躲到门后。

    好啊,小红,你竟然敢给范斯岑通风报信。

    原来小红是内讦。

    冯熙熙露出奸诈的一笑。这个小红,也许能为她所用。

    ……

    楚墨菡走进陆军总医院的时候,脚步轻快,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如同阳光洒进斑驳的树丛,一下子照亮整片树林。

    “墨菡,我们听说了宇少的事。恭喜!”护士长郑爽迎上前,发自肺腑地恭喜楚墨菡。

    “谢谢!”楚墨菡的脸上满满的全是幸福的笑容。一个多星期前,她还陷在宸宇牺牲的悲痛里,护士长对她关心倍至,让她感受到深深的暖意。

    “宇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郑护士长拍拍楚墨菡的手,笑着转身去忙自己的工作。

    唐镌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久久没有上前。楚墨菡脸上的笑容刺痛他的心,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如以为的那般伟大。他仍会嫉妒。

    “唐镌。”楚墨菡走到唐镌面前,诚恳地说道,“谢谢你这些天替我隐瞒消息。”

    “只要你好,要我做什么都行。”唐镌握紧楚墨菡的双肩,深情地说道,“墨菡,一定要幸福!”

    “嗯。”楚墨菡含着感动的泪水,用力点了一下头。

    如果把她换作唐镌,她一定无法像他这般大度地说出祝福的话。他从来没有责怪过她的变心,还处处为她着想。

    如果有来生,不许宸宇的话,她一定会好好报答唐镌。

    “哭什么?宇少回来,你应该笑!”唐镌用力握了握楚墨菡的肩膀,没有冲动地去替她擦拭眼泪。他知道自己的定力就这么多,再坚持不下去。其实,他想自私一点,他疯狂地想抱她入怀,想亲吻她滟潋的唇。他甚至想放弃他的理想跟追求,带墨菡远走高飞。可是,他知道,她要的幸福他给不起。

    “嗯。我要笑。”楚墨菡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笑着点头。她要幸福给唐镌看,不让他为自己担心。至少,她要让唐镌知道,他的牺牲没有白费。她是幸福的。

    “去吧。你请假这一星期,郑护士长她们忙坏了。”唐镌松开楚墨菡的肩膀,鼓励地朝她点点头。

    在楚墨菡离开后,唐镌把手放进口袋。他用力握住口袋里那枚心型项链,让自己的手指感受它的棱角,感受那份被刺的痛。

    幸福,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经历;

    幸福,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错失。

    他失去的,是他一生挚爱,是他唯一的幸福来源。

    他有的时候会问自己,他坚持的这份信仰到底对不对。为了这份坚持,他失去那么多,值得吗?

    他走回办公室,站在窗前,将项链掏出来,对着阳光,打开。那个心形吊坠里的照片,不是唐镌,而是楚墨菡。

    “墨菡,如果重来一回,我仍然要放下去投身革命。你注定要被我牺牲。”唐镌痛苦地看着照片,自言自语。

    离开滁州的时候,他就不应该表白。他知道自己当时有点自私。他即要革命,又怕她被人追求走,所以他留下项链做订情物。他想自己革命成功后,回到滁州再娶她。

    可是一切都变了,当墨菡不再是当年那个暗恋着自己的楚墨菡,他无力回春。

    看着她幸福,他又嫉妒。

    是时候离开了。他要再跟组织上申请,去一线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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