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男子说完之后淡淡地扫过每个人,那一个眼神让每个人感觉自己好像是蝼蚁般渺小,原先的被他影响的情绪顿时消散,心中翻滚着阵阵惊惧。

    接着男子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当每个人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又缓缓伸出手,众人的心又被悬起。

    靳雪盯着他不敢眨眼,男子说过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她也相信高阶修士大多不屑欺骗,但是自身的无能为力和对命运的茫然让她不由地将眼神追随着他一举一动。

    他一直给靳雪的感觉很神秘,那夹杂着颓废和沧桑的气质也让她尤其侧目,虽然看不出男子面具下的面孔,但是令人神往的身姿不难猜出他绝对是个美男子,可是没想到男子伸出的却是只干枯橘皮样的手,他将面具摘下,露出的也是张苍老的面孔。

    男子未曾将靳家的年轻弟子放在眼里,或者说这些人根本不在他眼里,他自顾自地将食指按在眉心,嘴里念念有词。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岁月从他身上快速地倒退,男子的面孔变得越来越年轻,最后变成一张艳丽的、不辨男女的中性面孔,要不是身上的阳刚之气和刚刚出口的男人嗓音,没人猜的出他是男是女。

    他们见证了他从年迈到中年再到青年的飞速蜕变,明明那变化犹如神迹,可却让众人的心脏被紧紧扼住,他们是不是窥见了什么秘密?刚才他们看到了男子的面孔,对方会不会反悔,将他们都杀了?

    银发男子并不会关注众人心里的想法,由着他们百多个人定在原地面朝着黑色石碑,他拿出一个精巧的锦囊,抚摸着上面的图案,犹如抚摸着心爱的女子一般。

    “也许他在等什么人。”这是众人心里的想法,渐渐地心也安定起来。

    只有靳雪,她看到锦囊上眼熟的并蒂莲,又真切地感受到男子内心的沉重,心中不由地蒙上一层阴翳。

    ……

    上千个高阶修士簇拥着一个女子缓缓走来,女子面色平静地走到黑色石碑前站定。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五个元婴修士,将她围住,在她的五米处,布下一个阵法。

    然后五个修士手一摊,每人眼前都出现一根黑漆漆的铁链,他们看了看手里的铁链,又看了看女子,道了一句:“得罪了。”便将铁链朝着女子的激射而去,顿时那铁链就从她的琵琶骨上穿过,红色的鲜血滴落,而女子的面色始终未变。

    上千修士的集体出现,并没有让银发男子有丝毫关注,他的眼里只有女子,女子出现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

    看到女子脸色一白,他浑身一僵,脸色露出苦楚。

    就在他气息波动的时刻,众人的禁制被消除,可是他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他们极力地睁大眼,看着他们崇拜、敬畏的掌门。

    这是他们的掌门,这是他们靳家人的骄傲?这是他们靳家的顶梁柱?!

    ……

    靳遥坐在阵法中央,围在她周围的五个元婴修士刚一声暴喝“祭”,她身上突然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以极快的速度顺着五道铁链延伸,一直通到了石碑的位置。

    “祭献?!”说话的是靳墨,话一出口一张粉唇瞬间便变得惨白,嘴角溢出了嫣红的鲜血。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话,上百个人好像约好似地,一同迈着慌张的步伐朝着靳遥的方向而去,但是都被结界挡住。

    此时靳雪并不知道这阵法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看那到如此血腥诡异,心中只有焦虑,拍打着结界,焦急道:“那是姑姑,放我出去!”

    结界外,好像回应靳墨的话,其中一个男子不忍道:“靳掌门,那通向鬼界缺损的禁制如果没有人的祭献就会有罗刹跑出,要不是自从万年之后这火灵根变得稀少,要不是你不舍得你侄女,也就不会有您今天的祭献,您的大恩大德灵霄界的修士都会记得,您提的要求我们也绝对会履行,要是有人对你们靳家发难我们九天派绝对第一个不同意!”

    听到男子的话,靳家弟子虽不明白事情缘由但是看到被鲜血染成了一个血人的掌门,纷纷暴怒喝骂,有几个女修士甚至低低哭泣起来。

    靳雪紧抿嘴唇,眸中闪现凌冽寒光,凭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姑姑?!又有谁要对靳家出手?!

    铁链绷紧,法阵中的靳遥面白如纸,身上更是血流如注。

    结界内的银发男子牢牢握紧着拳头,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铁链绷紧之后,身上的鲜血流得更加迅猛,将五道铁链都染成了血红色。就在铁链完全被鲜血覆盖之时,石碑上的四色禁制有红色出现,瞬间变成五色,而地底深处隐隐地响起令人心悸的怒嚎,人群都被这声怒嚎吓得面色发白。

    见到红色光芒璀璨发亮,五色禁制变得异常牢固,上千修士的眼里都露出喜色。

    “这封印比当初还要牢固,至少可以保持两百年以上。”

    “对!对!有着这两百年的缓冲,我们一定能想到一个最完美的计划,将那些凶兽彻底灭除!”

