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已毕,狠狠地忙碌了好几天的慕容复斜倚在亭中的软榻上,正闭目养神,忽听得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张开双眼,见来人正是苏星河。苏星河那日身上所中剧毒已解,浑身功力亦已尽皆恢复,仅只一日,他便受慕容复接连两次的救命之恩,他本就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故在慕容复面前始终是毫无师兄架子,亦不因慕容复入门较晚而有丝毫慢待,反而尽心尽力的扶持慕容复熟悉逍遥派的诸多事务,对慕容复帮助良多。此时,他神情既愤恨而又激动,种种复杂的心绪扭成了一个诡异无比的表情,快步走到慕容复身前,微行一礼道:“掌门师弟。”

    慕容复起身扶起苏星河,笑了笑道:“说过多少次了,师兄乃是长辈,本不必如此。”

    苏星河坚持道:“礼不可废。”

    慕容复无奈的摇了摇头,暗道:“这苏星河倒真是固执的可以。”这种情形在擂鼓山上简直就是每日可见,无论慕容复说了多少回,苏星河依旧是我行我素。其实,逍遥派的众人向来不理世俗,对此繁文缛节更是不屑者多,而苏星河却因种种事件而对慕容复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敬重,倒真是一件异事。他心中想着有的没的,口中却是温言问道:“不知师兄何事如此急切?”他对苏星河脸上方才诡异无比的表情好奇不已。若不是确定那日的“三笑逍遥散”的毒性已解,慕容复都要以为苏星河中毒发作了呢。

    苏星河依旧是那副诡异的表情,道:“小兄我刚从门下得来消息,那丁春秋目前正处于山下以南百里之处。”

    慕容复心下登时一凛,冷冷道:“此消息确切?”

    苏星河道:“确切无误。”

    慕容复冷声道:“没想到他还颇有胆量,已过数日,还竟然还未远遁,而在近处徘徊。”说着,慕容复略微整理了一下由于方才小憩而稍显凌乱的衣襟,道:“师兄,他既是在此附近,我说不得便要会他一会,完成师傅临终重托。事后,我可能会返回姑苏,若有事,飞鸽传讯与我便可。”

    苏星河听他言及要去完成师傅夙愿,神情登时激动无比,咬牙切齿的道:“掌门师弟且去,看那丁春秋还能嚣张到几时。”

    慕容复见他那不复平日淡然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仇恨真的是腐骨的毒药,而苏星河大半辈子都是在这种毒药的折磨下度过的,本是一个淡然潇洒的世外之人,如今却是这般模样,当真是让人可悲又可叹。他口中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定会让师傅与师兄如愿。”

    ……

    慕容复清晨出发,一路轻功而行,速度惊人。他虽知那丁春秋是在南方百里之处,但却不知其确切位置,是故一路走走停停,倒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直到傍晚,天色渐暗,仍不见丁春秋等人的踪迹。眼看天黑,一日未曾进食,肚里却是饿起来了,眼见不远处有一镇甸的饭店,略一思索,便抬步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便听得店内有人争吵,却正是丁春秋与一雌雄莫辩、容貌堪称极美的少年在对峙,那少年却正是女扮男装的阿紫。与原著发展相同的是阿朱已死,且正是因误会段正淳乃是带头大哥这一事而被萧峰一掌打死,慕容复一时顾虑不及,并未能救下阿朱,事后让慕容复扼腕遗憾不已,只道是萧峰的亲家是当不成了。阿朱临死时依旧是如原著般拜托萧峰照顾阿紫,而阿紫亦是凭借着着阿朱妹妹的身份一直缠着萧峰身侧,更是在乔峰成为大辽的南院大王之后,在南京当上了端福郡主。但她虽在辽国南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生性好动,日久生厌,萧峰公务忙碌,又不能日日陪她打猎玩耍。有一日心下烦闷,独自出外玩耍。本拟当晚便即回去,哪知遇上了一件好玩事,追踪一个人,竟然越追越远,最后终于将那人毒死,但离南京已远,索性便闯到中原来。在她离开星宿海之时,曾偷走了丁春秋修炼毒攻的重要宝贝“神木王鼎”,她只道那丁春秋只会在星宿海畔享福,而决不会来到中原,却哪知道冤家路窄,竟会在这小饭店中遇上了。

    此刻,她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口中连忙对着丁春秋又是舌颤莲花的阿谀奉承,又是楚楚可怜的求饶认错,当真是狼狈至极。慕容复进门时,丁春秋正对她大声呵斥威胁,要她交出“神木王鼎”。

    慕容复神情淡然,似是对此时的骚乱毫不理会,他径自找了一个空着的桌子旁坐下,朗声道:“店家,看座!”

    丁春秋向来爱听那些阿谀奉承之语,适才倾听阿紫的说话,正心中受用,有若腾云驾雾,身登极乐,以致店堂中忽然多了一人也没留神到。此时,他听见话音,斜眼一看,猛然见到慕容复腰悬长剑,坐在桌边,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不由得脸上微微变色,心中虽有些惶恐,但到底也算是个人物,立时便即定下神来。

    慕容复向丁春秋笑了笑,说道:“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几日前适才邂逅相遇,分手片刻,便又重聚。”

    丁春秋笑道:“那是与公子有缘了。”他心中惶急,又惧怕慕容复武功的深不可测,便不想与他对面,故转头向阿紫道:“你说倘若我废了你的武功,挑断你的筋脉,断了你的一手一脚,你宁可立时死了,也不吐露那物事的所在,是也不是?”

    阿紫害怕之极,颤声道:“师父宽宏大量,不必……不必……不必将弟子的胡言乱语,放……放在心上。”

    慕容复乐得在一旁看好戏,他对阿紫既无好感,却也无恶感,且若按原著看来,阿紫虽也算是个重要配角,却也于自己并无用处,因此,对于阿紫的生死,他是丝毫不加理会。但是,此刻,他就是想与那丁春秋过不去,于是便开口笑道:“丁先生,你这样一大把年纪,怎么还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来来来,你我干上三杯,谈文论武,岂不是好?若是清理门户,那也得等你吃饱喝足了再说不是,要不岂不是白白当了个饿死鬼?”“清理门户”四个字被他说得一字一顿,显然颇有深意。他这却是在一语双关,表面上说的是丁春秋自己对阿紫清理门户,而实质上却是说待丁春秋吃饱喝足之后他便要替逍遥派清理门户了。

    丁春秋还未回答,他身后的一名星宿弟子已是怒声喝道:“你这厮好生没上没下,我师父是武林至尊,岂能同你这等后生小子谈文论武?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师父谈文论武?”

    就在这时,丁春秋猛然一挥袍袖,一股劲气正恰巧向那方才说话的弟子激射而去。只见那人笑了两声,脸上的神情却古怪之极,过得片刻,又“哈哈”一笑,声音十分干涩,笑了这声之后,张大了嘴巴,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脸上仍是显现着一副又诡秘、又滑稽的笑容。正是中了“逍遥三笑散”之毒的症状,星宿群弟子无不骇然惶悚,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都低下头去,不再出声,心中均觉的是那名弟子一不小心,马屁又拍到马蹄子上了。

    而丁春秋心中此时却又是恼怒,又是戒惧,又是有苦难言。他适才与趁着慕容复说话之际,大袖微扬,已潜运内力,将“逍遥三笑散”毒粉向慕容复挥去。这毒粉无色无臭,细微之极,其时天色已晚,饭店的客堂中朦胧昏暗,满心以为饶是慕容复武功再高,也决计不会察觉,哪料得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谈笑之间,竟将这“逍遥三笑散”转送到了自己身上。要不是他常年与毒物为伍,见机得快,恐怕此刻也将于那死掉的弟子一样躺在地上了,此时,他的心里只是想着八个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心中惶然,已有退意。