    “是啊,这靳掌门也是死得其所了。”

    “……”

    结界内,银发男子睁开眼睛露出迫人的狠辣,他一挥手,结界顿时消失,上百个靳家弟子出现在众人眼里,还在上千修士惊讶为何出现这些人的时候。男子将手狠狠拍向那些人,那些在外面高高在上的修士,犹如碍眼的灰尘被拍飞,修为稍低的人甚至重伤昏迷。

    在结界消失的那一刻,靳家子弟飞快地跑向靳遥,可是离她十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那一身鲜血,凄惨无比的人,他们的心里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他们踌躇着,不敢接近,因为不知该如何接近。

    他们的眼里升起的是哀伤,他们从不知道有一天那么多人会逼迫他们的偶像,将她弄成这副样子,而他们自傲的身份什么也做不来!自诩天才的他们渺小得像颗尘埃,他们渴望着强大,渴望着看到那些人后悔,后悔这样逼迫他们的靳家的偶像!

    靳雪一步步走向姑姑,姑姑的手血肉模糊,想遮住靳雪的眼,只是伸在半空,鲜血便一路滴下。

    “别看!”

    靳雪被铁链绊倒,摸到冰冷粘腻的东西,那是血,那血染成了锁链。

    “不要报仇,不要怨恨。”

    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微弱得像羽毛落在湖面上一般,却在靳雪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瞬间,她眼泪如瀑,视线变得模糊,她如何不怨恨?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成了这么个样子。

    银发男子缓缓走来将靳遥轻轻抱在怀里,他的眼里只有眼前的人,那个浑身是血的人,鲜血从地上蔓延开来,将周围的灰色墓碑都染得触目惊心。她的血是永无止境的么,她现在到底流了多少血?他用手捻起一缕鲜血放在嘴里,仔细地品尝,腥味从整个口腔漫开,那一丁点的血腥味怎么有如此浓重的味道?

    为什么不怨恨?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太低么?报仇只会害到自己么?靳雪拼命地撕扯那血色链条,偏偏这个时候,旁边那银发男子幽幽道:“没用的,她想代替你死,没有人可以阻止,连我也不可能……”他抱着姑姑的身子,摸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眼里存满了眷恋和深深的无力感。

    靳雪一怔,嗖地转头盯着他,猩红的眼睛犹如深渊爬出来的恶魔。

    “要不是你不舍得你侄女,要不然也不会有您今天的祭献……”

    我本就该死,姑姑是无辜的?!

    “你猜的没错,你姑姑是代替你去死的。”

    就在这时,靳雪看到姑姑朝她伸出手来。那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手印,靳雪踉跄地爬去,怔怔地抓住那只血手,她顿时感觉有股神秘的、强大的力量从指间传来。

    她好像听到姑姑微弱的声音:“我的生命由你延续,我们的传承注定波折,我们的使命不可更改,抗争天命的人一直存在,唯我唯你唯他……”

    靳雪的身子好像被定住,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姑姑那双明亮的眼变成暗淡。

    “姑姑、祭献、代替自己……”

    靳雪脑中一片空白,她失声叫道:“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这么做,我不是你的靳雪,也不是你的侄女,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做,我只是异世来的一抹孤魂。

    是不是都是我?如果不是我这个闯入的灵魂,姑姑绝不可能这么早就死,如果不是自己这只蝴蝶,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姑姑对不起……

    她凄厉的叫声一遍又一遍回荡,最后的瞬间,她看到姑姑闭上眼前,冲她微笑,唇形无声地喊她:“丫头。”

    在这一瞬间,靳雪的叫声戛然而止,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脸上摩挲,就像只撒娇的、邀宠的宠物。

    “恩,我是雪丫头,是姑姑的雪丫头,我会很听姑姑的话……”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脆弱,脸上的鲜血夹杂着泪水,偏偏她又带着幸福的微笑。

    银发男子这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情绪微微波动,须臾又继续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女子。

    阿遥,阿遥,多年不见,你的道行又变深了,以前我被你骗得团团转,现在是一大群人被你骗得团团转。

    阿遥啊,这次的你倒是走得一步好棋,连自己的生命都要拿来利用,我又如何不能帮你继续演下去?

    想到这里他低声笑着,痛苦、煎熬、不甘、恨意全化为眼角的一滴泪,没入女子如瀑的秀发中转眼不见,他拿起面具将露出的情绪全部掩住,随着他带上面具,面庞肉眼可见地再次变得苍老,好像刚才的绝色面孔只是昙花一现。

    在戴上的那一刻,这个男子从此无心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码得我心力憔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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