    慕容复垂眸借整理衣袖之际,似有意无意间的将掌门指环露了出来。果然那本已露怯,正准备逃之夭夭的丁春秋,在看见指环后,登时瞳孔一缩,眸中快速闪过一丝狠辣贪婪的光芒。

    丁春秋乍一见到慕容复手上的指环,便再也没了离开的心思,他现在眼里心里都是那逍遥派的掌门之位。那掌门指环乃是丁春秋半辈子的夙愿,早已在求而不得中,成了入魔的执念,他心下不甘,哪怕是自觉自己技不如人,也不肯轻言放弃,他兀自立在当场神色狰狞。故而也忽视掉了慕容复垂下的眸子中闪过的一抹笑意。

    丁春秋走进慕容复,说道:“慕容公子,你我当真有缘,来来来,我敬你一杯酒。”说着伸指一弹,面前的一只酒杯平平向慕容复飞去。酒杯横飞,却没半滴酒水溅出。倘若换了平时,群弟子早已颂声雷动,但适才见一个同门死得古怪,都怕拍马屁再次拍到了马脚上,未能揣摩明白师父的用意,谁都不敢贸然开口。

    慕容复淡淡道:“丁先生这杯酒,还是自己喝罢!”说着大袖微扬,那酒杯竟突然转向,飞回丁春秋身前,无论丁春秋怎样暗中蓄力,亦是推不回去。

    丁春秋脸上变色,心下怒极,情知自己此刻技不如人,已是瞒不过众弟子的眼光,如今到了这地步,已不能再故示闲雅。他早已在那杯上敷有剧毒敷,只要手指一碰酒杯,便会送性命。此时,见杯子飞到,他却不能伸手去接,不及多想,赶忙侧身躲过,而他身后的弟子却是倒了霉,他来不及躲闪,酒杯便撞到身上,只发出一声惨呼,向后便倒,登时一动也不动了。

    慕容复却已是饿的狠了,更不想在与他耽误下去,于是站起身子,掸了掸衣袖,淡笑道:“丁春秋,你弑师叛门,为祸武林,今日便是你身死之日,你临终之时还有什么可说?”

    丁春秋闻言又惊又怒,也不答话,只挥掌便劈,慕容复久闻他“化功**”的恶名,斜身闪过。丁春秋连劈三掌,慕容复皆以小巧身法避开,不与他手掌相触。两人越打越快,小饭店中摆满了桌子凳子,地位狭隘,实无回旋余地,但两人便在桌椅之间穿来插去,竟无半点声息,拳掌固是不交,连桌椅也没半点挨到。

    打斗中,慕容复已是逐渐掌握了丁春秋的武功路数,心念电转,便远远的退了出去,他这一步跨中带纵,转眼间,已是退出了五尺有余,他口中道:“丁春秋,今日我便以掌门的身份清理门户,你且看招!”说着,丁春秋眼前一花,慕容复已是欺到身前,这一下来得大是出其不意,以丁春秋眼力之锐,竟也没瞧清楚他是如何来的,心惊之下,不由得退了一步,一反手,抓住一名门人,便向慕容复掷了过去。

    慕容复应变奇速,立即身形飘忽,左右摇曳,正是那“凌波微步”。他侧身躲过斜飞过来的星宿派弟子的尸体,速度不减,反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欺上前去,左手一划,右手五指微微勾起,似是摘叶拈花,正是近日里刚刚习得的“天山折梅手”。丁春秋大骇,接连将身后弟子抛出,以全身毒气附于其上,正是那恶名昭著的“腐尸毒”,经他所抛出来的人俱已是死人,且浑身是毒,触之即死。

    慕容复身姿颀长,体态优雅,配合上“凌波微步”等诸多玄妙的轻功,腾挪躲闪间,以着各种巧妙的姿势飘飘纵跃,真好似谪仙下凡一样。与之相对的丁春秋却显得狼狈异常,处处受制,好几次都险些被慕容复攻入中门,他毒攻刁专狠辣,隐秘阴险,但慕容复却似总能料敌先知,次次都能以“斗转星移”化解,继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手上招式亦没有慕容复来得巧妙,且慕容复身形飘忽,招式更难以捉摸。一时间,只见他俩一个在中间左支右绌,一个四面游走飘然若仙,打得十分热闹,且又万分惊险。

    不知过了多久,丁春秋出招时越发的急躁,也愈发的狠辣,但慕容复却依旧游刃有余。突然,慕容复身形急闪,只一瞬间便来到了丁春秋身后,伸手对着其后心隔空狠狠的挥出一掌,这一掌他却是不敢直接排在丁春秋身上的,丁春秋浑身是毒,他还不想阴沟里翻船。

    丁春秋浑身毫毛尽皆炸起,只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从前身后猛地压了过来。只一瞬之间,丁春秋便觉气息窒滞,慕容复掌力竟如怒潮狂涌,势不可当,又如是一堵无形的高墙,向自己后心疾冲。他大惊之下,哪里还有余裕筹思对策,但知若是单掌出迎,势必断臂腕折,说不定全身筋骨尽碎,百忙中只能足尖着力,飘身急速向前。

    慕容复在其身后却是不慌不忙的又出一掌,岂知内劲一迸出,登时便如石沉大海,不知到了何处。慕容复暗叫一声,当即意识到这便是恶名昭彰的“化功**”了。眼珠微微一转,眸中瞬间划过一丝诡谲的笑意,当即假作慌张,浑身内力顺着右手流泻而出,却在暗地里运起了“北冥神功”,他心里打着要看看“北冥神功”pk“化功**”的主意,短暂的僵持后,慕容复的真气顺着丁春秋化散内力的途径,侵入其经脉,转瞬间,形势倒转,丁春秋的真气瞬间倒流,被慕容复吸入体内,未过多久,丁春秋便软软的倒在地上,全身功力已被慕容复吸走,此时他功力全失,已成废人。

    慕容复看向神情狰狞、惊惧软到在地上的丁春秋一眼,笑道:“你用‘化功**’化解别人内力,如今却被我用‘北冥神功’吸走了全身内力,虽是方式不同,但其结果倒是一样,倒也是一种另类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顿了顿,接着又道:“今日我便替师门清理门户,你作恶多端,早已种下恶因,如今既得恶果,可不要怨我。”说罢,一掌击向丁春秋的天灵要穴。丁春秋无力躲闪,当即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不时,便没了声息。

    星宿派众弟子见丁春秋一死,皆是吓得魂飞魄散,很怕慕容复迁怒于他们,连忙跪地求饶,口中连连道:“大英雄,请你不要杀我,你不杀我,定会有大大的好处……我星宿派共有三件宝物,叫做星宿三宝,只有星宿老怪和我知道收藏的所在。你饶了我性命,这星宿老怪如今已经死了,我自然会将宝藏悉数取出献上……你饶我性命最好,到时我定会死心塌地,为你效劳……星宿派本门功夫,我所知最多,我定会一古脑儿的都说了出来,决不会有半点藏私……咱们在星宿海之旁藏有无数金银财宝,我知道每一处藏宝的所在。我带你们去挖掘出来……”

    这些人七张八嘴,献媚和效忠之言有若潮涌,有的动之以利,有的企图引起对方好奇之心,有的更是公然撒谎,荒诞不经。慕容复看向他们那没骨气的样子,既是鄙视,又感好笑,冷冷的道:“你们走吧,我自认还不屑于杀你们,省的脏了自己的手。”

    那群星宿弟子闻言连忙道:“多谢大英雄,多谢大英雄不,大英雄武功威震天下,又行侠仗义,人品出众,‘英雄’二字,已不足以称众位高人侠士,须得称‘大侠’、‘圣人’、‘世人救星’才是!我等能言善道,今后去周游四方,定会为您宣扬德威……”

    慕容复先是听得欢乐,到后来见他们越说越离谱,便是越听越满头黑线,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冷冰冰的道:“还不快滚!”说罢,也不再管那些人,径自离开店堂,向外走了出去,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躺在软软的被褥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

    作者有话要说:慕容筒子与丁春秋的打斗场面卡死我了,为此我特地去看了原著,结果大失所望,原著中的慕容筒子悲催的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娃好不好,你说他出场时那么拉风,怎么就在后面那么无能呢,嗷嗷嗷,我要为我家儿子打抱不平!!!!

    看我这章中的慕容筒子厉害不??哈哈哈,查百度找各种武功招式查到手指痛啊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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